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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魔記第195章仙宗

孫應山稍微放心了些許，能在這場劫難中把命保住就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突然，他的餘光掃到潘毅，頓時心中一沉。這個在外敵的威逼利誘下公然叛出幻劍堂，並差點殺死與其青梅竹馬的戀人的叛徒。此時的潘毅惶恐悔恨，如坐針氈，想走又不敢走。老天爺似乎是有意捉弄他，先讓他在絕望中「被迫」叛出師門，並差點做出人神共憤之事，緊接着形式急轉直下，不到一會兒功夫，敵人已經全部肅清，而他卻成了孤家寡人，曾經擁有的一切：幻劍堂堂主的首席嫡傳弟子身份、孫應山的器重與厚待、孫燕的生死相依，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復存在，他，潘毅，再也回不去了！

潘毅自己也覺得沒臉面對孫應山和孫燕，但他又不敢走，因為在場之人沒有幾個還能動的，一旦他的動作引起孫應山的注意，他怕孫應山因為他先前的所作所為，對他大義滅親、痛下殺手，潘毅不想死啊，為了活命，為了能夠保全自身，他不惜欺師滅祖，如今外敵已去，如果這個時候他被殺的話，那死得實在太過冤枉了！

「看在你我多年的師徒之情的份上，你走吧，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孫應山語氣冰寒道。

意外，太意外了，潘毅心中大喜，他以為自己徹底完了，沒想到師尊竟如此寬宏大量，看來他的心中還是有自己的，潘毅如此想道。其實他不知道，曾在仙宗待過數十年的孫應山，對潘毅的這種行徑並不陌生，生死關頭，人性的各種醜惡他早已司空見慣，比潘毅更無恥更下作的叛徒比比皆是，潘毅起碼還掙扎過，而孫應山見過的有些人則根本毫無廉恥之心。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此時的孫應山還不一定是潘毅的對手，只不過潘毅並不知道而已！

驚喜之後，潘毅隨即又想到，從此之後，他將是個無依無靠的散修，每月沒有固定的修煉資源，在外行走沒有靠山，修行疑惑沒有前輩指導，只能自己摸索，就連尋找合適的洞府，也得靠自己親手去爭取，一個靈氣不錯的地點，自然會引得許多修士爭奪，那可不是輕而易舉能夠獲得的！

他潘毅，竟然有朝一日，變成了以前他極為不屑一顧的散修？！想道日後將要面臨的種種艱難，潘毅劫後餘生的喜悅消退不少，他略帶畏懼的看了孫應山一眼，有心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頗為頹喪的離開了。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了任何人！

潘毅走後，孫應山才徹底放下心來。此時整個幻劍堂除了兩三個雜役，只剩下七八位劍氣境界的內堂弟子，其餘人要麼死在秦烈手中，要麼被後來的戰鬥餘波波及不幸喪命，而活着的十幾人也只有一般尚能動彈。

孫應山連忙吩咐他們將那些受傷的弟子送到外面好生安置，幻劍堂已經被破壞殆盡，這裏已經不能住人，而他自己則帶着孫燕和妖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軍和王雲很幸運，因為他們是幻劍堂僅有的十餘位倖存者之一。並且他們都只受了點輕傷。王雲倒還好，怎麼說自身還有點實力，危險關頭尚能拼死躲閃，沒有一時頭腦發熱去對秦烈出手，又是仙徒以下的修為，所以沒有被刻意針對，僥倖活了下來。王軍則算是超級幸運了，連管事劉老都不幸被震死，他卻是所有人當中傷勢最輕的，或者說他是毫髮無損。

「妖，他居然，居然…」王軍覺得自己好像身處虛幻之中，雖然他在劫難之始深感不妙、第一時間躲在了牆角某個角落，並且每次爆炸都儘量趴低身體、雙手護住頭部，一動也不動，但每次戰鬥暫歇他也會小心的抬頭觀察局勢，所以妖的整個戰鬥過程他基本都看在眼裏。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如此驚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與自己同住一屋、一起在幻劍堂當雜役、沉默但很好說話的妖，居然有如此本領，可以說是他一手挽救了幻劍堂，挽救了倖存下來的所有人的性命。明明那麼厲害，居然甘心與他們這些凡人待在一起、從事最低賤的工作，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哥，那個人，就是教你對我說那些話的人吧？」王雲神色複雜道。

