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熱乾麵真是奇怪,為什麼有人會覺得好吃呢。拌麵不都是咸醬或者辣醬麼,麻醬是什麼鬼。」
馬和紗吃了兩口熱乾麵,就忍不住吐槽。
她平時在金陵、錢塘都是不吃拌麵的。因為江南、吳越等省的拌麵,都是用熱豬油潑的。
不過在她淳樸的三觀里,在甜點以外的食物里放花生醬和芝麻醬,都是異端!
馮見雄坐在她對面,隨性地抹了抹嘴:「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習慣,只是試試麼,不好吃就倒了。甜醬拌麵也是有的,沙縣不就是花生醬,跟這個差不多奇葩吧。」
「那我飽了,咱走吧。」馬和紗把筷子一放,剩下大半碗熱乾麵丟了。
自從經常需要因為工作而吃切糕,馬和紗這一年裏儼然有向微胖界發展的趨勢。
而兼職的需要和那些來自傳媒界朋友的告誡,讓她知道保持身材的必要性,偶爾餓一餓也挺好的。
離開小吃店,馬和紗緊了緊身上的大風衣,有些無所適從。
這幾天把武昌的名勝都玩了個遍,首次開庭卻還要等到下周晚些時候(畢竟法院要給被告方答覆傳票應訴的時間)。
學校里的課雖然可以暫時不用去上,全靠自己自習和郵件電話請教解決。但一直在這兒待下去,也不是辦法。
偏偏她是「個人肖像侵權案」的原告,不出庭也不太好(「優品鋪子」濫用了她出鏡的片段和宣傳照片,為自己公司的切糕打廣告)。
兩人回到酒店,馬和紗也不回自己的房間,徑直跟着馮見雄一起——她晚上和馮見雄是分開兩個房間住的。
馮見雄拿出電腦,登上qq,把今天的遊玩照片up到qq空間裏,營造好了不在場證據。然後起身去洗把臉,一回頭就看到馬和紗百無聊賴地躺在他床上。
「雄哥……我不想玩了,覺得好無聊,能不能找點事情做。武昌這地方一點意思都沒有。」馬和紗幽幽地說。
本來,她對於跟馮見雄二人世界出去辦事,還是隱隱然有很多期待的。
在剛進入大學的時候,她就是一個懵懂初開的天然呆少女,什麼都不懂。是馮見雄在她入學之初就給了她機會,還呵護幫扶着她有了今天的成就。在央視的紀錄片上出鏡這種機會,馮見雄說給就給了,還託付丁理慧全程在劇組裏全程照顧她,讓什麼都不懂的馬和紗也沒吃人的虧。
馮見雄在「松鼠果業」那邊的生意上,對馬和紗一樣不薄,算是公事公辦吧——當初給她2%公司股份期權作為品牌代言,如今都是按每個季度的銷售利潤在分紅。馬和紗累計已經拿了幾十萬。
另外,在當初和丁理慧做局的事兒上,馮見雄許諾馬和紗的保密補償也一分不少。如今他對劉炎的大網已經要收網了,丁理慧那邊拿到的好處,至少是四五十萬,而馬和紗也有一二十萬。
馬家是做邊貿的小商人,幾十萬的錢還不至於能收買這個妹子的心,畢竟人家是「窮養兒、富養女」養大的。
但馮見雄的以禮相待和走心,對馬和紗的吸引力才更大。即使她現在出了點小名,前途看起來也很不錯,但她是知恩圖報講義氣的,知道沒有在剛入學的時候就遇到雄哥這樣的好人,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樣呢。就算也能靠自己有所成就,只怕也被壞人佔了多少便宜了。
有時候她在想,就算雄哥有女朋友,但要是雄哥真的對自己下手……要是抵抗不了的話,就算了吧……
可惜,馮見雄一直沒有下毒手。每天只是帶着她在這幾個景點晃來晃去的,馬和紗也有些心累了。
……
「那你想去哪裏玩?」馮見雄愛憐地捋了捋馬和紗的頭髮。
「不想去哪裏玩,我想跟着你做點正事兒。要不咱就先回金陵吧。」馬和紗眼神純澈地看着馮見雄,一點都不害怕這種眼神有沒有可能激發獸性。
馮見雄沉默了一會兒,表示要想想。
他之所以堅持高調地呆在外面,倒不僅僅是怕得罪了范建和范局長,或者拉到那個「窩案」的仇恨值。
那只是一方面較小的原因。
說句難聽的,官場那點勢力,能對馮見雄這種游離於體制外的高人有什麼威懾力?要報復也是報復周家人。
他真正主要擔心的,是讓人看出他設計陷害劉炎後,將來壞了他在投資界的名聲——這才是真正的大事。
畢竟要是讓人知道他設下了這麼大、套路這麼深的一個圈套,去把他投的公司的創始人給攆走,以後產業界的人還不都見了他就繞着走、誰還敢拿他的錢?
