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音跟馮見雄在車裏聊了十幾分鐘,眼看着距離party還有20多分鐘,走過去倒也來得及。
不過她的手機卻是響了。
「先接電話吧,說不定其他人都提前到了。那樣的話你立刻下車走過去吧。」馮見雄善意地提醒,然後就閉了嘴,禮貌地讓妹子接電話。
周天音對他甜甜一笑,眼神中有感激和會心,也不需要廢話,摁下了接聽鍵。
電話時范建打來的。
一接通,周天音就聽到一個有點急促的聲音傳來:「小周你到了麼?」
周天音斂容正色答道:「沒呢,不是說好了6點開麼。」
馮見雄從來沒聽過周天音用這麼職業、嚴謹的語氣給人打電話,一時覺得有些怪異。
在他印象里,周天音的聲音始終是很軟糯溫柔的,偶爾也會稍稍賣個萌什麼的。
不過,這種反差也是很正常的吧——比如,要是某個男人用一個陌生手機的號碼,給自己的老婆打一個電話,然後接通後不出聲、等女方先開口。那麼多半也會被自己老婆第一反應的聲音給嚇一跳,還以為打開了某個制服avi的文件。
因為年輕女人在跟自己老公說話的時候,會自然而然用上一種比較賣萌的語氣。
這是不需要經過大腦的。
男人聽慣之後,再聽同一個女人和其他陌生人打電話的聲音,就會不習慣了。
今生今世,周天音當然還跟馮見雄什麼都沒發生過。但馮見雄依然只熟悉周天音跟自己男人說話時的語氣。
「我可能要晚點到,你們其他人都到齊了的話,先開始吧——你到哪兒了?」電話另一頭,范建無奈地說。
周天音似乎並沒有因為對方也遲到而生氣:「這樣啊,那我也不急了。我也打車堵在路上呢。」
又聊了幾句,周天音掛斷電話,對馮見雄聳聳肩:「看來,我們就是多聊會兒都沒關係了,他們也沒到。」
「也沒到?那個范建很大牌麼?跟女生開party也習慣晚來?」馮見雄狐疑地問。
以他的經驗,就算是紈絝子弟,在女人面前遲到也是不太常見的。
周天音想了想:「倒也不是,他在女生面前還是挺紳士的,可能也是撞上返程高峰堵了吧。」
馮見雄略一思忖,勸道:「那你還是趕快走吧,可別也是意外堵在這條隧道里了。」
周天音轉念覺得也對,跟馮見雄告辭,便開門下了車。
……
范建在自己的奧迪a4里百無聊賴地抽着煙。
他被堵在隧道里了,很晦氣,開進隧道的時候,前面看着還好好的,都沒什麼車,開到江心的時候不知怎麼看到全是剎車尾燈。
奧迪a4並不算奧迪系列裏多貴的豪車,也就是50萬以下的中端車。不過作為紅三代官宦子弟,范建一直覺得自己就該開奧迪,那種彌散在空氣中的官車貴氣、歷史積澱。
抽了一會兒,他覺得氣悶,就打了個電話,還下來走走。
他是個愛車之人,只是為了世家的品味,所以只開奧迪,但這並不代表他不喜歡其他豪車,也不代表他買不起。
就像任何穿西裝的人,靈魂可能是喜歡那些更加自由瀟灑的酷炫品味的。就算自己不穿,也不妨礙他們圍觀自己被壓抑的品味。
隧道里前面長長的車隊,都是些黑不溜秋的代步工具,偶爾有一輛好車,才配讓范公子駐足觀望一會兒。
「嘿,保時捷的turbo-s?還真有人花這種冤枉錢?莫非也是個發燒友?」看到一輛亮藍色的保時捷出現在前面時,范建嘴角露出了一絲同道中人的笑容,「開這種車,也就跟頂着個大眾的標兒、卻非要花200來萬買輝騰差不多了。花了錢,屌絲們還看不懂。」
他腦海中想到的輝騰,是德國大眾旗下一款豪車。也要賣200多萬,但因為外部造型不出彩,只是大了一圈,所以經常被不懂車的屌絲們錯認為「高配版的帕薩特」。
保時捷的turbo-s倒沒這麼冤。不過那些只靠《極品飛車》了解保時捷的屌絲們,依然很容易把它錯認成基本款的911——也就是把200萬的車錯認成100萬的。相比於輝騰那種「260萬被屌絲錯認成十幾萬」可好多了。
換言之,買這車的人,應該是有品位、只為了自己喜歡。
而不是那種「為了在窮人面前裝逼」的——窮人看不懂這個逼。
范建遠遠地徘徊端詳着那輛車,正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突然,那輛車的副駕駛門開了,下來一個高挑綽約的美女。
那是一個至少裸高就有1米7 的女生,一雙大長腿纖秀挺拔,腿型非常筆直。