「啊？妹妹，你，你沒事吧！」王軍回過頭，連忙關切的問。

「哥哥，我沒事。」王雲輕聲說，只是那雙眼睛靜靜的看着他。

王軍頗為無奈，他發過毒誓，不能將此事透露出去，可如今妖自己暴露了本領，想來再遮遮掩掩也沒什麼意義了。他不說話，但也沒否認！

「只可能是他了，好強！」王雲握緊拳頭，內心暗道。

……

距離幻劍堂被襲已經過去了兩月有餘，原來的廢墟上人員攢動，忙得熱火朝天！此處已經開始重建，要不了多久，這裏又會恢復往日的恢弘大氣。而距離此處十里之外，錢塘鎮有名的月牙湖東側，有一片桃花林，林子深處，有一座僻靜的小院。這是幻劍堂附屬產業所擁有，如今卻是孫應山的暫居地，也是養傷之處。

孫燕的傷勢經過這兩個月的修養已經沒有大礙，她的問題主要是失血過多，再加上一時傷心絕望導致昏迷，本身並沒有受到什麼嚴重傷勢。

「他還沒有醒嗎？」孫應山看着端着藥碗從房間出來的孫燕，問道。

「藥是喝下去了，但沒有醒轉的跡象！」孫燕道。

孫應山嘆氣，略帶無奈道：「這可難辦了！」

「爹，這個人真的這麼重要嗎？」孫燕不解的問。

「燕兒，之前你傷勢還在恢復中，所以有些事情我沒對你說，你有所不知，幻劍堂的危機，還沒有過去啊！」孫應山無奈道。

「啊？」孫燕驚訝出聲，秦海、秦烈、李西等人都死了，幻劍堂怎麼還沒度過危機。

「雖然天刀堂的威脅沒有了，但這次幻劍堂損失慘重，所有仙徒全部被殺，而此時距離下次仙宗挑選仙徒不過三月時間，就算為父狠心將你送入仙宗，那也遠不夠最低限度的五位仙徒啊！」孫應山嘆息道。

「爹您的意思是，仙宗有可能因為幻劍堂交不出仙徒而對您…」孫燕大驚，難道他們沒有死在敵對的天刀堂手中，反而會折損在自家仙宗手裏？

「那倒也不至於，但處罰肯定會相當嚴厲。這些年從幻劍堂進入仙宗的弟子大都沒什麼作為，仙宗對幻劍堂的重視也越來越低，如今若是連最低限度的五位仙徒都交不出，爹也沒臉面對仙宗使者了。」

「可這是因為天刀堂來襲擊的緣故啊，仙宗不幫我們也就算了，難道連這點都不能理解嗎？」孫燕氣急。

「仙宗不會管這些的，他們只看結果。你看秦海等人雖然已死，天刀堂群龍無首，照理說爹可以趁此機會反過來吞併天刀堂，但事實卻是不行，天刀堂人才濟濟，深得其仙宗看重，雖然秦海等人進犯幻劍堂卻反過來被殺，其本家仙宗按照默認的規定不會對幻劍堂報復，但我們若是對天刀堂出手，他們必然不會坐視不理。反觀我們，就算求援也得不到回應，這就是在仙宗眼中重視程度的差別！」

「那這個名叫妖的男子…他雖然救了我們所有人，但這和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仙宗的任務有什麼關係！」

「只要我說服他加入幻劍堂，然後推薦他進入仙宗，那我們不僅可以完成任務，甚至還能得到仙宗豐厚的賞賜。一個領悟了劍環的天才，仙宗絕對會大喜過望。」

「可是…」

「嗯？」

「他不是，邪修嗎？」孫燕回想起當時妖咬在她的脖頸大口吮吸她的鮮血的情景。

「我仔細查過他的身體，他沒有邪修的最基本的特徵，除了當日那次吸血的行徑，他沒有任何地方像是邪修，況且，當日他雖然吞噬了你大量鮮血，但在倒下前他全都吐了出來。」孫應山道。

「啊？！這怎麼會？」

「不清楚，但你的血與我同出一脈，我不會認錯的，可能，當時那種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他所使用的是看似邪術的秘法吧。」

「原來是這樣！」

「不過此人也真是非同一般，當時他全身骨骼粉碎大半，連最簡單的支撐軀體都難以做到，肉身大面積破裂，幾近崩潰，全身失血量驚人，這樣的傷勢，就算以仙士的體魄當場死亡也頗為正常，可沒想到短短半個月，他便自行恢復，外表再也看不出任何異常，只可惜之後一直昏迷不醒，各種丹藥都沒有效果！」

