妖猴悟空 第一百八十一章 牧童

    西天靈山，有萬丈金佛盤膝高坐，雙手合十低聲誦經。

    在他座下，萬千佛陀同樣低垂眼瞼，默念誦經。

    千萬誦經之聲低語綿綿，三千世界又有數不盡的誦經之聲纏繞其中，有佛光緩緩自萬千佛陀口中流出，如流水一般匯聚在一起。

    又有數道粗細不一的流水自三千世界中各處不同的寺廟、人家緩緩匯聚而來，如同千萬股河流朝着西天靈山匯聚而來。

    最終，這些河流向着西天靈山山腳下一處深不見底的碧綠池水流去。

    天地間，萬籟俱寂。

    仿佛時間凝固，只剩下了這連綿低語的佛音，以及佛音匯聚而成的金色流水。

    許久，佛音消失。

    金身大佛吐出最後一個字，嘴唇緩緩合上，兩眼睜開一絲，合十的雙手緩緩落下，放於膝蓋之上。

    眾佛也都停下誦經，微微看向金身大佛。

    「今日誦經完畢，諸位散去吧。」金身大佛掃視一圈，揮了揮手。

    萬佛起身雙手合十，彎腰叩首退下。

    「對了，文殊菩薩。你留下。彌勒，你也留下。本座有話跟你們說。」金身大佛說完，轉身離去。

    隨着大佛一步走出，萬丈金身迅速縮小如常人，只是多了幾分偉岸，比常人高大一些。

    萬佛離去，有一個寶相*的菩薩和一個大肚彌勒互視一眼，緩緩走上靈山，跟上了背對靈山高台，面朝着下面萬千大山的如來。

    看着腳下的萬千大山，如來負手而立，面無表情。

    「佛祖。」文殊菩薩站在如來身後，恭敬出聲道。

    「文殊，如今猴子迷失在了輪迴，菩提也掀不起什麼波瀾，妖盟失了三個妖聖也已經四分五裂。」如來聲音平靜無波的說道。

    「現在，你可探查出那個池子裏的東西？」如來皺了皺眉。

    「弟子依舊不能入內。」文殊咬了咬牙，面色羞赧的說道。

    「彌勒，你呢？」如來又問道。

    「弟子也是。」身為未來佛的彌勒同樣回道。

    如來點點頭，臉上表情漸漸凝重起來，嘆了口氣。

    「七佛之師……唉。」如來莫名其妙的嘆了這麼一句話，揮揮手，語氣中帶着幾分失望亦或是不耐，「本座知道你們辛苦，這池水哪怕是本座也不能入內，這才讓你倆負責看守。」

    「不過有這池水在，西天靈山匯聚的佛氣越來越濃，天下氣運匯聚，靈氣依附更甚。對我們總是有益無害。」如來呵呵笑了笑，臉上凝重漸漸散去。

    「退下吧。」如來嘆了口氣。

    一個四大菩薩，一個未來佛，兩人恭敬立掌叩首，緩緩退去。

    面對腳下雲氣飄渺的萬千大山，如來眼神飄忽。

    三千世界，無數生靈。

    因果如枝，輪迴如葉。

    菩提本無樹。

    如來站在西天靈山的頂端，或者說是三千世界的頂端，忽然嘆了口氣。

    「菩提樹……三千世界如三千分支，西天為主幹，枝葉繁茂。本座這些年修理這棵樹，可是很辛苦啊。」

    如來說完，怒瞪向天空。

    「如今本座能感受到，這棵樹漸漸有了魂魄……再往後，就不需要我這個修樹人了。」

    「師尊，你還回來作甚！你這個植樹人，現在哪裏還需要你！」

    如來破聲嘶吼道。

    天地間風雲靜止，樹葉不在微搖，就連鳥獸都不敢做聲。

    只剩這一道怒吼。

    西天靈山腳下，有一倒騎青牛的小童，手拿一支泛青帶露水的柳樹枝，在清晨霧水還未散去的時候，抽枝趕牛。青牛在濕潤泥地里一步一坑的緩緩向着那處深不見底的碧綠清池踱步走去。

    青牛年老，一步一晃，牧童倒也不急。

    到了那處深不見底的池水，老牛停下腳步，低哞一聲，低頭飲水。

    倒騎青牛的小童嘿嘿一笑，頗有童真的揮了一下手中柳樹枝，如同垂釣。

    柳樹枝彎出一個自然的弧度，最頂端的一片樹葉葉尖朝下，輕輕點在了那水面平靜了足有數千年的碧綠池水之上。

    如鏡面一般光滑平靜的碧綠深潭，盪起了一圈漣漪。

    小童輕笑，伸手拍了拍屁股下那頭貪飲的青牛。青牛抬起頭來，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上沾着的水珠，低哞一聲，搖晃着笨重的身軀掉頭走遠。

