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孟州府府尹龔天命升堂。
孟州府一向清平,今日還是端陽節,本來以為不需己時便能退堂。
龔天命早已請夫人準備好雄黃酒,令丫頭買了湖州粽子,想着早早退堂,跟各位手足喝上幾杯,每人送上幾個湖州粽子,算是與眾同樂,然後各自歸家過節。
豈知道正是端陽節,孟州府大街上擺賣的人多了,自然有爭執,而且孟州府是英雄地,說白了,就是人人不多不少都懂一些武功。
武夫爭吵,自然是武力解決,小傷小痛是有,頭破血流,重傷倒地的,也不少,這一天衙門也像集市般熱鬧。
府尹,孔目,觀察,衙差都想着趕緊辦完案,回家過節,人人是忙得不可開交。
康節級跑到衙門前,他是負責掌管牢房,跟這衙門辦案沒有一點關係,看到裏面在辦案,也不敢進去,只能在外面敢着急。
葉孔目坐在府尹大人之下,目觀鼻,鼻觀心,十分認真的記錄着案件,思量着刑罰,對外面的康節級是完全看不到。
康節級遠遠的對着葉孔目,不斷的揮手,可也要不能讓府尹大人看到,動作十分的滑稽。
終於葉孔目脖子累了,抬頭處,看到康節級,只見他神色慌張不斷的向自己招手,心道:「這老康定然是在賭坊輸得精光,來借銀子了,本來借幾兩銀子給他也沒什麼,只是我在這裏辦案匆忙,大夥都急着回家過節,也不能令大夥掃興,不管了,反正賭坊不會長腳自己跑了,待辦完案,最多借多幾兩銀子給他便是。」
葉孔目輕輕一擺手,示意康節級離開,康節級心中叫苦,「老葉定是以為我要借錢去賭坊了!」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心中一動,「沒錯,去葉家找武都頭,就算找了葉孔目,他也是沒辦法制止李逵的,能制服李逵,就只有都頭了,我真是笨!」
康節級立刻往葉家跑去,「哎呀!」,他低着頭,跑得飛快,幾乎跟葉家出來的小煙撞了個滿懷。
「原來是康節級,奴婢有禮了!」
小煙正要罵人,抬頭看到是葉孔目的好朋友康節級,也只能作福行禮。
「小煙,都頭呢?」
「他出去了!」
「喝酒麼?在哪家酒館?」康節級立刻轉身往大街方向,隨時準備飛奔。
「噗!」小煙抿嘴一笑,也是認為康節級是賭錢輸了,來找武松借銀子,「康節級,今天是找不到都頭了,他到了張都監府上,參加端陽大會,要找他,除非你夠膽量!」
小煙在葉孔目家已經好些天了,自然知道文官武將之間的微妙關係,康節級是文官,沒有張都監的邀請,沒有龔大人的派遣,他自然是不敢去的。
「那可怎麼辦!」康節級的確不敢去都監府找武松,一時間十分彷徨。
康節級經常來葉家,小煙是見慣見熟了,也敢開玩笑,「我也不知道,我是個窮丫頭,沒有銀子!」
「罷了,罷了!」
康節級低着頭離開葉府,要他跑去找陳寧,張亮,也是不妥,在酒館說的話,他是似是而非,也不算記得很清楚,若然李逵說的也是玩笑話,自己讓押解犯人的觀察止步,這個罪名可擔當不了,況且這兩人跟自己素有不和。
要是他們走得快,竟然到了飛雲浦,遇到李逵,自己過去更加是不妥,萬一李逵來個殺人滅口,豈不是枉自送了一條性命。
「嗯,還是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說!」
要了解事情,最好自然是回到酒館去問,可是那裏人多口雜,不適合,唯有回家問家裏的河東獅吧。
「死鬼,那麼早回來,沒有銀子去賭坊了麼?」
婦人看到康節級回來,心中高興,至少證明了,他已經沒有藏起來什麼銀子,不然定然在賭坊,沒那麼快回來的。
「夫人!」康節級把婦人拉到天井,把門關上。
婦人罵道:「死鬼,你不必在這哀求或者什麼的,銀子是一文錢也不能過你手!」
她以為康節級是要死皮賴臉的問她要銀子,立刻把話說在前頭。
康節級伏在門上,聽了一下,沒有動靜,才問道:「夫人,我醉酒在酒館,到底說了什麼話?你原本的跟我說!」
「嘿!你這死鬼,說了要殺老娘的話,還讓老娘重複一遍,你倒是身上發癢了對吧?」
婦人叉着腰,正要發作,康節級急得大聲罵道:「婆娘!再不說,小心你人頭便要搬家了!」
康節級從來沒試過如此斗膽,倒是把婦人嚇了一跳,畢竟他也是男人,真是跟自己打將起來,自己只能吃虧,婦人立刻收斂了氣勢,「說便說,需要如此大聲麼?」
康節級嘆了一口氣,原來跟這婦人說話,自己凶一點就行了,只是知道太遲,自己白白受了十幾年冤屈氣。
「那天,有個小童來報,說酒館小二讓他來通知我,說你這死鬼要回來殺我。」
「就是說回來殺你,沒有再說其他?」康節級十分高興。
「你樂什麼?殺我還不夠嗎?」婦人罵道,想了想,「還有....」
「還有什麼?」康節級緊張得抓着婦人的肩膀。
「小童還說你跟一個黑大爺約定,你回來殺我,讓黑大爺去殺三個人的,小童也是說得不清楚。」
「你說,是我讓黑大爺殺三個人?」康節級嚇得臉無人色。
「對,好像你還讓他去什麼浦殺的,還說了什麼牢房殺人的規矩什麼的,反正亂七八糟一大通!」
嘭!
康節級嚇得癱坐在地,婦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立刻追問,康節級此刻是什麼都記起來了,立刻將自己教唆李逵殺李鬼的事情說了。
「嘿!那還等什麼,趕緊收拾,離開孟州府吧,要是李逵真殺了人,酒館那麼多人聽到是你教唆的,這罪狀算起來,你還是主犯,李逵卻是從犯而已,你這人頭還要不要!」
「走?」康節級想想也對,先離開了孟州府,再派人回來查探,要是李逵沒有殺人便回來,要是真殺人了,自己也早已逃離,「那好,你收拾一下,我去通知武都頭和葉孔目,李逵跟他們相熟,恐防受了牽連。」
「不准去!」婦人立刻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