「爹，我總覺得這個人來歷不同尋常，我們，會不會是在引火燒身？」孫燕道。

「燕兒，休得胡言！你要清楚，若是沒有此人，你我早已命入黃泉，幻劍堂及其所有人都已經不復存在，不管是不是出於本意，此人都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平常是怎麼教你的！難不成我孫家要出忘恩負義之徒？」孫應山教訓道。孫應山不是個濫好人，對修行中人的各種醜惡嘴臉也有深刻的認識，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忘恩負義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對不起，爹！」孫燕小心道。

「記住，即使是修行中人，也要有自己的底線，否則，終有一日必將墮入魔道，萬劫不復！」

「女兒受教了！」

「嗯！如今我們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孫應山悠悠道。

……

妖在兩個月後，最終清醒了過來，這無意讓孫應山父女二人大喜過望，原本他們已經不抱期望了，沒想到妖就這麼毫無徵兆的清醒了過來。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妖能清醒，完全是僥倖。當日這院落中一個服侍丫頭在桃花林中無意發現了一隻受了傷的野兔，這隻野兔後腿不知為何撕裂了一個大口子，深可見骨，可憐的小兔躲在一塊岩石後面瑟瑟發抖，眼神痛苦哀傷。丫頭一時慈心泛濫，偷偷的帶回院子，想要給它包紮一下。只是經過妖休息的房間之時，這個野兔突然便一命嗚呼了。這着實讓丫頭心傷了好一會兒。

而妖藉助這一絲血氣，最終悠悠醒轉！當然，妖能清醒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那自血海中誕生而擁有的不滅的體質，那一絲血氣只是引子。

清醒過來的妖可以通過運行靈力來調理傷勢，最終又花了半月時間，耗費了孫應山提供的上千靈石，妖終於穩住了傷勢，雖然距離完全恢復尚有很長一段距離，但總算有了自由行動的能力，只要多獵殺一些野獸妖靈，吸收血氣，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恢復至巔峰！

「孫堂主，如今在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這段時間多虧了你和令愛的悉心照料，在下感激不盡，只不過我還有事在身，今日在下前來便是向二位辭行。」妖要恢復實力，需要進入深林獵殺生靈，不方便叫外人知曉。

「哪裏，道友言重了，幻劍堂上下都是道友所救，應該是我們感激你才是！」

「我也是為了自救而已，孫堂主客氣了。若無其他事情，那在下告辭了！」

「道友暫且留步，孫某有一言相告！」

「哦？孫堂主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敢問道友可有師承？」孫應山略帶緊張的問。

「我並無師承！」妖說道。

「那道友應該是散修了？」

「算是吧。」妖眉頭微皺。

「道友千萬別誤會，只是道友若無師承，可願拜入仙宗門下？」

「仙宗？」

「對，我們幻劍堂是仙宗神劍宗在凡俗界的一個分支，目的是招收一些弟子培養，然後將當中一些不錯的送入仙宗，成為仙宗弟子。神劍宗是方圓萬里有名的大宗派，裏面強者如雲，仙士成千上萬，仙丹境高手也不在少數，就連傳聞中的神嬰境絕世強者都有，神劍宗弟子主要是修煉劍術，而道友你既然可以凝練出劍環，那就代表你是修煉劍術的奇才，如果不拜入神劍宗，那實在是太浪費你的天賦了！」孫應山連忙道。

「這樣啊！」妖摸了摸下巴，沉思起來。如今他已經是仙徒九層，很快就要晉升仙士，以凡俗界的靈氣程度，是不足以支撐他突破至仙士，如今孫應山既然主動提出幫他拜入仙宗，倒是省去了他不少麻煩。

「好吧，我同意加入幻劍堂！」

「好好，太好了！道友，以你的天賦資質，進入仙宗以後一定會得到重點培養的！」孫應山大喜，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對了，道友，到時仙宗使者過來，肯定會現場檢測一下。你的傷勢，不要緊吧！」驚喜之後，孫應山又有些小心地問。

妖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微微笑道：「借劍一用！」

「好！」孫應山連忙取出自己的佩劍九品靈器斷天劍。妖順手接過，略一凝神，劍身綻放淡淡光暈。「嗡～」一道，兩道，三道，三道劍環突兀湧現，整齊的纏繞劍身，輕輕流轉，看起來殊為壯觀神秘！

