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缺牙下人倒是靈活,也是武松沒有想要他性命,他就地一滾,動作十分難看,可終究還是躲過了兩條狼狗的攻擊。
「嗚嗚--」
兩條狼狗一聲悲鳴,腦袋撞到青石板上,立刻斃命,幾滴血花濺到下人臉上,嚇得他幾乎暈厥。
正要爬起來之際,抬頭卻看到武松神威凜凜的站在身前,嚇得他連忙磕頭,「都頭饒命,都頭饒命,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啪--啪--啪!
他一邊說一邊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兩個耳光,武松看着他那令人厭惡的嘴臉,不禁大笑起來,指着他道:「你辱我父母,本來要殺你的,只是武松生平殺的只是硬漢和不道義的人,你這個軟蛋殺你辱沒了英雄的手!」
「都頭說得是,小人是軟蛋,簡直就是又臭又軟的蛋!」缺牙下人喜得連連磕頭。
「你也不必給我磕頭!」武松猿臂一伸,緊緊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將他提起來,狠狠道:「我還有東西要還給你!」
啪!
武松給了他一嘴巴,自然是沒有用上勁力,不然一定將他打死,可仍舊是打得他滿嘴鮮血。
「這一嘴巴是我父親教導我的!」
啪!
「這一個嘴巴是我母親教導我的!」
「都頭,手下留情!」
一名小丫環從別院跑出來,急忙道:「都頭手下留情,是誤會,大夥也不要動粗,是都頭救了小姐,他是小姐的恩人!」
啪!
武松並沒有停手,打了下人一嘴巴,冷冷道:「這一嘴巴便算是小丫頭替你求情的!」
他不願意牽扯到小煙,若然這下人真是張都鑒的人,未免會令葉孔目難做,此刻剛好有一個小丫頭出來,武松也趁機說了,眾人聽來,以為是小丫頭出來求情,武松放過了他,其實武松自己心裏便當作是替小煙出氣。
「謝都頭!是小人瞎了狗眼,胡亂冤枉好人!」
下人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撿回來了,雖然口中疼痛,可也立刻向武松道謝,突然嘴上一緊,似乎裏面有什麼東西,急忙一吐,一臉的痛苦,原來另外一個門牙和兩個大牙掉了出來。
「你不要謝謝我,謝謝小丫頭吧!」
下人立刻聽話的過去說道:「謝謝盈翠姐姐活命之恩。」
估計這人尋常經常輕薄小丫頭,那小丫頭側了身,沒有受他的禮,反倒走過來對着武松作福道:「都頭,方才奴婢口不擇言,得罪你了。」
武松認得她便是方才出來攙扶張玉蘭回去的其中一個丫頭,也不以為忤,微笑道:「你也是護主,愛惜小姐,沒有什麼錯的,況且你也沒放狗咬我。」
「噗!」
盈翠嫣然一笑,看到地上的兩條狼狗屍體,不禁皺了眉頭,嘆道:「這兩個畜生,尋常沒少咬到無辜的人,今日遇到打虎武松,也算是有此下場了。」
武松聽了十分尷尬,自己打死兩條狼狗,盈翠卻把打虎二字來稱讚自己,實在有點那個。
他為人豪爽,也不在意了,從身上撕下一塊衣服,把下人吐出來的三顆牙齒一包,揚長而去,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武松要三個牙齒來幹嘛。
倒是那下人嚇得瑟瑟發抖,自言自語道:「我聽說在苗疆地方,有一種邪術叫降頭,採用了受害人的毛髮衣物,反正就是身上的一些事物,用來作法,受害人便會得離奇的病,更有甚者,身上長了一尺來長的蜈蚣,便在皮下行走,直到把人的心肝脾肺腎都吃光為止.....」
自此之後,他但凡有什麼病痛,都會以為是武松在給他下降頭,惶恐不得終日,也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了。
武松迎着晚風慢慢走回葉府,這晚是初一,月亮只有一丁點,也躲進烏雲里,不能知道大約時辰,不過估計也快天亮了。
張家別院離葉府很近,武松也沒有走得多快,心中有個疑問,方才張玉蘭說潘金蓮站在他手掌中,也是如履平地,真是這樣嗎?
