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億的購房協議是張楚簽訂過最大的合約,由不得他不謹慎。
在雙方律師的見證下,張楚爽快的簽上名字,然後在國土局跟房管部門去辦理房屋所有權變更。
就算是他去年賺了那麼多,一口氣拿出一億多塊錢出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整個四合院還打算重新修改一下,這又得一大筆錢。
大概新學期開學的時候,他就能住進去。
一個人居住,安全保證是必須要考慮的事情,萬一有人鋌而走險,張楚就是最好的目標。
馬不停蹄的把這件事情處理完,張楚才拖着疲倦的身體回到小區裏面。
正如他說的那樣,這麼累的情況下,完全沒心情寫書!
更何況現在一點準備都沒有,隨便開始寫的話,那真的就只能被原著給桎梏住。
其實現在普通百姓對貪污腐敗這個事情已經司空見慣,根本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
無官不貪,只是沒有查到他身上罷了。
報道中的腐敗,總是多少億、多少東西。
這些東西在很多人看起來只不過是一個普通數字罷了!
有些老百姓的心態就是這樣,你們貪官弄走幾個億、幾十個億關我什麼是?
那是國庫的,你弄不走,我也拿不走、分不到一分錢。
有本事你把省委或者市委的大樓抱回家去!
反正只要我家的幾間小屋、自己的利益不要被觸碰到就行。
有這樣想法的人非常多,他們對於反腐的支持力度跟理解力度並不足!
張楚想要把芸芸眾生對這個時代最痛徹心扉的感受寫出來,這樣讓讀者們感受到切膚之痛,他們才會更加喜歡這部作品。
既然是寫反腐作品,那就不能高高在上,應該落腳到最繼承,要把腐敗是如何傷害人民最根本利益的事情講清楚。
比如在《人民的名義》裏面有一個情節就是講破產工廠,這正是在腐敗的侵蝕下,這些工人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下崗的人看到這個情節之後,會不會感同身受?
那是必然的情況。
張楚並不準備敷衍了事,而是打算將它寫好,朝着經典的方向發展。
原本他其實並不想跟紀委這些單位合作,因為那些機構其實都比較麻煩,要求非常多!
審核一下張楚寫出來的東西算是小事,甚至有人還建議讓張楚把作品大綱和人物模板給寫出來做備案。
要不是指望他們大開綠燈放自己去監獄採訪,張楚早就拒絕合作了。
誰沒事想找個大爺坐在頭上指手畫腳的!
雖然在機場因為攝像機的關係被不少人看到了,但在網絡上面卻沒幾個人知道張楚回國的消息。
幾乎所有粉絲都以為張楚還在荷里活那邊浪,根本不知道這貨已經悄悄回國,並且緊鑼密鼓籌備起新書來。
……
天還沒亮,整個小區靜悄悄的一片。
可張楚就被叮鈴叮鈴的門鈴聲給驚醒!
「誰啊?一大早是要做什麼?」
他揉着眼睛,嘴裏嘟囔着,從臥室走了出來。
雖然瞌睡還沒睡醒,但該有的警覺一點沒少,先打開貓眼看看外面站的是誰,陌生人就不開門。
周康一臉無奈的站在防盜門前,而身後則是扛着攝像機開始錄像的劉維。
「是我們!現在都已經七點過了,你還沒起床嗎?」
張楚還沒開門,抹茶就興奮的從底下的小門鑽了出來,仰着腦袋盯着上門的兩人。
「這麼早你們到底想要幹嘛?」
一邊打着呵欠,張楚一邊將房門打開,好不容易把時差倒好,現在卻要天不亮就起來。
劉維給了他一個臉部特寫,忠誠的紀錄着周圍的一切。
周康蹲下來將抹茶抱起,囑咐着說道「我們跟監獄那邊約定的時間是上午九點。你抓緊時間洗漱吧,說不定還能吃個早飯。」
穿着珊瑚絨睡衣的張楚點點頭,「你們隨便坐,我去上個洗手間。」
去監獄採訪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為了這個事情犧牲點睡眠時間也沒有什麼問題。
男人在洗漱換衣服上面的速度當然不用多提,當張楚穿着件黑色羊絨大衣出來的時候,才過了不到十五分鐘!