腰若流紈素,背後可見胸。
及腰長發略微染得有點酒紅色,卻絲毫都沒有染髮帶來的乾枯,質感依然是如霧似瀑。
最要命的是,已經有這麼絕美的大白腿了,那妹子居然還要穿高跟鞋——雖然只是7公分的細跟鞋。
如果不是1米8幾的男生,還真是一點都hold不住。
范建沉醉了一會兒,暗忖這個女生應該是他今年現實生活中見過的妹子裏面,姿色第一的了。
他很想繞過去看看妹子正面的容貌,卻猝不及防看到妹子優雅地轉身,對着車裏的人言笑晏晏地告辭。
范建定睛一看:「嚇?這不是前陣子剛認識的周天音麼?!不對,我也見過周天音兩三次了,怎麼從來沒看過她穿高跟鞋和化妝?她倒是挺禮貌的,可從來沒這麼精心打扮過啊!」
范建內心升起一絲微微的不快。
他倒不至於立刻想到「女為悅己者容」這一層上,只是一種純粹言說不明的不快。
雖然他自己已經有好幾個女朋友了。不過他從來不覺得跟他交往的女生就能因此而不好好打扮了——他可是想過,如果周天音真能願意接受,他也是可以把正妻的位置讓給周天音插隊的。
當然,目前他在外面的女人,肯定是繼續彩旗飄飄不能被干涉的。周家的平均官位比他范家低兩三級呢,這種待遇難道不是應該的麼?
究竟是什麼男人,能夠讓周天音這樣發自內心地善意交流?
懷着好奇,范建壓抑住怒氣,小步跑過去假裝偶遇。
「天音?好巧啊,我也堵在這一段。」范建佯笑着說,假裝剛剛才看到周天音從車裏出來的樣子,略帶嘲諷意味地說,「對了,你不是說打車來的麼?現在的出租車這麼豪華了?」
周天音一驚,臉上頓時顯出尷尬來。
她是個很懂事的女生,雖然不想犧牲自己的終生幸福,可還是願意盡其所能為家裏分憂的。
所以母親讓她跟其他長官的子女一起開party交朋友的時候,她並沒有拒絕。
畢竟,女生嫁人只能嫁一個,投注不准也不一定能在政治聯姻上幫到家裏。
可是,多交幾個朋友,總是能有幫助的。
如果可以跟其他紈絝官二代三代成為好朋友,他們的長輩在官場站隊的時候,依然有可能掂量掂量、少下一點重手。
因此,慕容萍交代的飯局,周天音是每個都去的。化妝也儘量化一點,讓人看出她化過妝、以示尊重。
但如果對方看不上她的姿色,只想跟她交個朋友,那就更好了——朋友的家長,一樣是不該被挖黑材料打擊的麼。
此時此刻,被人撞破她說了謊,那就麻煩了,萬一被人當成是玩備胎的心機表,可是大大的得罪人。
她的心思飛速轉着,決定還是找個藉口,有限承認。
「范哥,我今天其實是出差去了京城,有生意上的事情。機場出來又堵,同事也順路,搭個便車唄。我說的是『搭車』,不是『打車』。」
「孤男寡女因為生意出差?果然是野路子的小公司,沒派!」范建在內心先氣憤了一下,卻也不知道要不要繼續戳穿妹子。
他已經二十七八歲年紀,也讀過野雞的在職研究生,在父母安排下,在一家系統內的壟斷國企,當個基層管理幹部——這裏所謂的壟斷國企,其實就是一個軟件公司,負責開發稅務系統報稅軟件的。
就是那種每個會計都認得的、最多只能在win-xp系統,甚至是win98/2000系統上運行的報稅軟件,還得插個跟移動硬盤差不多大的外設,起到類似於網銀u盾的加密用途。
這樣的單位,讓范建自然是完全沒有市場競爭意識,骨子裏也看不起那些低三下四在泥淖里刨食的民營企業家的。
做生意的最榮耀境界,當然是哥賣什麼,客戶就只能買什麼!
兼容****意識?客戶需求導向?不存在的!
什麼?你說你家的財務電腦用不了國家給的報稅軟件?
那是你的錯!
你為什麼不按國家要求買電腦,而要買花里胡哨的品牌和花里胡哨的配置?
為什麼不用32位win-xp-sp2版本的操作系統,而要用vista甚至win7?或者僅僅是不小心升到了sp3或者是64位?
為什麼不裝經典的ie7瀏覽器,而要用狗比倒灶的遨遊火狐360?
出了問題,都是客戶的錯!這就叫公門狗的霸氣!
所以,范建雖然也是一個「互聯網經濟從業人員」。但絕對是面對任何一個同行時,都有資格高唱「我們不一樣……一樣……樣……」
竟然被一條民企狗給甩了臉子,這是一個紅三代能忍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