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見雄忍着周紅衣在枱面上的轟炸,忍了足足半個月沒發聲。
馬騰、李老闆,也多多少少或縱容、或默許手下的人,對馮見雄「無差別地圖炮」抨擊「免費經濟」的行為,進行了各種花式的反擊。
從馮見雄的博客,到他在n站的個人空間,都變成了宣洩的垃圾桶。一時之間,看熱鬧的都不怕事大,紛紛拾柴添火、落井下石。
好一派如火如荼的網絡暴力美景。
而馮見雄並沒有用任何他自己手頭的傳媒資源立刻反擊。雖然他有幾千萬粉的微博,還有兩倍用戶量於微博的n站,可他就是能忍得氣定神閒。
神隱了半個多月後,8月初,公眾終於得到了他要露面出席重大社會活動的消息。
原來,他被最新舉辦的互聯網行業峰會、「西湖論劍」邀請了,會在峰會上發表演講,並且私下答記者問。
按照馮見雄的本意,他當然是想去「烏鎮世界互聯網大會」,那玩意兒逼格咖位多高?
可惜,如今才2010年,而烏鎮的「世界互聯網大會」首屆也得2014年才舉辦,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咯。
聽說他要出席的消息,網上的黑子們頓時炸開了鍋,紛紛開始傳說馮見雄的慫樣。
「我說呢,原來是不敢去客場露面!『西湖論劍』是阿狸巴巴馬風的東道吧。呵呵,現在的各路大佬,從度娘到騰雲到361,哪個不搞免費經濟?我看馮見雄是得罪了方丈不敢出門!只敢躲在賣貨的馬風那兒求庇護!」
眾所周知阿狸巴巴是做電商的,而且2010年的阿狸,還沒有大肆擴張,文娛、新聞資訊、軟件應用分發這些行業基本上都還和它沒關係(連uc瀏覽器都還沒被阿狸收購)。
所以,阿狸在「免費經濟之惡」問題上,還是比較乾淨的。它雖然也有種種問題和社會抨擊,但都是集中在「假貨治理不力」方面。(後來uc被收購,阿狸在「免費經濟」問題上的名聲慢慢也臭了)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馮見雄一直躲着不回應周紅衣的開炮,等馬風的主場才發聲,網民對他的誤會也就難免了。
雖然事實上,馮見雄壓根兒不在乎這些。
他只是需要一次正規的行業峰會,來鄭重地發聲。具體是什麼論壇,其實並不重要。
只是最近的一次,恰好是馬風舉辦的,又在馮見雄的主場,那就順便為之。
憑良心說,以馮見雄如今的江湖地位,參加一些互聯網產業峰會也是完全有資格的——n站在他手上,他是國內排名第3的網絡視頻供應商的頭號大股東,憑什麼不能來?
至於那個已經為他賺了十幾億人民幣淨利潤的「天音互娛」,要不是網頁遊戲的錢格調太low、仇恨值也高,他不想高調宣揚。否則的話,馮見雄在互聯網產業的吸金能力,絕對可以排進行業前20名吧。
(大佬們目前都在佈局,淨利潤並不高。很多互聯網公司是多年都不賺錢的。比如周紅衣的361,現在就在巨虧中。至於狗東的劉某人,估計還要永遠虧下去(gaap規則下),而且劉某人哪怕在2010年的江湖地位,也是不如馮見雄的。他還停留在跟當當網李囯慶鏖戰的階段,連「肯定是馬風在陰我」這句話都還沒資格說。)
惡意揣測,質疑,此起彼伏。
當然,為馮見雄說話的、力挺他的也不少。畢竟他此前的2000多萬粉絲,那都是實打實的真愛粉(也有殭屍粉)
所以諸如「雄哥憑什麼不能去西湖論劍?人家是實打實有乾貨的!一個n站大佬的身份,就不知道比你們這些噴子高到哪裏去了」之類的反擊言論,在微博評論區也隨處可見。
紛紛攘攘之中,馮見雄迎來了峰會的日子。
……
峰會舉辦地在濱江新城的某高檔國際酒店。整整50層的酒店,足以容納全國的與會者。
平素相對鬼城的江南大道上,豪車絡繹不絕,各路媒體也紛紛上陣。
「是馬風來了!」