「在去採訪之前,我必須得提醒你一下,可能那些罪犯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會非常拘謹,不可能輕易敞開心扉來講訴自己的過去。你想要了解的話,那就得有良好的溝通技巧。要不然過去之後可能沒有什麼收穫。」
「我會儘量努力來展開深層次的對話,希望比採訪一個陌生人要輕鬆。」
張楚昨晚在睡覺前查閱過這方面的訊息,知道從衣着開始就得注意。
比如去監獄採訪的時候,不能穿得太過於隨便,也不能穿得花枝招展引人側目,要比較大方、莊重。
所以他才選擇這一身大衣,可以讓他的外表跟氣質看起來不那麼年輕!
採訪前肯定都要做些準備工作,了解一下受訪者的背景資料,但服刑人員的資料基本上也就是百科上面的履歷以及紀委發佈的貪污詳情。
這時候就要找監獄裏面的警察詢問一下,他們其實才對這些人的過往了解比較透徹。
「我媳婦兒幫你去問了個秘訣,採訪罪犯的時候不要機械的一問一答,而是要採取講故事的方式。你先跟着他走,從他講的故事裏尋找你的興趣點,然後再引導他講訴你要了解的事情,讓他慢慢跟着你的節奏走。」
對於這次採訪的重視程度,周康還在張楚之上。
他背後忙碌的時候可不少,一直都沒有怎麼休息過,也算是把經紀人的真正職責扛了起來。
抹茶顯然不能同去,只能被張楚關在屋子裏面,連平時供它自由出入的小門都給關閉了!
並不是那麼容易寫的,反腐類型的必須要做到真實讓人信服,不可能天馬行空的任憑想像力飛馳。
其實張楚已經算是撿了很大的便宜,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站在原著跟改編電視劇的基礎之上再來寫書,能省去相當多的工序。
這一次張楚他們要採訪的是曾經的國資委主任姜傑以及中石油高管王祥書,算是比較有代表性的兩個人。
……
兩扇又厚有重的鐵門緊緊地關着,數米高的圍牆上拉着一道道電網。
高聳的崗樓里,持槍的武裝戰士警惕地注視着監獄內的動靜。
這裏就是號稱中國第一監獄的秦城監獄!
它位於燕京北部的燕山東麓,以囚禁高官和名人而著稱於世。
很多身處高位、擁有權力的官員,因為沒能抵擋住某些誘惑而陸續走進秦城監獄!
也正因為這一點,如今的秦城監獄卻成為了極具現實意義的反腐倡廉教育基地,經常有部委機關和地方公檢法的人員來這裏參加反腐倡廉的教育活動。
沒什麼比這個更有震撼的!
電網裏面是那些曾經跟自己一樣同為國家幹部的高官,而他們卻只能永遠被關押在這裏,所受到的觸動非比尋常。
或許是接待過了許多參加反腐活動的官員,這邊大門的警察雖然很嚴厲,但卻做了簡單的介紹。
兩世為人,張楚都不能跟監獄扯上關係。
現在跨進鐵門之後,整個人的心情格外緊張而莊重!
監獄內的狀況讓他頗為驚訝,一條筆直寬闊的柏油路出現在眼前,這裏的樓群中央有舞台、籃球場、羽毛球場。
他還看到了理髮室、浴室、醫務室、曬衣場等等。
在每間個房子的窗外都裝有鐵棚,高高的圍牆下橫貫着一條威嚴的警戒線。
若不是劉維有專門申請下來的拍攝資格,恐怕他的攝像機在進入監獄的時候就被收繳了!
饒是如此,有很多地方也是他不能拍攝的。
張楚雖然想要去看看監獄裏面那些房間的具體情況,看看那些落馬貪官們是不是真的在監獄裏面有很好的待遇。
可是許可上面並沒有批准這一項,而是讓他們在探監區內跟着兩人交談,同時還有獄警在旁邊陪同以及錄音。
出乎意料,被採訪者姜傑竟然穿着一身西裝,只是沒有打領帶,並沒有跟想像中那樣穿着藍白相間的囚服!
