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木木沒有反應。
他也不知道如何反應,因為只有崔石知道,他不是張木木,他是奎木狼。
嗯?
楊良義本來脾氣就比較急躁,這會兒策劃大行動踢到了鐵板,被一網成擒,心裏正沮喪鬱悶,見昔日的這位二哥居然連一句安慰同情的話都沒有,不由得更加煩躁。
「二哥!我們可全是為了你,這下咱們兄弟一個都沒落下,全都進來了。」
可不管他怎麼說,張木木的表情木然,依然不吭聲。
「靠!」
楊良義焦躁起來,不滿道:「你總得有句話吧!咱們兄弟八人當年那都是過命的交情,所以聽說你今天被押送轉獄,我和老七才不顧危險湊了些人手,來幹這一票大的。現在失了手,你就這麼個態度?」
「二哥,你這是怎麼了?也就在監獄關了幾年而已,把當年的事兒全都忘了?」
這會兒,老七陳雙喜也從昏迷中醒過來,同樣不解於張木木的表現。
張木木始終不說話,倒是讓王新等幾個警察有些緊張,連連揮動手中的警棍,讓這些犯人老實點,不要交談說話。
崔石有點想笑,心想你們儘管套近乎,這個張木木能聽得懂算我輸。
「操!」
張木木的沉默,徹底激怒了本就暴躁的楊良義,罵道:「老二,你他-媽-的被灌了什麼迷魂湯,啞巴啦?當年咱們一起打天下的時候,你可是號稱下山虎,最是兇悍霸氣。才在監獄呆了多久,就慫得連句話都不敢說了麼!」
陳雙喜晃了晃剛才被打暈的腦袋,坐起身來,目光迷惑地盯着張木木,心中卻是極不平靜。
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鋌而走險,要從警察手中救人,遇到硬手被擒,只能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也沒什麼好說。
可二哥現在是什麼情況?
咬了咬牙,陳雙喜沉聲道:「我二哥在平康市監獄的時候,管事兒的隊長是哪位?」
喲,聽這話的意思,這個雙頭虎居然對監獄裏的管教架構很清楚,問的問題顯得很專業,一點都不外行。
怕也是幾進宮了吧?
王新哼了一聲,這時候當然沒慫,道:「是我,怎麼了?」
嘶!
原來就在眼前!
陳雙喜深深地望了王新一眼,似乎有些驚詫於他的年輕。
這麼個小年輕,就把二哥變成現在這樣?
「好,很好。」
陳雙喜跟王新對視了半晌,才緩緩點頭道:「前途無量啊,倒是沒想到現在那裏面洗腦的技巧進步這麼大,不是二十年前的水平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對我二哥做了什麼,讓他連兄弟見面都不敢相認。但應該很快我們也要經歷同樣的洗腦,哦,你們是叫做教育改造的,哈哈哈。我倒要親自體會一下,有什麼不可抗拒的力量!」
啊?
王新瞪着眼,心裏也有點迷。
洗腦?
並沒有啊!
這個張木木雖然在自己手下服刑,卻並沒有特別對他做什麼。自從自己接手分隊以來,張木木的表現相對穩定,雖然有涉黑的案卷背景,但在服刑改造過程中也沒有太出格的地方。
現在看起來,這兩個要劫持押犯的傢伙,跟張木木是舊日的兄弟,也就是案卷當中記載在逃的遁地虎和雙頭虎。
既然寧可鋌而走險,可見他們彼此間的關係的確相當親近。
但不管楊良義和陳雙喜怎麼說,張木木的確是絕無任何反應。
這是什麼緣故?
王新眉頭緊鎖,想不透其中的癥結所在。
這得改造到什麼程度,才能讓張木木徹底忘記往日種種,安心做個老實聽話的服刑罪犯?
教育改造不可抗拒的力量?
這……這好像不關我什麼事啊。
王新百思不得其解,目光在狹小的車廂里轉了轉,終於碰上了崔石似笑非笑的眼神。
啊!是師兄?!
王新心中一凜,想起最近自己拜託京州市的一些同學,調查的有關崔石的資料。
據說這個崔石頗為神秘,在京州市監獄內號稱「眼鏡大魔王」,有幾秒鐘就改造一個頑危犯的恐怖紀錄。
前些天,崔石和張木木進行過個別談話。
難道就是那一次,達成了許多監獄警察哪怕花費數年也不太可能達成的效果?
這就是張木木現在面對昔日的兄弟,閉口不言的真正原因麼?
嗯……師兄現在並沒有戴眼鏡呢。
難道他的眼鏡是某種先天靈寶,一旦戴起來,就有不可思議的玄幻力量?
王新開始胡思亂想,楊良義和陳雙喜也不再多話,只是目光偶爾和張木木碰一下,不管傳遞過去的是怨憤、失望、惱怒、還是懇求、悲哀、同情,全都無法打動這個仿佛已經中了魔法的二哥下山虎。
警車駛過顛簸的鄉間小路,重新在高速公路上疾馳,不多時便到了京州市高速收費口。
這裏原本還算是比較偏僻的地方,除了過往車輛之外很難看到別的行人之類,但這時卻早已擺開了前所未有的大陣仗,嚴陣以待。
光警車就來了不下十幾輛,更有荷槍實彈的特警佔據了有利的射擊地形,目光警惕地盯着遠處呼嘯而來的車子。
車門開,崔石先跳下來,緊接着是一長串戴着手銬的傢伙,耷拉着腦袋已經沒了什麼囂張氣焰。
我的天!
得到消息,帶隊組織這次行動的京州市公安局局長也不禁狠狠咽了口唾沫。
這麼多暴徒?
據說對方還配備有槍械,這才敢阻斷高速公路,然後在荒僻小路上企圖劫走在押罪犯張木木。
平心而論,就算是從他們公安局特警隊選拔四個最精銳的戰士,也不太可能在人數、武器全面劣勢的情況下,不但保住了押送的罪犯,甚至把所有暴徒一網打盡,全都給戴上了手銬,安安全全押送到了京州。
這幾個人只是獄警?
浪費人才啊!
手下一直處於缺兵少將狀態的公安局長,眼睛迅速就亮了起來,逐一在崔石、王新等幾名警察的臉上掃過,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滿意,都有了那麼點曖昧難言的意味,看得崔石身上發冷,心想這個領導不會是有點什麼不正常的癖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