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事情不算太糟糕,在琵琶洞最深處,崔石和豬八戒找到了被關押多日的女兒國國王鳳來儀。
鳳來儀身處在妖魔洞穴之中,生死未卜命運渺茫,早已不復昔日在朝堂上號令百官的容光。
「你們……來了。」
鳳來儀的聲音又干又澀,險死還生,能保持基本的平靜已經算是相當不易。望向崔石的眼神有些複雜,閃爍着淚光。
這終究是一場註定的辜負。
崔石現在背負的壓力很重,無心招惹這位女王陛下,就讓她靜悄悄地成為取經路上一個普通的過客好了。
女王還朝,自然是舉國歡慶。
不管崔石願不願意接不接受,鳳來儀親自頒佈旨意,將崔石封為護國神將。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但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如果沒有崔石出手,女王極有可能被困死在毒敵山琵琶洞裏,女兒國內部也將陷入內亂紛爭之中。
知道留不住崔石的腳步,鳳來儀縱然心中不舍,也只能親自率領浩浩蕩蕩的隊伍,將崔石和豬八戒送出數十里之外,這才依依惜別,還反覆叮囑若是有朝一日回心轉意,女兒國的大門永遠向他敞開。
……
火焰山前,崔石終於又見到了唐僧。自從六耳獼猴冒名頂替,取經的隊伍到今日才重新回歸完整。
唐僧對此並不知情,在他看來,大徒弟是為了火焰山的事情去翠雲山尋找鐵扇公主,哪知道這中間還經歷了那麼多你死我活的激烈鬥法,那個得到彌勒佛的支持,想要取代崔石的六耳獼猴,已經死在芭蕉洞內。
火焰山的問題當然早已解決,鐵扇公主親自揮動芭蕉扇,三扇便撲滅了火勢,再也不能成為阻礙。
師徒四人繼續西行,這一日,有一座雄偉的城池擋住去路。
遠遠望見,唐僧便在馬上微微閉目念念有詞。
「師父,這段是什麼經?」
豬八戒湊趣問道:「之前好像沒怎麼聽過。」
「唉,哪是什麼經文。」
唐僧嘆了口氣,苦笑道:「這一路上諸多艱難險阻,逢山有怪,遇水見魔。眼前這城池看上去雖然氣勢不凡,但誰知道裏面會不會又盤踞着什麼厲害的妖魔。自從大唐長安至此,我們也走過了數萬里路程,可那靈山依然遙不可及,有時候想一想,真不知道有沒有走到靈山參拜佛祖的一天……」
「快了!」
崔石忽然插嘴道:「無非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罷了,有什麼妖魔鬼怪,一併解決掉,總有到靈山的一天。走吧,這城裏有沒有妖怪現在還看不出來,先問問名字,或許就知道了。」
他手持金箍棒在前頭引路,神情卻比之前鄭重了許多,再不是嘻嘻哈哈無所謂的模樣。唐僧等人似乎是被這種狀態所感染,也收起了無用的牢騷,催馬進城。
這城池堪稱繁華,樓台高築雲霧繽紛,四通八達的街道上,有吆喝生意的小販,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有門臉鮮亮的店鋪,有衣冠楚楚的富豪。師徒四人走在街道上,唐僧隱隱都有一種回到大唐長安城的感覺。
置身浮華喧囂,正自心胸開闊,卻忽然見到了一幕不和諧的景象。
有十幾個披枷帶鎖的和尚,挨家挨戶沿門乞討,有運氣好的能討到幾個冷饅頭半碗殘粥,運氣不好的挨些白眼斥罵甚至是拳腳相加都不奇怪。
同類相憐,唐僧慈悲心腸發作,上前問道:「你們是哪裏的和尚,犯了什麼罪戴上刑具,卻又要乞討為生?」
那些僧人見唐僧相貌堂堂,又是一派有德高僧的扮相,紛紛跪倒哭訴道:「我們是金光寺內受冤屈的和尚。」
金光寺!
崔石一聽這個名字,心中一凜,原來這已經是走到了下一站,祭賽國的地界。
既然認出了金光寺,剩下的事情也就不必多問,崔石對其中的來龍去脈已經瞭然於心。
「師父,咱們從東土大唐一路遠來,遇到寺廟總要拜拜菩薩。既然知道了這個金光寺,不妨今晚就去金光寺借宿,順便上個香拜個佛,可好?」
唐僧自然沒有什麼異議,還覺得這個大徒弟懂事了許多,居然還有禮佛之心了,實在難得。
一行人去到金光寺,見山門前橫寫七個大字,敕建護國金光寺。
從金字的規模大小來看,這寺廟顯然也曾經相當輝煌過,才有了「護國」之名。但現在,古殿燈冷枯葉掃風,別說什麼香客之類,就連本寺內的和尚也看不到幾個,偶爾有聽到動靜出來查看的,也都是探頭探腦,滿臉都是驚懼擔憂的神色,唯恐又降下什麼可怕的禍事,連性命都無法保全。
唐僧感同身受,微微濕了眼眶,低聲問道:「這好端端的一座寺廟,何以破落至此?」
就有僧人流着眼淚說道:「這金光寺內,有一座寶塔,寶塔上祥雲籠罩瑞靄高升。到了夜裏,更是會放射出萬道霞光,即便相隔千萬里,也可以見到這裏的盛景神光,祭賽國四面的鄰國無不膜拜瞻仰,將祭賽國奉為上邦,年年朝貢不敢有絲毫怠慢。」
「可是三年之前,夜半子時忽然降下一場詭異的血雨,污了寶塔的神光。自從那天之後,寶塔上的金光祥雲再也無法見到。這兩年,別國漸漸停了朝貢,甚至邊境那邊開始不再太平,衝突越來越多,都是因為金光寺的金光消失的緣故。」
「就有人上奏摺,說是我金光寺里的僧人偷了寶塔上的寶貝,所以才招致如今的災禍。祭賽國國君聽信讒言,將金光寺的僧眾全部下獄,百般拷打千種折磨,逼問寶塔上寶貝的下落。可我們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哪裏會貪圖什麼寶貝財物,時至今日,依然是沒有結果的一樁公案,但金光寺就此破落,再也不復往日興盛。幾位長老是大唐來的高僧,還望諸位念在佛門一脈,大慈大悲廣施法力,救救我們金光寺的這些可憐的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