從早上7點半,記者們就開始蹲場了。隨着人群中一聲驚呼,幾百個記者「嘩」地往中間涌,把長槍短炮從維持秩序的安保人間肩膀、腋下伸過去,嘈雜不堪的提問聲此起彼伏,根本無法讓人聽清或回答任何問題。
但記者們也不肯善罷甘休,只求把視頻拍全,或者把別人提的問題、馬風的自言自語都錄進去。
嘈雜了足足四五分鐘,人群才歸於寂靜。
不過,也就靜了十幾分鐘而已。而且還不是那種徹底的沉靜,而是總有悉悉索索的小動靜——一旦有小咖進場,也會有毫無所獲的記者因為不甘心,而過去採訪幾句,只是聲勢沒有大佬來時那麼宏大。
事實上那些小咖們態度反而隨和得多,說話也好聽。他們是巴不得自己掏錢來博關注的。
每隔十幾分鐘,李老闆,小馬哥,周紅衣,雷俊……這樣段數的大佬一出現,都能複製剛才馬風進場時的喧鬧。人群的激昂程度,無形地評估着每個人的江湖地位。
眼看已經一個小時過去,距離峰會開始還有20多分鐘,記者們漸漸有些不耐煩,收拾東西準備收攤、挪去主會場重新出攤。
主會場裏每路媒體都有自己安排好的坐席,所以不像在大廳里這般需要搶位置,競爭也不激烈。
正在一些記者收拾東西的時候,大廳門口又喧鬧了起來。
「是馮見雄!快去懟他!問問他今天來做何感想!」
轟地一聲,大多數比較敏感的記者都涌了回去。
剩下一小撮剛入行的、遲鈍的、正在收拾東西的,略感摸不着頭腦。
「誰?什麼大佬?」
「沒聽清啊!不過看聲勢,也就比李二馬低一些吧。好像跟周紅衣、雷俊都不相伯仲了!」
「原來是馮見雄!」
但不管怎麼說,短短几秒鐘後,那些萌新記者就認識清楚了行情:馮見雄至少是目前國內「被採訪價值排名前五」的互聯網大佬!
不管他生意到底做多大,他的社會話題價值就是這麼高!
馮見雄本人,對於這個結論當然是不意外的。
被無數人把話筒伸到面前,他也一點不在意,依然是那副和藹可親的表情。
他一邊緩緩走過保安人牆之間的甬道,一邊輕輕揮手,在心中默念着「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同時,他也不忘偶爾優雅地回頭看一眼,確認自己身後並沒有其他嘉賓跟着進場。
這樣,他就可以稍微耽誤一兩分鐘,挑個別記者朋友,和藹地回答一個問題。
正在那兒胡思亂想時,馮見雄赫然發現面前有一個老熟人。
原來是央視的女記者權此芳。
作為央視的記者,權此芳在今天這個會場裏還是有點特權的。
她跟其他兩家頭部港媒的記者一起,可以站在保安人員圍成的人牆裏面,直接攔嘉賓問個別問題。
那些被圍在人牆之外的同行,哪怕眼紅不甘,也只能憋着。
權此芳當然更早就看到馮見雄了。當馮見雄目光與她接觸的時候,她立刻鼓起勇氣迎了上去,把話筒也伸了過去。
另外兩家港媒的記者幾乎同時伸了話筒,並且作勢要提問。
但馮見雄虛點一指,示意權此芳問,其他兩個妹子也只能按捺一下。
「馮先生,能了解一下您今天參加峰會的講話內容會是什麼嗎?」權此芳激動地問。
雖然她採訪過馮見雄好幾次了,但哪怕是此前最後一次時,馮見雄的江湖地位也遠沒有現在這麼高。
真是一個每一次重逢都會飛黃騰達的恐怖存在啊。
讓女人激動也就難免了。
「這個不用着急,輪到我的時候自然會知道。問點別的吧。」馮見雄雲淡風輕地婉拒。
他也知道,權此芳本意並不是問這些。只是她真心想問的問題有些失禮,這才拿套話先客套一下。
權此芳也心領神會,連忙改口:「那我問個別的好了:對於您前段時間在博文上發表的、對『國內互聯網免費經濟現狀』的抨擊言論,所引來的爭議,您有什麼看法呢?您為什麼不作回應?最近您都在忙些什麼?」
聽了權此芳的連珠三問,港媒女記者也消停了些,靜靜地把錄音筆打開。
因為權此芳要問的,跟她們本來想問的,基本上差不多。那她們直接錄也就是了。
馮見雄很風搔地撩了一下自己前額的頭髮,沉穩地回答:「我最近在幹什麼?這個問題有點私隱呢。不過,既然是公眾人物,我大大方方告訴你好了——最近,我在幫一個密友料理一些官司上的業務,所以沒什麼空。
