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朝着不斷轉移着射擊陣位的哈爾巴拉看了十幾秒的時間,麥克道恩的嘴角已經泛起了一絲微笑。
平心而論,在交火激烈的作戰鋒線之外狙殺一名機槍手,對一名職業狙擊手來說壓根都算不得什麼為難的事情。尤其是在機槍手進行壓制射擊的時候,幾秒鐘的時間,已經足夠一名職業狙擊手朝着暴露了位置的機槍手打空半個十發彈匣。哪怕這名機槍手格外的機警,從不在同一個射擊陣位上待上超過十秒的時間,對一名職業狙擊手而言,也不過是個需要多等待幾分鐘就能進行狙殺的目標。
真正值得花心思來對付的獵物,反倒是那個只在情況通報里被提及的只開了兩槍,現在也壓根不知道所在方位的狙擊手!
伸手摸了摸掛在胸前的一枚已經變形的7.62口徑子彈彈頭,麥克道恩慢慢地移動着望遠鏡,朝着那些能夠觀察整個交火鋒線的斷壁殘垣與頹敗建築看去。
在高烈度交戰的戰場上,能夠真正威脅到狙擊手的,除了火炮與空中武裝力量之外,就只有同為狙擊手的獵殺者。
一如當年在車臣的某次業務之中,自己就曾經面對過一名曾經服役於阿爾法特種部隊的高加索獵人。在長達三天的等待之後,自己幾乎是與那名高加索獵人在同一時間扣動了扳機!
唯一的區別,是自己的子彈命中了那名高加索獵人的眉心,而那名高加索獵人射出的子彈,卻是打在了自己臉部左側五厘米的磚石上。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佩戴了強度足夠的狙擊手專用護目鏡,恐怕除了臉上的濺射傷痕之外,還得付出雙目失明的代價了?
同樣的,在一場兵力與火力相差懸殊的攔阻作戰中,能夠放心的讓自己的同袍獨自拼殺,自己卻是只開了兩槍、擊殺了兩名敵人的狙擊手,除了要對自己的同袍有絕對的信任,還要具有絕對的戰場把控能力與強大到極點的耐心與冷靜。
這樣的對手,或許會超過那個給自己帶來了傷痕的高加索獵人?
再次深吸了一口充滿硝煙與腐爛味道的空氣,麥克道恩放下了舉在眼前的望遠鏡,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就像是一隻笨拙的土撥鼠一般,慢悠悠地依託着頹敗的建築物與各種能遮掩自己身形的建築物殘骸,朝着最為理想的戰場切入點摸了過去。
從望遠鏡中看到的兩名被擊中的同袍,顯然是在間隔距離極短的時間裏被擊倒在地,倒地的方向也幾乎一致,那就說明開槍的狙擊手選擇的射擊陣位,處於一個能從較高位置俯瞰整個交火鋒線的位置上。而在距離交火鋒線較近、且剛好處於狙擊步槍最大射程的,只有四幢兩層建築物。由此而言,最佳的戰場切入點,應該就是自己選擇的行動路線,而首選的射擊陣位,則是應該在一輛已經燒成了鐵殼的汽車殘骸。
慢慢地向着自己看中的射擊陣位移動着,麥克道恩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些有可能因為自己行動而激起煙塵的地形,甚至連披在身上的麻布,也被麥克道恩小心翼翼地提起了一些。眼看着射擊陣位已經近在咫尺,麥克道恩卻是猛地停下了腳步,在一處斷壁之後蹲踞了下來!
真正的好獵人,永遠都會選擇一處對自己最為適宜的獵場。相對而言,真正的好獵物,也永遠都知道威脅會來自何方!自己能想到的,那個藏身於戰場邊緣的對手,也應該能想到。
翻手從自己攜帶的作戰背囊中取出了一具只有餅乾盒大小的履帶式偵測車,麥克道恩隨手將履帶式偵測車放在了地上,這才抓住了一個像是家用電腦遊戲手柄般的遙控器,操控着履帶式偵測車朝着自己選定的射擊陣位緩緩駛去。
慢慢轉動着履帶式偵測車上搭載的觀測鏡頭,麥克道恩幾乎是一寸一寸地搜尋着曾經被自己預估為對方狙擊手潛藏的高層建築。尤其是那些適合作為狙擊手射擊窗口的破損牆洞,更是麥克道恩觀察的重中之重。憑藉着觀測鏡頭良好的放大效果,麥克道恩幾乎都能看清楚每一個牆洞上積累的灰塵。
看似緩慢、實則迅速的搜尋之中,麥克道恩很快在一個看上去像是被大口徑子彈擊穿穿的牆洞上察覺到了些許端倪——因為乾旱少雨的緣故,幾乎每個牆洞上積累的灰塵都較為乾燥。一旦有些許微風吹過,那些積累在牆洞上的灰塵,總會有少許隨風飄飛。
可在那個看上去像是被大口徑子彈擊穿的牆洞上,灰塵卻是不會被微風吹起。仔細觀察之下,積累在牆洞上的灰塵顏色看起來也較為深邃,就像是剛剛被些微的雨水淋過一般?
慢慢調整着觀測鏡頭的焦距,麥克道恩在臨近的兩處牆洞和一扇已經沒了窗葉的窗戶上,也都發現了看起來像是被雨水淋過一般的塵土。仔細測算着幾處有着可疑跡象的牆洞、窗扇之間的間隔距離,麥克道恩的嘴角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絲笑容,喃喃自語般地低聲說道:「看來是個有趣的獵物?」
喃喃自語之中,麥克道恩一邊操控着履帶式偵測車朝着側向移動,一邊卻是再次做了個深呼吸,儘量讓自己適應戰場上的氣氛,從而充分讓自己的感知神經活躍起來......
在積滿了塵土的射擊窗口上噴灑少量的水,以此來避免子彈穿過牆洞時的強大氣流帶動塵土,從而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這應該是每個狙擊手的入門功課之一。有些經驗豐富的狙擊手,更是會在自己選擇的好幾處射擊陣位上提前進行佈置,以免在緊張的戰鬥中來不及依法施為。
可這樣的佈置,卻也容易讓一些同樣經驗豐富的狙擊手看出些許蛛絲馬跡。尤其是在乾旱少雨的地區作戰,這種掩蓋射擊位置的手法,更是顯得欲蓋彌彰!
顯而易見的,那個藏身與戰場邊緣地帶的、極其冷靜與自信的對手,不可能犯下如此低劣的錯誤。留下這些痕跡的唯一原因,不過是想要為自己設置個足夠逼真的誘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