武松以前看過踩鋼絲的人,總是會混亂的想,其實人站在鋼絲上是可以的,掉下去的原因主要是心中有恐懼,要是鋼絲只有半尺高,人基本都能站立,是因為知道即便掉下去,也是沒事,沒了恐懼,就能夠做到。
自己的手掌很大,潘金蓮的小腳丫他是知道尺寸的,站在上面是卓卓有餘,只要她心中不驚惶,便是不懂武功,也不會掉下來。
那她到底會不會驚惶呢?武松搖搖頭,肯定道:「不會的!在我身邊,金蓮是不會驚惶的!」
想到這裏不禁心中甜蜜,在潘金蓮的思想里,自己便是她的全世界。
武松的心一下子放寬了,便胡思亂想,想到漢代那可以在手掌上跳舞的趙飛燕,「她能夠在掌上跳舞,到底是有輕功,還是十分相信那人呢?」
「哎,這個真是不得而知,不過肯定的是,金蓮是一定相信我!」
咯噔!
武松心中一怔:「金蓮不懂武功,她是相信我,不用試驗,也知道她能夠站在我的手掌上,可那張玉蘭呢?她也不懂武功,她為何能站在我的手掌上?」
武松不敢想下去了,其實也到了葉府,正好給他一個藉口不去胡思亂想。
因為看不到天上明月,暫時也沒有打更的人經過,武松是不知道時辰,估計離天亮不遠,正是大夥睡得最香甜的時候,他自然不會擾人清夢。
想着到了卯時,葉孔目就要出門去畫卯,自己乾脆就坐在門口,估計最多是等上一個時辰,便能進去,也沒什麼所謂。
葉府門口有一對石獅子,他想到自己小時候到那些祠堂裏面也是有這樣的石獅子,那時候還坐在上面,十分威風,可惜每次都會給大人罵,此刻童心未泯,一下子便跳上一個石獅子上面,在獅子的頭上打了兩下,十分得意。
「獅子是百獸之王,老虎也是百獸之王,那到底是老虎厲害還是獅子?」
武松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不過很快就想通了,「自然是老虎了,只聽過五虎將,沒聽過五獅將,可想而知,老虎是要厲害一點。」
「哈哈,哈哈哈!」武松不禁得意的笑着。
「二郎,你坐在獅子上笑什麼?」
一把溫柔的聲音輕輕的響起,是潘金蓮,她從門縫裏探出了半個小腦袋,神情似笑非笑,似乎在嘲弄武松,那麼大一個人,還學着小孩,坐在獅子上。
「金蓮,你為何如此早起來?」
武松一下子跳了下來,十分高興的挽着潘金蓮的手,她的小手有一絲的冷,武松心痛的罵道:「你這傻丫頭不是起得早,而是還沒睡。」
武松這一聲的責罵,潘金蓮便是再連續三日三夜不睡,也是覺得值得。
她在武松面前從不會掩飾,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二郎,我擔心老太君,要第一時間知道你上了頭柱香,求得北帝真君的保佑.....」
武松不等她說完,溫柔的將她摟入懷裏,柔聲道:「金蓮,既然大夥都相信北帝真君的靈驗,便不用擔心,頭柱香我是上了,還真是靈驗,在那竟然遇到了張玉蘭....」
「張玉蘭?」潘金蓮卻是累了,依靠在武松懷裏,聽到他上了頭柱香,心中擔憂的事情解決了一個,精神也疲倦了,緊緊的摟着武松,只想睡覺。
「哦,便是張家小姐!」
「張家小姐!」潘金蓮一下子醒來,「你遇到了張家小姐,那真是北帝真君顯靈,她有什麼方法治療老太君?」
「你不必着急,都怪我,我把她從北帝廟送回張家,竟然沒有問老太君的事情,待要問的時候,她卻要回家了,說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你沒有問,自然是有其他要緊的事情!」潘金蓮十分了解武松,也不會去問期間發生了什麼,「要是明日可以找她,也無所謂,過多兩個時辰便天亮了。」
