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穆修君,你沒有問題吧?」桂雛菊小心翼翼的靠過來,輕輕的伸手碰了碰穆修,這麼問道。
她由衷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息,頓時大為擔心了起來,這傢伙該不會是因為剛剛的那件事,所以精神方面出了什麼問題吧?
老實說,粉發少女現在其實也是滿腔疑惑,經歷過這麼一遭之後,在她眼中這整個世界似乎都不是原來的那一個了。尤其是剛剛一整個宏大的神話時代最後破滅的慘烈景象,至今仍然讓她覺得歷歷在目,無法忘懷。
那種感覺,宛若是呼嘯的歷史從自己身邊飛逝而過的樣子。
儘管太過夢幻,也太過突兀,莫名其妙的展開導致完全沒有實感。可是經歷過剛剛的那一幕的人,都絕對不會忘記那個滿是罪惡的已經被毀滅了的世界,並且有一種銘刻到靈魂深處的震撼認知——
剛剛的那一幕是虛假的,但同樣也是真實的,它是這個世界不知道多麼久遠,甚至未有人類之前所發生過的真實歷史。
自己等人所遭遇到的那東西,可能真的是那個破滅的時代最後的一個悲哀的魂靈,甚至連魂靈都算不上,單純的只是一種不甘的執念迴響罷了。
就好似是有些什麼特殊的物質,能夠在一定的條件下像錄像帶一樣記錄下當時的情景。等到以後再遇到同樣的環境條件的時候,就會重放記錄下的東西那樣。
不過同樣的,眼前的這傢伙仿佛一刀化作毀滅的流星,將整個世界徹底分割的畫面,也讓桂雛菊當時有種心動神搖的感覺,直到現在都還覺得異常的驚艷。
哪怕只是擊破了一個精神上的真實幻境,可是真的給人一種一刀切開了世界的感覺。
會長大人目光炯炯的盯着穆修,下意識的忍不住想到,如若以後他真的遇到了這樣的場景,是不是那個時候在現實之中,也有一刀撕裂整個天空的力量了?
很是莫名的,她無比的堅信這麼一件事。
但也正因為如此,桂雛菊有種淡淡的失落的感覺,她分不清楚對方是不是從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時候就在有意無意的藏拙,或者是在那之後的這段時間裏,才進步到了現在的程度。
但是卻不妨礙她覺得,貌似對方已經進入另一個層次的世界了——
「……我?我沒事啊,放心吧,雛菊同學。」
穆修奇怪的看了會長大人一眼,通過對於氣息感知的把握,他能夠敏銳的分辨出少女的情緒從高漲到低落的變化,卻不是太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
他完全沒有察覺到現在的自己處於這樣的狀態之中,自認為平靜但是在外人眼裏卻顯得非常的漠然,簡直如同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在雲端冷漠地俯視着芸芸眾生。
儘管穆修對於自身的力量達成了細胞層次的掌控,可是氣質這種東西卻不是能夠簡單的忽略過去的,於是不可避免地泄漏出了一點點……
穆修搖搖頭,然後瞥了一眼因為乏力而癱坐在地上的桂雪路——剛剛的精神衝擊雖然沒有針對穆修設置的簡單符文封印,但是卻直接將那個封印在她身體內的靈體擊潰了,憑依得到的力量自然就消失了。
不過他的確沒有說錯,雖然說惡靈都是負能量場的存在,與生人的氣息衝突。
但是這樣的行為只要不是短時間內反覆多次頻繁進行的話,是不會對身體上有什麼損傷的。
桂老師現在只是因為好不容易才接受了那突然飆升的身體素質,現在卻又突然失去了,恢復了正常,同樣的一時間適應不了罷了。
就好譬如某些修出了真氣的武道高手,某一天武功被廢了之後,會突然虛弱到極點。走路吃飯等行動都會異常艱難,接近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
但是事實上他們的身體素質因為長年累月的淬鍊,要比普通人何止強上數倍,只是他們早已習慣了脈絡之中有內息如同長河奔騰不息,支撐身體,陡然失去自然就虛弱到了極致。這是一種感覺性上的失調,前後狀態的差距對比越大就越難受。
等到桂雪路恢復到差不多了的時候,穆修也基本上恢復了正常,也許是沒有怎麼使用過四階的力量的緣故,他沒有出現什麼後遺症。
——只是當那種堪稱無敵的玄妙狀態消退的時候,很是有些不舍和留戀就是了。
誠然,除了針對剛剛的那個精神幻境砍出的直死一劍之外,他就沒有怎麼動過手了,可是那種仿若掌控一切的感覺真的不是虛的。
只可惜……那還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自己其實並沒有完全邁過那關鍵的一步。
「……」看了看手中的木刀正宗,穆修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伸手遞迴給桂雛菊:「準備離開吧,我有些擔心上面的那群傢伙會團滅……」
「現在就離開嗎?」
「嗯,畢竟現在時間已經比較晚了,總沒有可能就我們幾個人在這個時候去下面轉一圈吧?」穆修點點頭,伸手往外面指了一下。
趁着桂雛菊轉頭看了一眼那個蠻荒原始到仿佛另一個星球的地底世界的時候,穆修又看了看依然沒有提示完成的支線任務,沒有任何遲疑的就做出了首先離開這裏的決定。
一直到了這一步,「主神」光球都沒有提示,除了自己猜測的那些事情不正確或者是只是猜測的不算數之外,大概就是需要更加多的線索來佐證了。——「探明真相」不是靠猜,而是必須要有證據。
考慮到那座古代城市的遺蹟就已經足夠巨大,再加上眼前的這個地底世界,穆修覺得自己可以暫時考慮放棄這個任務了,反正也沒有限定完成時間。
「那些退魔師肯定很有興趣……」
轉過身去,穆修默默地這麼想着。
但是不可否認的就是,他對於那個「神代」的真相也是越來越好奇了。如果這只是那個時代的碎片的話,那麼未必沒有其他的碎片。
也許「主神」其實就是想要讓自己從這方面入手,所以才會發佈了這麼一個支線任務?
