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非洲雨季即將到來前的陣風,一個着實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在綠洲基地傳播開來——有人在蝰蛇峽谷發現了含量極高的鈾礦,而想要開採這些鈾礦,首要的前提就是將蝰蛇峽谷徹底的清理乾淨!
因為不必讓僱傭兵們知道的某些原因,清理行動必須在委託發出後的二十四小時內完成!
消息的最初來源已經沒人能說清楚了,但接觸到這個消息的僱傭兵或是代理人們,卻都擺出了一副神秘莫測的模樣。
兩個通訊基地中的代理人,幾乎全都霸佔着一台電腦終端,鬼鬼祟祟地向各自的金主匯報着自己得到的消息,並希望從金主那裏聽到一個準確的回覆。而那些據說已經接到了任務委託的僱傭兵們,也開始躲躲閃閃地採購着武器裝備。
儘管所有採購了裝備的僱傭兵都聲稱,這只是一次例行的武器裝備補充,但每個聽到這樣回答的人,都對這個答案嗤之以鼻——僱傭兵們可不是那些靠着囤積和短促傾銷來賺錢的軍火販子。對他們而言,能用一把匕首解決的問題,就絕不會浪費一顆子彈!
流言……或者說是被有意無意拼湊起來的信息,在午夜時分已經變成了勢不可擋的主流信息。一輛又一輛悍馬車和輪式裝甲車都加滿了油,一名又一名僱傭兵都在自己的彈匣包里填裝了足夠的子彈。戰爭即將來臨的氛圍,瀰漫在整個綠洲基地之中。
這些舉動造成的後果,便是綠洲基地里的武器販子們幾乎在同一時間提高了武器售價。尤其是那些適合沙地追逐戰的車輛和具有夜視功能的武器裝備,更是在驟然間變得有價無市。而那些忙得焦頭爛額的代理人,更是瞪着熬紅的雙眼死盯着電腦屏幕,或是緊攥着自己的衛星電話等候消息,生怕錯過了任何一點訊息。
幾乎是在不經不覺之間,爭執開始在綠洲基地內蔓延。為了爭奪一件看起來比較重要的武器裝備,或是為了阻攔看上去有可能阻礙自己發財的另一隻僱傭兵隊伍,兩幫僱傭兵開始拔槍相向。而那些平日裏就少不了各為其主而勾心鬥角代理人們,更是召集了與各自有長期合作協議的僱傭兵,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火併的架勢!
在僱傭兵的世界裏,奉行的從來是暴力為王。為求自保,一些代理人與僱傭兵開始進行臨時組合,試圖讓自己的力量稱為暫時統治綠洲基地的翹楚。在經過了爭吵、咒罵,恐嚇與威脅之後,綠洲基地中的僱傭兵們總算達成了個協議——共同執行這一次匿名委託任務,並根據各方面出動的兵力及作戰成果,對最終獲取的利益進行分配!
超過十五名實力雄厚的代理人,為這份協議承擔了信譽擔保和利益擔保。在隨後的兩小時內,從綠洲基地呼嘯而出的車隊燈光,幾乎讓這個乾旱國度的黎明提前到來……
冷眼看着一輛又一輛滿載僱傭兵的車駛入黑暗之中,唐國銘長長地吁了口氣,轉臉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顧維肅:「不到十個小時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幹得不錯!」
不以為然地咧了下嘴角算是笑過,顧維肅將抓在了手中的軍用筆記本電腦伸到唐國銘眼前:「這是潘冠和哈爾巴拉的功勞。從綠洲基地出去的那些僱傭兵腦袋上,至少懸掛着十二架旋翼式無人機,續航時間至少四十八小時。也就是說,那些僱傭兵的所有行動,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
接過軍用筆記本電腦,唐國銘一邊查看着電腦屏幕上閃現的畫面,一邊隨口說道:「那些代理人呢?現在在忙什麼?」
伸手在筆記本上點擊了幾下,顧維肅指點着畫面上閃現的幾名抓着衛星電話說個不停的代理人說道:「還在疑神疑鬼,可他們也不敢不承接這樣的委託。畢竟他們身後的金主給了他們臨機處置權,放過這麼大的一塊肥肉,這可絕不是他們的風格!順便說一句,按照潘冠給出的那些模稜兩可的信息,要是不知道內情,我都有可能相信蝰蛇峽谷里有鈾礦了?」
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唐國銘低聲笑道:「偽造信息疊加煽動作戰,潘冠的強項就是這個。都好幾年沒練過的功夫,底子居然還在,倒也真算得不錯了!」
用一塊棉布擦拭着手上的機油,哈爾巴拉大步走到了唐國銘身邊,朝着唐國銘低叫道:「頭兒,所有的車輛都改裝好了,武器裝備也經過了初步的改裝和調試,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伸手在電腦屏幕上調出了蝰蛇峽谷的地形圖,唐國銘指點着地形圖上的幾條道路說道:「從綠洲基地出發的僱傭兵們分兩個方向發起鉗形進攻,這個從他們的行車路線上就能看得出來。既然是清掃行動,他們肯定也不會對蝰蛇峽谷中的武裝人員趕盡殺絕,大不了就是趕走了事!」
在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兩條路徑上劃了個查,唐國銘伸手指點着另外的幾條路徑說道:「埃里克是從達瓦共和國綁架的人質,他的手下在逃離蝰蛇峽谷的時候,肯定不會再回到達瓦共和國去,那就只剩下兩條路可走了!」