「你這丫頭,為了老太君的事情,把自己折磨成這樣,既然大夥都相信神鬼的事情,就應該知道好壞命生成,若然老太君真有此一劫,也是天意,怨不得任何人,咱們盡力了,便可寬心。」
武松在潘金蓮秀髮上輕輕一吻,滿嘴香甜,可心中不是滋味,他口中雖然這樣說,心裏面豈有不擔心老太君的道理。
「金蓮,你不願意睡覺,一來是老太君的事情困擾,二來是擔心我回來了像方才一樣,要在外面等天亮,三來.....」
潘金蓮聽到武松說出了自己的心意,十分高興,笑道「三來,我知道你回來一定肚子餓,要做點吃的給你。」
「你不必做了。」
潘金蓮一驚,「為何?你不願意吃我做的東西麼?」
「願意,吃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也是願意。」武松笑道:「這些天你也操勞了,昨晚也沒吃什麼東西,此刻便由我做點東西給你吃。」
潘金蓮聽了,心中如同喝下幾斤蜜糖,不過立刻道:「二郎,你是天下好漢,怎麼能做這廚子的事情。」
「嘿!為自己老婆做事,什麼也不會低賤!」
「你....你何時學了李逵說話如此粗鄙!」潘金蓮撇撇嘴,神情嗔怒,其實聽得十分願意,想到武松替自己洗腳也可以,更不必說做吃的,又想到他在東京也給李師師做過菜,為自己做一次,也是應該。
無論潘金蓮是如何的賢德,這種爭風吃醋的念頭也是有的,沒有的就不是女人了。
武松和潘金蓮走進廚房,裏面也沒多少事物,葉孔目為官清正,家中自然就不會有許多儲備的菜餚,況且他家裏只有一家三口,更加不需要。
昨晚的剩菜都給李逵一掃而空,武松只是在廚房找到兩個麵餅,一塊小煙嫌棄的肥豬肉,還有幾根蔥。
潘金蓮吐吐舌頭,「哈哈,巧婦....不,是大英雄難為無米之炊了。」
「難為的不是我!」武松用手指在潘金蓮鼻尖上颳了一下,「反正我做什麼出來,你也要吃!」
「你做的我自然愛吃,便是...便是....」
「便是把小煙那小丫頭嫌棄了,卻又捨不得扔掉的肥豬肉胡亂用水煮熟了,你也會大口吃完!」
武松說的自然是潘金蓮想的,可是真要她大口大口十分滋味的吃上肥豬肉,她還是很為難的。
武松笑着把肥豬肉拿過來,咄咄咄,他刀工極好,很快肥豬肉便切成了拇指般大小,可饒是如此,要一個女孩吞下這將近半斤的肥豬肉,也是十分艱難的考驗。
可只要是武松做的,潘金蓮無論如何,也是會吃的,她乖乖的替武松燒火,武松看着她那甜蜜又有點擔憂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他想到了那些得了病的小孩,要吃極難下咽的藥水,可是大人往往會在藥水旁放一個他喜歡的糖果,反正先苦後甜,潘金蓮此刻的神情便是如此。
武松也不說話,在一個大碗裏面倒進醬油和白醋,潘金蓮看着奇怪,可也不問,反正是武松做的,便是天下最好的美食。
武松在鍋里舀進清水,待水沸騰了,放進兩塊麵餅,把面煮開,加起來放進大碗裏,潘金蓮也是廚藝高手,一下子明白了。
武松是要用那醬油和白醋來拌麵,白醋酸酸的,能提升胃口,主要他考慮到自己心中擔憂,胃口不好,想到武松對自己如此細心,潘金蓮竟然鼻子微微一酸,低下頭,不願給武松看到。
「二郎,這樣拌麵固然好,不過加上油會更加細膩。」潘金蓮低聲的提醒着。
「我自有主張!」
武松說得十分霸道,潘金蓮嫣然一笑,方才酸酸的感覺一掃而空,武松偶爾的對她如此,她是十分喜歡的。