    青牛依舊一步一坑、一步一晃的走着。

    西天靈山的頂峰上傳來一聲怒吼。

    天地寂靜，風雲靜止，樹葉鳥獸如同凝固。

    唯有小童和老牛一步一晃，依舊悠然走開。

    小童咧咧嘴，許是玩得開心了，張嘴唱出一首算不上入流的打油詩。

    「鴻鈞老祖第一仙，弟子盤古初開天。」

    「先有鴻鈞後有天，陸壓道君還在前。」

    「今年才活八十歲，一個混沌為一年。」

    …………

    西天靈山，如來怒吼之後，沉默下來，臉色平靜異常，不知在心裏想些什麼。

    片刻之後，如來眉頭猛地一皺，輕咦一聲，轉頭瞪目看向山腳下的那處深不可測的碧綠水池。

    水池空無一人，依舊如故。

    如來長長地舒了口氣，正要轉過頭去，眼角卻猛地一跳，整個人愣住在原地。

    有一絲漣漪，在池面上蕩漾開來。

    如來眼中湧現出難得的一絲緊張，甚至是恐懼，一動不動的看着那深不見底的碧綠池水。

    …………

    密室之中，我緩緩睜開眼睛，揉了揉腦袋，一隻手撐着石壁艱難的踉蹌起身。

    「猴子，你醒了。」劍逍遙的聲音從旁邊牢室之內傳出。

    我緩緩的點了點頭，腦袋還是渾渾噩噩。

    我搖了搖腦袋，清醒了許多，又連甩自己幾個巴掌，終於清醒過來。

    丫的這輪迴什麼的玩意兒，以後再也不碰，比吸了大麻還難受。

    「呵呵，這猴子倒真是命大，竟然真的跳出了輪迴。」菩提聲音遙遙傳來。

    我扭頭看去，劍逍遙所在牢室的另一頭兒的牢室之中，坐着一個白胖老頭兒。

    我看着這眼熟的白胖老頭兒，想起來了，這不是當年給我做面、之前又在花果山那邊幫我破掉心魔的菩提老頭兒嗎？

    「菩提？」我皺眉問道。

    白胖老頭兒呵呵笑笑，很是慈祥的說道：「不錯不錯，看來神智還在。」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這個白胖老頭兒。

    「猴子，你果然沒讓我失望。」老頭兒上下打量了我幾眼，似是心情很好的眯眼笑道，「我就說嘛，如來那個傻X當年就殺不了你，困不住你，就算這次用上了輪迴，又怎能困住你？」

    「啊？」我撓頭一臉疑惑的看向菩提，我心說這老傢伙怎麼對我這麼迷之自信？

    如來當年用五行山困了我五百年，又親手殺了我。我可是生死一線逃出來的，這老頭兒怎麼說的這麼輕鬆？

    「你是天地間的因果異數。當初我孤注一擲，就是看中你這一點。」老頭兒繼續說道，「沒想到，被我壓到寶了。」

    「異數？」我喃喃自語，這個詞我似是聽過很多遍了，可是卻始終不懂。

    老頭兒目光炯炯的直勾勾盯着我，仿佛打量一件寶貝一般，盯得我心裏發毛。

    「異數。」老頭點點頭，「天地因果，如圓運轉，如絲如線。由因到果，由果到因，生生不息，源源不斷，可謂是天衣無縫，運轉自如。這些東西，玄之又玄，也被稱之為天道。」

    「然而天道好輪迴，這世間本就沒有完美無缺的東西，哪怕是因果，哪怕是天道……哪怕他再完美，再天衣無縫，再運轉自如，也有缺陷，也有異數。」

    白胖老頭兒聲音縹緲的看着我，我心說這老頭兒不會真的愛上我了吧。

    雖然我帥，但是我他媽是個猴子啊。還是只公猴。雖說修道者不拘小節，但這差距也他媽太大了啊。

    老頭兒說完，也不管我多想，反而是自顧自嘆了口氣，兩眼不再看我，低頭看着自己的兩隻手。

    兩手之中隱隱有一個棋盤。

    棋盤正中的黑龍被白子隱隱包圍，正中的龍眼位置有兩顆七彩棋子。

    一瞬間，我福至心靈，有一道驚雷在心中閃過。我猛地一拍腦袋，驚呼道：「你是說，我就是那異數？」

    「恩。異數。」菩提淡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