探頭看着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地圖,包雷伸手在其中一條路徑上的橋樑敲擊了幾下,調出了那座橋樑的實時圖像:「給我十五公斤炸藥,我能讓這橋直接飛上天!」
指點着僅剩下的一條道路,潘冠皺着眉眉頭開口說道:「可留下的這條路,基本上都是荒漠公路,連個能卡死公路的地形都很難找到。如果咱們在這條路上進行人質營救,萬一埃里克手下那些亡命徒挾持人質強行衝擊……咱們怕是攔不住吧?」
回手指了指已經被焊接或掛載了防彈板的重型卡車,包雷信心滿滿地叫道:「今天跟着頭兒淘來了不少好貨色,足夠應付這種場面了!頭兒,咱們趕緊出發吧?晚了怕就趕不上了?」
抬眼看了看天空中隱約可見的啟明星,唐國銘回頭看了看皮埃爾的辦公室:「咱們還有個事情得辦好——你們做好出發準備,我去跟皮埃爾和培南聊聊!」
大步走進了皮埃爾的辦公室,唐國銘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皮埃爾已經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迎着唐國銘低聲叫道:「我的上帝……你是怎麼做到的?只是離開了我的辦公室幾個小時,你就把綠洲基地里幾乎所有的代理人耍了個底朝天?!」
並不回答皮埃爾的問題,唐國銘轉臉看向了坐在辦公室角落、端着一瓶啤酒小酌的培南,用中文沉聲說道:「我們現在還在一條船上麼?」
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培南朝着唐國銘點了點頭:「當然!坦白的說,起初我並不打算加入這次人質營救行動,但看到你做的這些事之後……我想我改主意了?」
瞥了一眼轉悠着眼珠看向自己與培南的皮埃爾,唐國銘的臉上驀地浮現出了一絲微笑:「那麼……我們分工協作,如何?」
飛快地點了點頭,培南應聲答道:「沒問題——你是老闆!需要我做什麼?」
閃電般地伸手從褲縫一側抽出了一根毛衣針粗細的鋼刺,唐國銘翻手將鋼刺捅進了皮埃爾的頸側。也不等驚得跳起了身子的培南開口說話,唐國銘已經扶着癱軟下來的皮埃爾坐到了椅子上:「在這兒看着我們的錢,哪兒也別去!」
看了看呼吸驟然變得粗重、但臉色卻沒有太大變化的皮埃爾沉沉昏睡過去,培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唐國銘:「就這些?」
輕輕拔出了捅進皮埃爾頸側的鋼刺,唐國銘重新將鋼刺塞進了褲縫旁的暗袋中:「現在能壞我們事兒的,就只有皮埃爾了!只要在我們完成營救行動之前,皮埃爾能保持沉默,那麼剩下的事情,我自然會做完!記住了——在我回來之前,你必須保證這兒不出亂子!」
狠狠地咬了咬牙,培南彎腰抓起了一瓶烈酒,劈頭蓋臉地倒在了皮埃爾身上:「一場延續至少二十四小時的大醉,這個藉口合適麼?至於皮埃爾的那些手下和埃里克,我會讓我的人看好他們!」
轉身走出了皮埃爾的辦公室,唐國銘飛快地跳上了已經發動了引擎的悍馬車,朝着坐在駕駛座的包雷點了點頭:「出發,朝東北方向的路徑走!」
微微一個愣怔,駕車前行的包雷詫異地看了唐國銘一眼:「東北方路徑?咱們不先去炸橋?」
微微閉上了眼睛,唐國銘低聲應道:「那座橋留着有用!我休息四個小時,然後換我開!」
答應一聲,包雷抓起通訊器與架勢重型卡車的哈爾巴拉取得了聯繫之後,迅速朝着唐國銘指定的行進方向疾馳而去……
黎明的風,從起初的微有寒意,漸漸變得柔和溫暖。當太陽從地平線上跳出來時,從車窗湧入的風更是飛快的變得灼熱。儘管身處戰亂地區,但大自然的景色,卻依舊美好。放眼望去,一股充斥着黑非洲莽荒意味的風景,着實能叫人心頭一暢,愈發的叫人提起了幾分精神。
順着蜿蜒曲折的道路一路疾奔,當太陽已經高掛在空中之時,原本在車內閉目養神的唐國銘猛地睜開了眼睛,伸手拍了拍包雷的胳膊:「換我來開!」
順從地將車停在了路邊,包雷伸手指了指掛在駕駛座前方的軍用電腦:「那些僱傭軍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一路上都是你追我趕的狂奔。半路上有兩輛車翻車,可其他的車連停都沒停,直接朝蝰蛇峽谷狂沖!」
輕輕揉了揉眼睛,唐國銘悶聲問道:「按照他們的時速判斷,他們什麼時候能趕到蝰蛇峽谷?」
默默計算了一下僱傭軍車隊的時速與剩餘路程,包雷指了指軍用電腦上顯示的時鐘:「十小時後,他們差不多就能到達蝰蛇峽谷附近。按照通常的交戰地區警戒距離和那些僱傭軍的作戰經驗判斷……他們最快發動攻擊的時間,應該是晚上二十點左右!」
看了看電腦屏幕上顯示的路徑距離,唐國銘利落地接替了包雷讓出的駕駛職責:「我們能比他們搶先一小時!雷公,一小時內佈設至少兩百米寬度的迷惑性地雷陣,有問題麼?」
自信滿滿地點了點頭,包雷在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閉上了眼睛:「四十五分鐘足夠了!頭兒,四個小時後我接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