只見武松把水倒掉,待鍋子燒紅,把那些切粒的肥豬肉都倒進去,潘金蓮知道怎麼一回事了,不禁眉開眼笑。
「你這個小傻瓜,剛才不是擔心要吃肥豬肉,現在不擔心了吧?」
「不擔心,這樣脆脆的就好吃!」
「自然!」武松笑道:「無論如何,植物的油也不能比動物的油香,特別是豬油。」
武松把那肥豬肉都炸出油,肥豬肉成了金黃色的豬油渣,他把蔥段放進麵條上面,舀一瓢滾燙的豬油直接淋上去。
滋---
麵條上生氣一股白煙,夾雜着蔥段的清香,芬芳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武松把豬油渣也灑在麵條上,用筷子攪拌,一碗香噴噴的豬油渣拌麵就做好了。
潘金蓮讚嘆不已,「如此簡單的材料,也能做出美味,二郎,你的廚藝真是了得。」
「做菜其實不要求有什麼上等的材料,其實世上也沒有什麼上等材料,上不上等都是人自己說的,最要緊是可以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共享。」
潘金蓮十分以為然,她知道此刻自己大口的吃麵條,便是對武松最好的報答了,她也不客氣,美美的吃上。
武松從懷裏拿出十來顆楊梅,笑道:「還有甜點呢。」
「怎麼會有楊梅?」
「我偷的,你敢吃嗎?吃了便會有人來抓小偷!」
「你已經偷了,你是賊公,我.....」
潘金蓮似笑非笑的把一顆楊梅放進口裏,武松笑道:「你已經是賊婆了!」
「怎麼?你不愛賊婆這個名字嗎?」武松看着潘金蓮秀美緊蹙,立刻問道。
「嗯....」潘金蓮拼命的搖頭,單着一個眼睛,艱難的咽了一下,才道:「這楊梅好開胃。」
「很酸嗎?可是有人就愛吃酸。」
武松笑道,他想到了今晚的張玉蘭,一連吃了三顆,還十分滋味,看來酸甜的滋味不是人人喜歡。
武松笑着阻止潘金蓮拿起第二個楊梅,笑道:「我在路上看到有楊梅,別人說好吃,想着你這丫頭尋常沒什麼好東西吃,便摘回來,若是不愛酸就不吃了,吃麵條。」
「愛吃,誰說不愛吃了。」
潘金蓮又吃了一顆,這次十分的滋味,武松覺得十分奇怪,她的神情動態跟方才的張玉蘭同出一轍。
潘金蓮一連吃了十個楊梅,武松看着十分高興,「金蓮,這楊梅如此好吃,便留幾個給老太君。」
「老...老太君不愛....」
潘金蓮擺着手,又單着一個眼睛,話語變得十分生澀,武松似乎看出端倪,拿了一個楊梅放進口裏,才咬了一口,立刻吐出來。
那楊梅豈止是酸,裏面還夾雜着陣陣的苦澀,還有那草青味,總之十分難受,武松不死心,又咬了三個,都是如此。
他罵道:「金蓮,如此難吃的東西,你竟然吃了那麼多。」
「是你一番心意....」
「你真傻!」
武松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一口,她唇上仍舊留有苦澀,武松溫柔的替她一點一點的都轉移給了自己。
良久,潘金蓮倒在武松懷裏,柔聲道:「二郎,你不知道女人愛吃醋麼?只要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帶回來的事物,便是更酸更澀,她也是會欣然吞下。」
「你愛為我吃醋?」武松奇道。
「自然了!」潘金蓮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咯噔!
「女人會為了喜歡的男人吃醋?再酸再澀的東西也能吃下?」武松心中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