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前些時候來了個青衣女子,面容冷艷,上山之後便一句話不說,只是問過了葉長亭在何處之後便直往劍冢,在洞口待了半日光景之後便霸佔了思塵自己修建的那棟竹屋,山上人不知道這女子是誰,不過既然是待在了這棟竹屋中肯定就是與那位掌教弟子關係不淺,甚至有些年齡大一些的弟子甚至還猜測這青衣女子說不定便是思塵的相好,這不過猜測歸猜測,到底都沒誰真無聊到了這種地步去說些什麼。
不過還是有不少人發現,這女子上山之後,思塵的臉色便實在是有些不好,這些日子都鮮有留在竹屋裏的時候,而那女子除去每日清晨在劍冢走一遭之外,其餘時候更是沒有走出過竹屋。
山上不少人有些驚奇於這女子的身份,但就算是去詢問師長,得到的答案也只是師長的無奈搖頭,劍閣掌教餘留白這些日子很清閒,弟子思塵不給他闖出禍端,山上也無大事,他便也樂的如此,只是每日清晨在問劍坪看一次弟子們晨練,午後便去洗劍池一觀,等到黃昏時分,天色漸晚時便牽着清雪在山道上走小半個時辰,不過就算是如此,也沒見他把什麼境界落下,冷寒水在北海練劍,總算是破了第五境,踏入第六境,成為這世間又一位劍道大宗師,而資質不如他的餘留白雖說走的沒這麼快,但大抵也是走到了臨門處,只差一步也便要踏進門檻。
午後光景,在洗劍池轉悠了一圈之後因緣際會來到那塊劍碑前的餘留白抬頭望向那座劍碑,碑上名字每一個都是前後江湖數一數二的驚艷劍士,他把視線放在最高出,那裏篆刻的便只有李青蓮和開派祖師兩人的名字,至於這二人上面,倒是還有空位,只是並無篆刻名字罷了,餘留白輕聲笑道:「長亭要是出關,這名字放在上面就正好了,只是到時候是讓長亭自己來刻還是我幫他代刻在上面?」
不過這一句話說完便覺得有些不妥的餘留白搖搖頭,「是我糊塗了,這長亭尚未離世,按道理是不能把名字篆刻上劍碑去的,這樣說來,豈不是我和長亭都沒有機會刻這個名字了?也罷也罷,這等大事,等着後輩劍士們去做吧。」
餘留白站在劍碑前自言自語,倒是也沒什麼人聽見,說了這麼兩句話的餘留白忽然想起了那棟竹屋中的女子,想了想,他便朝着自己徒弟搭建的那棟竹屋走去。
其實早在女子上山之初,作為一派掌教的他便早已經知道那女子的來歷,第五境的宗師高手,又是女子,喜歡穿青衣,其實身份並不難猜,只是他耐着心思不去點破,不去理會,畢竟他雖說不在意這女子上山,但山中仍舊是有不少師兄弟對此尚有微詞,書院和劍閣的百年糾葛,說起來也不過就是男女之間的糾葛,只是當那對男女一個成了青城劍閣的掌教一個成了書院的掌教之後,這種糾葛便不但是在他們兩人心間扯不清楚,更是讓兩派後人弟子也一直耿耿於懷,不過好在餘留白大抵同前面幾任掌教都不甚相同,因此對於這女子上山,也並未有何芥蒂。
沿着一條小溪逆流而上,並未負劍的餘留白來到那棟竹屋前,也是恰好那女子此刻便在那竹屋外的青石上站立觀溪,正好和當日思塵所處位置一般,餘留白緩緩靠近之後不發一言。
青衣女子轉身看向這個一身書卷氣的劍閣掌教平淡問道:「余掌教,是要趕人下山?」
餘留白看向溪水笑道:「柳姑娘上山是為了長亭,可長亭何日出關世人都不知曉,為何柳姑娘篤定便是近期?況且柳姑娘若是登上這座山,大抵那位掌教大人應該不會太高興。」
話已至此,分外明了。
書院唯一的傳人,當世幾乎是唯一的一位女子宗師柳青皺了皺眉頭,看向山道,輕聲道:「據柳青所知,家師也會在數日之內登山。」
餘留白微微失神,其實青城劍閣上下對於葉長亭何時出關都沒有定論,只是這些時候實在是連境界最低的弟子都能夠感受到山中劍冢發現實在是有股磅礴劍意越來越駭人,若說這不是那位當世劍道第一人葉長亭所為,只怕不會有什麼人相信。
只不過餘留白受限於自身境界,仍舊是不如世上那些大宗師的觀感敏銳,不知自己這小師弟何時能夠出山,不過柳青既然開口說是那位書院掌教要在近日登山,那便是說明長亭出關在即?