到時候說不定人家寧可拿煤老闆的錢,也不敢拿雄哥的錢了,燙手啊。
他這輩子的商業諮詢生意,或多或少也會受到影響。
這才是馮見雄堅持撇清自己的主要矛盾。
只不過,連周天音都不知道這一點呢——她還以為馮見雄是100%為了她們周家考慮,才出去避嫌的。
「回去是不能回去的,不就一個多星期麼。等那邊一些事情塵埃落定、這兒首次開庭也開過之後,咱在回去。你覺得武昌呆膩了,咱就找點事兒做。」
馮見雄一邊想着,一邊就拍板決定了。
「行,那你想做點什麼呢?」馬和紗也恢復了些元氣,沒那麼無聊了。
「沒事做就挑事唄,找個路見不平的地方拔刀相助,噴一噴罵一罵。」馮見雄意氣風發地決定搞事情。
那是他的強項。
當然,也得挑沒什麼權勢反抗力的軟柿子捏。
故意得罪強權、還沒好處的傻事,他是不會做的,哪怕他的口才可以噴贏對方。
畢竟他只是需要一個煙霧彈。
馬和紗覺得很好奇,想不明白坐在旅館裏宅着,能找到什麼事情。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不明白?不明白就對了。要是你都能猜透我的套路,我就不是馮見雄了。」馮見雄也洞察到了馬和紗的迷茫,自得地顯擺了一句,
「看我的,挑事兒麼,關鍵就是看自己的眼光。只要你有心,眼睛夠毒,上最新的期刊論文庫轉轉、學術專著圈子裏瞅瞅,隨便都能逮到學術造假或者語無倫次的磚家教授懟一懟。而且罵戰就是要找學霸,別找貪官。貪官有權能弄你,學霸只有一張嘴,要是嘴都不如你,就隨便你虐了。
要是把人名聲噴臭了,有可能丟掉學界地位,對方說不定還會塞好處請咱『考察』、『開會』堵我嘴呢,到時候想出國想去哪兒隨便開價——當然,我是不在乎這點錢的,這不是你想找點樂子麼。」
馬和紗聽着這話,急切地勸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那不成褒姒了麼……你可別為了逗我開心、故意惹事樹敵啊。」
「我當然有分寸。」馮見雄說完這句,就不再搭理馬和紗,開始在近期的國內幾個最核心期刊的論文庫上瀏覽起來。
當然,只是文科政法類為主的,別的他也不是很懂,想找茬兒罵戰也不專業。
另外,罵戰這種事情,不能太高深、太陽春白雪,導致小白們聽不懂,那樣就不轟動了,只在學術界最高層筆伐,沒意思。
既然是煙霧彈,動靜就要越大越好,最好是名校名師犯的錯,一開始沒人注意到,但是被噴子點破之後,連小學生都能跟進罵兩句,這種題目才是挑事效果最好的。
馮見雄飛速地瀏覽着,把《法學研究》、《中國法學》、《中國司法》幾個最頂級期刊都看了,羅列了幾個可以噴的點,不過小白們都看不懂,他覺得不太理想,準備騎驢找馬。
如果所有的都看完,沒有更好的惹事機會,就從這裏面挑吧。
馬和紗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什麼都看不懂,也有些無聊,不想打攪他的思路,就回自己房間練琴去了——她知道這趟出門有至少半個多月不會回去,學音樂的人,最講究「三日不操,手生荊棘」。
所以她長期出遠門時,都保持了隨身背個簡版電子琴的習慣,彌補一下手邊沒鋼琴時,每天熱身的需要。
馬和紗在屋裏彈琴一直彈到天色昏暗,又來馮見雄屋裏關心一下。
結果這次,馮見雄一開門就面有喜色,還主動擁抱了一下馬和紗,在她額頭上輕輕輕吻了一下。
馬和紗立刻臉色緋紅,聲如蚊訥:「你……有什麼驚喜麼?什麼大發現?」
馮見雄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傲然說:「紗紗,你真是我的福星。要不是你今天無聊想到要搞事情,我差點兒就把這個惠而不費的噴人機會給錯過了。唉——這種低級錯誤的頂級學府教授,真是百年一遇啊,不罵不就太浪費了麼!」
馬和紗連忙順着話題往下歪樓:「是個什麼名牌大學的教授,被你抓住學術把柄了麼?」
馮見雄拉着馬和紗的小手,就往屋裏的書桌前走,還給她拉了個椅子跟自己並排。
然後,他指着屏幕上的一篇專著節選,得意地說:「看到這個頭銜了麼,青華大學歷史系王琦教授!這可是青華大學!中國第一學府!還是裏面的知名教授,平時能噴到的機會可不多!而且關鍵是她犯的低級錯誤,一旦被我點破,連幼稚園的小朋友都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