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熾是偵察兵出身,對於旁人的視線特別的敏感。
他自然發現眼前之人因為他們的存在感到為難,動作麻溜的將手頭包交給趙紅元。
「爸,既然你們和大部隊接上頭了,那麼我和張濤就先去找他小舅子安頓下來,等你們回來我再來送你們。」
齊彥文自然瞧見那人的神情,也就歇了讓他們跟着他們休息一晚的打算。
「這樣也好,若是天黑人生地不熟你們更難找。你來我有事情交代你。」他轉身往出站口一個死角走去,幾步側身擋住所有人視線,不放心交代着。
「安定下來就給家裏去封信留給地址,實在不行就回靖銅。窮家富路,這些你自己留着應急。」語畢,順手將一個布包塞到他手裏。
「爸,這怎麼可以?」
「別推,人多財不露白。」
「好,我知道了。」王熾緊緊捏着布包,眼眶發熱卻只能使勁逼着一股氣,看向跟在兩人身後的楊柳。
「小乖,好好照顧你姥爺,別只顧自己玩。」
「爸,您放心。」
楊柳想了想上前緊緊的抱住王熾,像一般得不得同大人分開的小孩一般,實際上他正墊腳湊到他耳畔低聲說着。
她將自己認為可行的賺錢法子一股腦的詳細說出,也不管他會不會因此疑惑,只想讓王熾少走一些彎。
在大利益驅動下任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現,誰知道張濤小舅子那邊什麼情況,靠人從來不如靠己。
王熾的離開讓楊柳覺得有些傷感,即使面對已初現繁華的城市街道也是一臉怏怏不樂。
「人生別離是常態,你要習慣,往後還會有更多關心愛護你的人離開,傷心是傷心不過來的,要試着接受,強大。」齊彥文輕撫着楊柳的頭頂,意味深長道。
他突然冒出的話讓坐在桑塔納上的其他兩人感到詫異,這樣的人生感悟他同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說,她能懂嗎?
楊柳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可想起這幾年王熾滿心的寵溺心裏總是覺得不舒服。
不過她的不舒服只維持了很短一段時間,到了酒店後便沒有心思顧慮旁的。
說是酒店,實際上只是門面別一旁的小旅館和招待所好了一些。
小周似乎是這個的常客,來往的侍應都認識他。
「周生來了,董生帶着客人在海潮包廂吃飯呢。」
「知道了,幫我們再準備四份碗筷,再加一些糕點。快些,這都餓了一下午了。」小周一反面對齊彥文時的有禮,仰頭趾高氣揚大步往包廂走去。
「好的。」
楊柳挑挑眉,看向自家姥爺。
這玩的是什麼梗,不就是住店吃飯怎麼突然玩起傲慢無禮這一套。
「我們是招商引資的名頭安排你們住店的,現在的深圳不比從前,你謙遜別人以為好欺負,你越是高傲人家反而越發尊重。」小周自然瞧見爺孫兩人的互動,笑着解釋。
齊彥文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靜跟着莫搞怪。
海潮包廂的門緩緩被推開,裏面似有若無的交談聲嘎然而止,包廂中的四男兩女一致看向包廂大門。
「幸不辱命,人接到了。」
董煊文斯斯文文帶着一副眼鏡,四十開外,大熱天穿這個一聲筆挺的西裝,見小周身後有人起身熱情的同齊彥文和趙紅元握手,一臉如釋重擔的模樣。
「齊工,小趙同志,終於將您盼來了,我還擔心小周不能完成任務呢。」
可不是將心中的重擔放下,若是齊彥文再不來他可是壓不住季主任的怒火了。
果然是季家人,這脾氣果真相似,夠霸道。
「實在抱歉,來遲了。」齊彥文真誠的朝着幾人道歉,視線從眾人各異神情臉上掠過,稍稍在主位上中年男子臉上停頓片刻,隨後笑着轉開。
雖說他是按照規定時間趕到,可畢竟是晚到了,有情緒是自然的。
楊柳一進包廂的門就開始觀察包廂中的六人,其他幾個對待自家姥爺的到來還算客氣,只有主位上那個國字臉的男子一臉愛答不理的模樣,心中很是不喜。
「您這是給機會讓我們感受世界之窗的發展情況,遲點也是為大家謀福利呀。」陸貞笑着說道,同時起身握手。
她是新增港口城市招商辦的主任,雖是一名新提拔的女幹部卻十分有眼力,尤其是他一入門就瞧見趙宏遠一舉一動便知道這是個現役軍人。
一個能讓上頭專門安排人貼身保護任務,她自然不會同他交惡。
「是呀,昨兒個逛了好幾處成果,報告中可以重點提一提。」曹霖也是個不願得罪人的,心思同陸貞差不多,圓滑的說着。
雖然上頭沒有明確點名他的身份,但能讓所有人等他到來再出發自然不是一般人。他們雖然都是國家幹部,卻都是從各個城市抽調出來進行秘密考察的,能相安無事是最好的了。
眾人自然見到他身後跟着楊柳,雖然不解卻十分機警的忽略,開始客套寒暄。
董煊見眾人心照不宣稍稍鬆了一口氣,主動開始介紹,可是就在這時主位上一直安靜的人冷哼一聲,場面又冷了下來。
「哼!不容易,這麼多人等齊工一個,也不知道是有多大的面子。」他見眾人不願得罪人冷笑一聲,「不過這畢竟不是小學生郊遊,還是上點心好。」
季東青是經濟貿易辦副主任,他從內部了解到自己是這次考察小組中職務最高的成員,原本他以為這次帶隊考察是個美差,沒想到還沒開始便被一陣冷遇,心裏自然憋着火。
這話無疑是在打臉,再加上他一臉欠揍的模樣,場面一度很是尷尬。
不論旁的,齊彥文是這群人中年歲最大,如此在眾人面前落他面子實屬無禮。
可季東青卻是不管不顧,直接來了個下馬威。
「這位是?」齊彥文笑着看向董煊,不瘟不火,表現的謙和有禮。
「經濟貿易辦副主任季東青!」董煊笑着介紹道。
「季?莫不是季萬里家的?」
季東青皺皺眉,腦海中將逢年過節上家裏拜年的人重新的捋一遍,確實沒有這張面孔。可見他模樣卻不像是說大話,心裏開始琢磨,難道真是自家父親認識的人?
齊彥文見他沉默,彈彈自己改良唐裝的衣角大氣落座。
「年輕時候倒是同他打過交代,就是這般耿直的性質。也是我的不是,組織心疼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另作了安排,我該是拒絕的。」
楊柳笑着幫腔:「就該拒絕。您都這麼大年紀了,在家看看書養養花草多好,這火車一路折騰的我腰疼背疼的,可受罪了。」
既然有人將臉湊過來,不狠狠甩過去,怎麼對得起他那顆犯賤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