柳青輕聲道:「家師上山除去是要一觀長亭出關之外,另外一件事便是要將我帶回去,只不過我想着,可能家師的目地可能後者要居多一些。」
餘留白清楚那樁舊事,因此並為開口提及,只是笑道:「劍閣立閣七百年,雖說出了無數驚艷劍士,但也沒有人能做出如此壯舉了,看起來,前輩師長們都要差長亭一截啊。」
柳青毫不留情的說道:「不是一截,而是遠遠不如。」
如此敢在劍閣掌教面前如此拆台的,估計也就只有柳青一人而已了。
柳青擺出瞭望之姿看向山下,平靜道:「當世劍士,夏秋、冷寒水、王越這三人,便已經是敗給了長亭了,至於後輩劍士,看樣子除去那位長亭的自家侄子,也無人有這份契機能夠追上的,余掌教,我其實有些時候都很是疑惑,為何這天下用劍天資最驚艷的兩人都姓葉?」
提起那位此刻尚在北匈的葉如晦,餘留白眼裏有些笑意,他與葉長亭本來就是情同手足,見着長亭後人如此驚艷,自然也是打心底為他高興,特別是這小子性格溫和,也不似那種性子拙劣之輩,若不是長亭早有言在先,只怕葉如晦現在便是他劍閣的人了,不過既然是長亭的侄子,照樣也算是劍閣的人。
「葉如晦天資本來便是不凡,練刀之時有湯槐安親自教誨,後來練劍又有長亭這位當世第一的劍道天才指點,機遇本來便是世間無雙了,再加上那孩子心性溫和的緊,不驕不躁,又幾次三番遇難,一番生死搏殺,能達到這種境界,雖說算是讓人驚訝,但大抵也算是可在接受範圍之內。不過柳姑娘以這般年紀踏足第五境,也算是驚世駭俗了。」
柳青沒搭話,只是想起了那趟東越之行,想起了那位天下第一的極苦老和尚。
當日葉長亭和這老和尚有過一戰,葉長亭尚且是不能敵,此刻幾乎葉長亭都要成為這江湖第一位第七境的絕世高人了,那位算是比世間所有人都要早踏足第六境的老和尚真的便無動於衷?
不過江湖之事也並非那麼絕對,老和尚這些時日的不動聲色也不盡然像是柳青想的那般,或許出了其他事也不一定,而既然葉長亭能夠踏足第七境,那便說明這第七境也並非是所謂的那般不可琢磨,說不定這之前無數歲月中有人便已經踏足了,這是第六境的高人大多數江湖武夫都沒機會見到,這第七境,便更是神秘,無人知曉倒也算是正常。
餘留白與柳青聊的不少,也得到了些消息,便轉身離去,只是離去之初尚且還囑咐她不必擔憂,若是不想下山,劍閣自然也不會相逼。
——
山道之上,陪同着終南山掌教薛道沖的思塵這一路行來,不知道多少次暗中轉頭看向薛道沖,畢竟世間的大宗師當中,或多或少都在江湖中露過面,反倒是只有這位道教祖庭的掌教真人幾乎從未下過終南山,若不是那日他一舉破境成為這世間舉足輕重的大宗師,恐怕世人大抵都還不知道他的名諱。
這位老掌教似乎是第一次登上青城山,話便有些多,先是說起了終南山與劍閣的淵源,最後便又講起了終南山與李青蓮的糾葛。
「當年李青蓮登臨終南山,取走那柄贏魚之時,貧道便在當場,當時年少,只覺得氣急,覺得堂堂道教祖庭被一外人取走鎮山之劍,實在是太過於憋屈,倒是貧道師傅一番開導,再加上這些年讀的道經不少,便越發看淡了些,李青蓮離世之後,我終南山也曾派人來取那柄贏魚,不過倒是沒那個福氣,在當時尚且迎不回那柄贏魚,貧道有一些遺憾,不過好在有鄂難師弟在世間尋找多年,終是帶回贏魚,不過說起過程,倒是與今日山上的葉劍仙淵源不淺,若是沒有這位劍仙的侄子相助,想必也是帶不回的。」
兜來兜去又說起那葉小子,這倒是讓思塵有些咂舌,怎麼這小子什麼事都能和他沾上邊?
薛道沖微微一笑輕聲道:「貧道此番上山,除去為了一觀葉劍仙的壯舉之外,便是看能否有機會還了這番機緣。」
思塵點點頭,看向山上,只是想着葉師叔出關之時難不成真要讓世人側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