……
……
原路返回的時候很是順利。
上到上面的時候,另一邊的眾人已經將那頭「怪物」解決了,只是據說那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沒有找到正確的消滅方法,那個東西根本就不會死。
這讓來遲一步的穆修有些無奈,不過感覺到大腦的那股脹痛感覺,他也知道自己是已經達到極限了,再解放直死魔眼的話恐怕會當場昏闕過去。
似乎這件一波三折的事情至此就已經到了尾聲了,剩下的工作屬於各自身後的勢力的後續處理階段了——
例如說發掘這個地底遺蹟,還有探索一下穆修等人說過的那個地底世界,相信很多退魔師會非常樂意將大量的時間、精力與金錢花費在這方面上的。
甚至整個心靈業界都聞風而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唯心主義講究的是「神秘就是力量」,只要找到了有價值的古代傳承的線索,發掘出來的某些東西未嘗不可能填補某些流派的底蘊缺失,譬如說那些盧恩文字就已經具備足夠的價值。
只要將所有的古代符文工藝的制式兵器收集起來,一一分類、測試、整理,少說能夠將古式倫文的基本符文搞清楚,並且從其中發現規律,摸索出不下於二十條的簡單符文序列組合公式。
因此這麼巨大的工程量,穆修決定就讓他們來代勞好了,自己只要最後發掘得到的結果結論就行。反正要是讓他自己來的話,他也沒有相應考古學和神話學的知識技能,大抵只會事倍功半。
因為那個殘餘的疑似是某頭神話生物的意志殘響終於被徹底解決了的原因,這一次眾人回去的時候卻是沒有再遭遇到什麼「意外」了,就連一路上那些古代屍骸都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滿地黑色的余灰。
只有那些厚厚的黑灰之中的劍、斧頭、矛槍、盾牌以及盔甲等東西,才能夠證明這些到底是什麼,一時間只要是女孩子面色都不是太愉快。
而在回去的路上,穆修同樣發現了其他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非常的不對勁,然後思索了片刻,覺得應該還是之前那一幕的原因。
自己那一劍不僅僅是破滅了一個神話生物最後的那一絲希望,同樣的也是對所有同樣經歷過那一幕的人的心靈揮下了重重的一擊,那種印象恐怕要比他們人生當中經歷過的任何事情加起來都還要深刻。
原路折回儘管沒有什麼「意外」的阻力了,可是速度卻並不快,畢竟折騰了一天的時間,之前因為各種原因意外頻發,所以大家心情緊張。
現在放鬆下來之後,才感覺到了無比的疲倦,才想起了大家都是一天下來滴水未進,什麼都沒有吃過。
——再加上這次可沒有機械人代步了,大家都要徒步走回去,自然更加的感覺到疲憊無力了。
也幸虧穆修自己一個人一路上就充當了挖掘機的角色,要是再讓他們自己動手挖通道路的話,估計很多人直接就會放棄了,這也太折磨人了。
等到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教會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的時間了,天色早已經完全昏暗了下去,夜幕籠罩着城市。
那個六十多歲的芙迪希亞修女也回來了,看見眾人一臉倦色的從地下室走出來的時候,差點兒沒嚇得將懷裏的貓咪扔飛出去。老太太年齡大了,視力不好,晚上自己一個人在教會,突然看到地下室里魚貫而出一群人……
所以將他們都當成是入室搶劫的歹徒不知道什麼時候藏在教會裏面了,畢竟一整天下來都沒有看見人,她還以為聯繫過來除靈的人早就已經離開了呢。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關非專業人士們的事情了。
而是由鷺之宮伊澄和朝風理沙,還有諫山黃泉,分別代表她們背後的退魔師勢力,與芙迪希亞修女進行交涉,可能是準備為之後的探索階段首先做個準備。畢竟教會是人家的,神父挖出來的通道也建立在教會的地下室里。
對於這樣的事情,穆修並沒有插手,他也沒有覺得哪裏有需要自己插手的地方。
這樣又是過了十幾分鐘的時間。
當大家都一起走出教會的時候,已經就要接近晚上十點的時間了,這個時候回去的地鐵線路恰好還有最後一班車。
只是看着城市的夜空,重見天日的眾人大多數都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一天真是有夠漫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