「對，就是這個！」孫應山大大鬆了口氣，雖然對方上次凝聚出劍環是僥倖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仍舊有些不放心，如今看到妖如此輕易的再次使出，他再無任何後顧之憂！

「孫堂主，仙宗使者何時到達？」妖問道。

「半月左右，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

「這麼快？！」

「道友，有什麼問題嗎？」孫應山緊張的問。

「堂主，既然我已經加入幻劍堂，你不必這麼客氣，直接叫我妖就好了！是這樣，因為我的傷勢還未痊癒，需要去尋找一些療傷之物，所以我必須外出一趟。」

「那需要多久？」

「既然仙宗使者半月左右就會到達，那我一定在那之前趕回這裏。堂主放心，我不會離開錢塘鎮地界，不會耽誤時辰的。」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孫應山略帶無奈道，他自然不希望時間這麼緊迫妖還要外出，但他也不敢強求，妖的修為雖然不及他，但實力遠勝之，況且現在是他有求於妖，自然不好違背他的意思！

「那我去了！」

……

深山密林深處，妖輕輕一揮，一頭憤怒的雄牛被割下頭顱，鮮血四濺，就此不甘的倒下。妖靜靜吸收牛獸的血氣，心中卻嘆息一聲，「到底是凡俗界，這裏的凶禽猛獸再強大，也已經無法滿足我對血氣的需求，看來只有到修行界獵殺更強的妖獸才能徹底恢復實力，好在傷勢終究又好了幾分，不至於徒勞無功！」妖來到密林已經十多天，獵殺的猛獸不下一百頭，這些兇悍的獸類最多只能對劍氣境界的內堂弟子造成威脅，極少有能達到仙徒層次，畢竟這裏沒有靈氣，除非吞服了上了年份的草藥！

「該回去了！」妖喃喃道，仙宗使者即將到來，只要他順利拜入仙宗，他就能很快晉升到仙士，到時候去獵殺妖獸恢復實力則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若能再習得神劍宗的一些功法劍術，他的實力將進一步提升。

回到幻劍堂舊址，這裏的面貌已經恢復原狀，一派嶄新氣象，同時，新一批的幻劍堂弟子也已經招收進來，雖然這些人實力很低，不知道要多久才有可能出現仙徒，但只要有妖這個凝聚出劍環的天才弟子拜入神劍宗，那麼神劍宗定會賞下不少修行資源，對幻劍堂的特殊情況也會給予理解，哪怕未來幾年一個仙徒也不出，想必也沒多大關係。

守衛早已接受到孫應山的指示，對妖的面貌極為熟悉，所以在第一時間將妖請進幻劍堂，並立刻通知孫應山。

「妖，你終於回來了！」孫應山忙不迭的出來迎接，倒是讓守衛大吃一驚，沒想到此人在堂主眼中竟然有如此份量。

「仙宗使者將至，我自然要回來的！」妖微笑道。與孫應山一同出來的，還有孫燕。自妖恢復清醒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此時的孫燕身上的稚氣盡褪，顯出一絲沉穩和滄桑。被自己朝夕相處的心上人背叛，更差點死在他的手中，這樣顛覆性的劇變，想來對她的內心會有很大的觸動吧，哪怕就此徹底改變她的世界觀也不稀奇！

她的頸部被豎起的衣領遮擋起來，看起來有些不協調！那裏，曾被妖狠狠的咬過一口。

妖輕輕伸出一隻手探向她的頸部，孫燕一驚，不自覺的退後一步，警惕中帶着一絲畏懼看着妖，想來她對妖還有心理陰影。

「別緊張，很抱歉當初那樣對你，我現在幫你把傷疤消去！」妖淡笑道。

孫燕一怔，偷偷看了孫應山一眼，在他的默示下，她掀開衣領，露出一道有些可怕的大傷疤。女修愛美，偏偏這個傷疤丹藥無法恢復，這對孫燕來說應該是個困擾吧。

妖的手指前端觸碰到那傷疤，讓孫燕身子微微一抖，除了孫應山和潘毅之外，還從未有過異性碰觸到她的皮膚。

妖略微認真的看了一下，隨後收回手指，放入口中咬了一口，點點血珠冒出，妖將其小心的塗抹在傷疤之上，隨後道：「過一會兒可能有些癢痛，不過到了明天傷疤就會脫落，你此處的皮膚會恢復原狀。」

「多謝！」孫燕低聲道。

「應該的！」

「仙宗使者這兩日就會到了，妖你的傷勢可有痊癒了？」孫應山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