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見雄連忙深吸一口,然後就把半段雪茄直接掐滅了。轉身很認真地看着周天音說:
「天音,你母親年底就快出來了吧。如果你改變主意,不再糾結自己的門第,我就娶你,然後這半年之內,我跟美琴想辦法了斷。反正她也才23,到目前為止,我也不算耽誤了她。
最多只能說,因為我,讓她大學裏沒談,僅此而已。反正大學裏認識的男生,除了我這麼成熟能幹的之外,有幾個能想到一輩子那麼長遠,錯過未必是壞事。」
周天音頗有一些感動,震驚得身形也微微晃動了一下,引來一陣乳搖。
「你……你說什麼呢?這種事情……怎麼會是我?不是,我是說……怎麼就輪到我了。當初你可是口口聲聲說要對茉茉負責的。」周天音有些語無倫次。
驚喜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議,以及思想準備不足。
畢竟,當初她之所以死心塌地邁過內心那道門檻,準備這輩子就這麼死心塌地跟馮見雄沒名沒分過下去。關鍵就是她知道馮見雄是個重義的人,對於自己主動下死力氣追到手的女生、許過承諾的女生,那是一定要做到負責的。
(馮見雄屬於典型的「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但如果主動了,那就要負責。)
當時的田海茉,一切都毫無瑕疵,上位手段既不心機,又不圖馮見雄任何好處。只要田海茉鬆口,馮見雄一咬牙就娶了。
而周天音因為「自己果然被小雄了中、而小雄也等過自己」,所以覺得馮見雄對自己已經夠好了,這種情況下一輩子做情人也沒什麼。
現在,馮見雄卻拋出這麼一個突襲。
他身邊的三個女生,還真是各有自己的隱憂,或者承受不住皇冠的壓力,選擇了退縮。
「茉茉為什麼不答應你?」周天音最後一次對這個問題感到不解。
馮見雄無奈地聳聳肩:「我也不懂!她似乎覺得現在這樣很好,沒有壓力,大家都輕鬆——雖然我知道,她比起妮可來說,內心已經強大很多了。可是,她要面對的社交圈子也比妮可複雜得多。
總的來說,她或許是不希望被生意圈裏的朋友們,當成是『靠給男人做小才取得事業成功和第一桶金』的吧。我已經搞不太清楚這背後的具體思索了,女人的心真是太複雜。」
周天音聽了,卻沒有釋懷。
她怔怔地咂摸了一會兒,嘆道:「雖然你不是因為她做了你的女人,才幫她的,而是因為她先有恩於你。但不管怎麼說,你確實提攜了她……說風言風語的人才不會管這麼多呢。
我有時候真是想不通,她當初為什麼不趁着在學校里的時候就接受你呢?要是那時候你們只是『在校隊參加國際大專辯論賽,所以因為純粹學術上的惺惺相惜,互相欣賞對方的才華,這才走到一起』,那不就沒後來那麼多人言可畏的廢事兒了麼!」
周天音的感慨,卻沒有讓馮見雄輕鬆。
他反而愈發自責起來:「你這話……只能賴我了,大學裏她就沒想過爭奪我,或許是不自信,覺得搶我的女生已經夠多,拉不下臉來吧。是我自己沒在『毫無嫌疑』的正確時間追她,害得她就此背上了心理負擔,說到底還是我的問題。」
事實上,這兩年裏,每每纏綿之後的賢者時間,田海茉可沒少嘮叨「都怪你當初追姐的時機不好,姐剛剛為妮可頂包挨了處分,你特麼幾個月後就把姐上了。這戀情要是公開,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我背處分是故意沽恩市義心機表呢!」
商界頂層女強人要忍受的心理非議,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
但周天音可以想像——因為她也已經成為和田海茉一樣的商界女強人了。論賺錢,只怕比田海茉還多十倍。
誰讓頁游業務賺錢呢。
周天音瞑目苦思了一會兒自己的處境,嘆道:「你這麼說,我更沒道理厚顏了……你一輩子都是堂堂正正靠自己努力上來的,一點官門投效的門路都沒走過。而我這種犯官之女,哪怕母親獲釋了,又如何?
你的妻子,註定是要在聚光燈下被人審視的。你希望對社會傳達那種『原來馮見雄這麼牛逼其實也是靠在法律圈勾結官員起家』,或者『貪官的子女就是命好,只要當初幫過的人發達了,而且口風嚴,後代總歸得善終』?」
馮見雄內心一震。
確實,周天音比田海茉想得更遠,不僅想到了自己的心理壓力和名聲——如果僅僅是名聲問題,那麼只要「無視世俗看法」,內心足夠強大,還是能挺過去的。
可如果留下了不良的社會教化,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雖然,理論上任何人都不應該為了教化社會而犧牲自己的幸福——哪怕他是頂級公眾人物,也沒有這個法律義務。
可周天音想的不是法律義務,她從小是個很有正義感和社會責任感的人。
她崇拜的是她父親那樣公正嚴明的法官,曾經也想把馮見雄「改造」成那樣公正凜然的學閥。只是最後母親的官司讓她大徹大悟,知道那種人活不下去,才頹了。
太自虐了。
「為什麼還要在乎那種東西?」馮見雄覺得一陣頭大。
「因為你已經是一個連微博都有3000萬人關注的大名人了!」周天音義正辭嚴地說,「你就這樣想好了,要是今天王x聰對網紅妹們不是草草扔,而是娶回家了,那這個社會的價值觀會受到多大的傷害?有多少本來想做正經人的良家少女,會因此去做網紅?這種價值觀的污染你受得起麼?
如果你馮見雄娶了一個貪官的女兒,然後任人想像,豈不是天下的貪官都放心了,從此只要『能提攜出一個自己看準的後輩才俊』,就不用怕自己本身出事了?做人要對得起自己的名聲,有多大名就負多大的社會責任!」
馮見雄聽了,漸漸冷靜下來,發現這個自己一直迴避的問題,似乎又堵死了一條解決之道。
他回屋,給自己和周天音都倒了一杯乾邑白蘭地,然後遞到妹子手上:「你知道,當初茉茉明說不嫁給我時,是怎麼勸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