「你們就是來採訪我的人?」姜傑明明五十多歲了,但頭髮已經基本上花白,可整個人卻有一種書卷氣息。
若不是坐在監獄裏面,張楚可不會把他看成是一名罪犯。
「姜老師您好,我叫張楚,是負責來採訪您的。」
張楚想要跟他握握手,可卻被一旁的獄警給阻止了,不讓他們有任何身體上面的接觸。
姜傑搖搖頭,「看起來你才在讀大學吧,你居然能進秦城監獄來採訪,你們是準備錄製什麼節目?」
「這不是法制節目,這是在拍我個人的紀錄片。是這樣的,我打算寫一部以反腐為主題的,但對於其中的細節並不了解,所以就想來聽聽你們的想法。」
這下輪到姜傑疑惑了,眼前這個年輕人好像有點意思啊!
打算寫反腐而已,竟然有能耐進來中國第一監獄採訪自己,並且還有隨身的攝像師拍攝紀錄片,這恐怕是最頂尖的待遇。
自己不過是進監獄一年多時間而已,怎麼不知道國內有了這麼個年輕有為或者說是背景通天的作家?
「你是作家?」他隨口詢問起來。
張楚點點頭,「沒錯。只不過我剛剛開始寫書的時候,您就已經東窗案發,所以應該沒聽說過我的名字才對!」
姜傑現在坐牢,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所以根本不着急回答張楚之前提出來的問題,而是詢問道「那你寫過什麼作品嗎?我在監獄裏面還是能看看書的,說不定看過你的書。」
這監獄顯然跟普通監獄不一樣,起碼囚犯們之前都是有一定地位的人,在這邊的待遇要好得多。
不需要去工廠幹活,也可以在監獄的圖書館裏面借書來看。
張楚也不知道秦城監獄的圖書館裏面有沒有收納自己的作品,這些人應該不會看那些幻想才對吧?
所以他掰着手指頭說道「我寫過《神探夏洛克》、《心理罪之城市之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鬼吹燈》、《萬曆十五年》、《達芬奇密碼》、《搜神記》等等。」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張楚自己都沒想到在這短短的一年半時間內他竟然寫了那麼多部作品,還有好幾個近期的作品沒有被提及。
姜傑本以為張楚是個靠關係的二世主或者三世主,他正在腦子裏面搜尋姓張的高官名字,可沒想到張楚念了一堆作品名字出來。
「這些都是你寫的?」
「那當然了!」
「我在圖書館裏面看到過《少年派》跟《萬曆十五年》,你那本《萬曆十五年》寫得非常不錯,有點意思。」
其實姜傑已經把《萬曆十五年》翻來覆去看過好幾遍,今天突然發現坐在自己面前要採訪自己的,竟然是那作品的作者,這世界好像也太小了點!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才進監獄一年多時間,國內竟然就湧現出了這麼才華橫溢的年輕人!
張楚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只不過這一次是跟紀委還有最高檢合作來寫一本書。那姜老師,你能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他並不想看網絡上面報道的那些空洞乏味的履歷,而是想知道為什麼已經身居高位了卻要鋌而走險。
究竟是什麼樣的思維或者什麼樣的誘惑,讓這群見慣了大場面的官員為之墮落!
「說起來我也是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18歲下鄉插隊,先後當過團高官、鄉長、副縣長這些。我進來之後長期捫心自問,為什麼艱苦過了,創業關過了,腐敗這一關卻沒有過?」
姜傑苦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覺得最根本的還是隨着職務的升遷,榮譽的取得,讓我忘掉了初心,丟掉了本色吧。年輕人,我給你一句忠告朋友不在乎有多少,一定要是真正的朋友才行!」
跑前跑後,鞍前馬後的那群人看中的都是他手中的權力,而不是姜傑本人。
為了這群所謂的朋友,他把原則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