至於我對自己此前言論引來非議的看法麼,我想說:那些非議大多數都是零敲碎打、毫無營養的情緒宣洩。我之所以不馬上作回應,是因為我認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多言無益。
現在,我已經有了充分的證據,隨時可以展開深入的、有價值的討論。歡迎一切同行與我分享看法。」
「能說具體點嗎?」權此芳急切的追問。
馮見雄聳聳肩,看也不看身後,只是握起四指,用大拇指指指那個方向。
他聽得見,背後有噼里啪啦地陣陣急促腳步聲。
「記者小姐,您看,時間倉促,我們還是別在走廊上耽誤別人進場了。具體的問題,有機會可以一會兒開幕式後,坐下來聊。」馮見雄隨口扯了一句遁詞。
權此芳心領神會,連忙很上道地說:「那就等你,我會去申請一間小會議廳的。如果有不適合在大會講話上發佈的內容,歡迎您跟媒體分享。」
……
上午的開幕式,並沒有馮見雄出場講話的機會。
畢竟,這種會議除了行業大佬之外,還得有中科院的相關院士啦、本省的正邪副主席啦、國家網信辦的某局長啦、公-安部網-監局的某些要員啦……之類的人出場。
所以,第一個上午除了一兩個東道的行業大佬之外,其餘講話機會都是這些官員的。
馮見雄的出場,本來要排到明天下午,有一個15分鐘的機會,主題是談談他對流媒體產業的看法。至於那些不和諧的話,肯定是不能在主會場演講期間說的。
場內的氛圍,也是談不上熱烈。
所有的記者都知道,這種報道只是完成政治任務,但網民是不可能會去看的。
看熱鬧的人,是來看李二馬說了些啥,不是來看官的。
提問環節,點名了幾家對搞事情樂此不疲的媒體來完成,比如港媒的《南華早報》。
事實上國內媒體都懶得問了。
會議開到12點整,才是皆大歡喜的午宴,可見上午的內容還是比較足量。
這種大會的午宴相對比較簡單,大多數人都是自助餐形式,菜色倒是不差的。
只有晚宴,因為時間充裕,才會隆重操辦——不過晚宴並不會宴請媒體,就只是業內與會者參與。
應付差事的記者,就會在自助餐廳里吃飽後打一杯咖啡、然後坐上兩小時,順便靠椅子上假寐。(記者是不提供酒店住宿的)
各路大佬們,如果下午有講話,就回房小睡一會兒,調整好狀態。
至於沒有講話的,便可以端着酒杯隨便走走,交交朋友,了解點兒行業動態。
記者們或風捲殘雲、或優雅自如地吃着魚排、刺身時,一個消息快速在人群間口口相傳流散開來:
「聽說央視的記者組給馮見雄單獨申請了一間小會議室,聽他說些不準備在主會場演講提的私密話題!一共只有50個位置,快去搶啊!」
「什麼什麼?」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勁爆乾貨!」
一群人飯也顧不上吃完了,立刻問了路,蜂擁而去。
那間只有50個座位的小會議室,很快擠進了將近200號人。剩下的百來號,統統只能站着,連攝像機都沒地方架,大多數人只能拿便攜式的單反拍了。
「馮先生,能聊聊您早上提到的『某幾個關於互聯網免費模式的奇葩變現渠道』相關的案子麼?我們可以給你轉到法制頻道專欄哦。」權此芳坐在馮見雄對面,伸着話筒言笑晏晏地問。
「感謝大家的捧場,那我就趁着午休時間稍微說幾句,但願不要耽誤大家休息。」馮見雄謙虛地對大家點點頭。
「就從這個案子說起吧——最近我有一個朋友,打了一場網絡誹謗案的官司,成功勝訴了,執行也很順利,已經讓加害人賠償精神/名譽損失、並且在網上公開賠禮道歉了。
這個案子,着實讓我對免費經濟的底層邏輯,有了更多深思。案子的名字,叫『中華女權qq群主訴xxx名譽侵權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