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個目盲中年人,葉如晦很自然的想起了之前那老書生說過的,他修為太低,就算有心發難,也沒辦法,之前他不怎麼信,畢竟村子裏只是些遺民,說不好聽點,這群人就是一股藏匿起來的逆民,因為他們自始至終都當自己是漢人,而非楚人。
可後來那個姓驢的少年很自然的說這村子裏除了有楊夫子之外,還有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葉如晦當即便生出些心思,能夠活好些年,除去武道高手,可沒什麼其他的人能夠有如此長的壽命。
可當着目盲中年人開口吐出劍客二字之後便突然迸發出一股磅礴氣機看來,這老怪物修為還真是不低,至少應該妥妥的比他高一個境界。
目盲中年人說出劍客二字之後便自顧自的站起身來,重複道:「又是一個劍客。」
葉如晦沒有因為這目盲中年人眼瞎的緣故便着急出手,因為到了這個境界,眼睛瞎不瞎,已經關係不大。他只是在想,為什麼這村子裏的人這麼討厭用劍的,之前少年看着自己佩劍便慌忙逃走,老書生領他進村的時候甚至還讓他把劍藏起來,到了這目盲中年人時,這傢伙一句話都沒說,難不成就想着要出手了。
目盲中年人那股磅礴氣機放出之後,也只是切斷了葉如晦的所有退路,不至於讓葉如晦一閃即退,實則就算葉如晦想走不了,村子裏被一道陣法擋住前路,如何能走。
目盲中年人悵然一笑,「當年是你,現在還是你,果然是世間諸事都有定數,原本那楊老頭說的屁話我一句不信,不過現在看來,也還是有些道理,不過就算是如此,老夫也不信。」
隨着這中年人的笑聲傳出,他面前的茶杯先行碎裂,可那茶水還似茶杯尚在,十分詭異的「裝在」茶杯里。
喀嚓一聲!
中年人面前的木桌斷裂,那顆老槐樹開始不停擺動,已是寒冬,也自然談不上要掉落葉子的說法,少女捂嘴驚駭道:「陳叔?!」
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拽過少女就要往門外跑去,可只是幾步之後便雙雙被一股無形氣機絆倒,倒在地面無法動彈,目盲中年人平靜道:「跑什麼?」
少年來不及說話,便看見更加驚駭的場景,那目盲中年人一頭如墨長發竟然片刻之後便變得血紅,如鮮血一般,妖艷無比。
小院之中,殺意漸生,殺機四伏。
葉如晦早在那木桌斷裂之時便取下身後古劍,只是就在這片刻之間,哪裏有時間去拔出那柄古劍,目盲中年人好似一尊魔神降臨世間,一雙空洞的眼睛「瞪」着葉如晦,冷淡道:「村頭那姓楊的小子只喜歡裝神弄鬼,整天說什麼齊先生會來,不過老夫卻不這麼認為,就算這齊先生來了又能怎麼樣,難不成便能賠老夫這七十年的光陰?」
葉如晦不知為何,沒有急着去解捆在古劍上的布條,反倒是抬頭不確定的說道:「第六境?!」
目盲中年人冷笑道:「你問老夫,老夫去問誰,不過老夫卻知道,我若是想殺人,這村子裏的人早被老夫殺了,捏死幾隻螞蟻,用不了多少氣力。可惜殺了之後又如何,老夫不也是還得被困在這個地方,老夫整整想了一甲子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麼這些人的先輩要為了一個大漢兩個字便甘心在此蟄伏,老夫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姓楊的小子到現在都還相信那個什麼齊先生會來,依老夫想來,就算那姓齊的來了,老夫也得先宰了他,要復國,關老夫何事?」
葉如晦默然不語。
目盲中年人冷哼一聲,「本來你與我無冤無仇,可要怪就怪為什麼你用劍,這裏的人沒一個不討厭用劍的,雖然連老夫也不知道緣由,可殺人要什麼理由?」
葉如晦苦澀一笑,這說了半天,感情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可再等不到半分多餘時間,那中年男人身形微動,便來到葉如晦身前,伸出一隻手,看似輕描淡寫的就要拍碎這顆原本便不屬於此地的頭顱,目盲中年人平靜開口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句話,你以後可以好好琢磨一番。」
這以後琢磨?人都要死了,以後去哪兒琢磨?
不過片刻之後便感到胸膛處一陣刺痛的目盲中年人低下頭,「看向」胸膛,那裏被一股鋒利至極的劍氣給絞得血肉模糊,深的地方甚至可見白骨。
一巴掌被葉如晦躲過而吃了小虧的目盲中年人也不急着真正出手去要這名幾十年才見過一次年輕劍客性命,只是站在原地,等着胸膛中生出一朵蓮花,片刻之後傷口復原如初之後才嘆氣道:「怪不得沒人喜歡用劍的。」
胸中氣機動盪不堪的葉如晦退後幾步,古劍懸空在胸前,帶着一聲劍鳴,由着他緩緩拔出鞘來。
葉如晦雙腳站定,劍身上生出一股子青氣,冷笑道:「我都是高看你了,手段唬唬人還行,要是想殺人,可就要差不少。」
眼神空洞的中年人面無表情,只是氣機更甚,小院裏風起雲湧。
一直被這中年人困在地面不得動彈的少年少女一臉驚駭,對於這個老怪物,少年只知道這老傢伙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月,別的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呀,他偶爾在村子裏轉悠,也不多說話,只是偶爾笑笑,看起來也稱得上人畜無害。倒是一出生便看着這目盲中年人十幾年容貌不改的少女只是聽着爹娘說,這是家中遠房親戚,按輩分來講,自己要叫叔就是,還說他小的時候不小心自己拿剪子戳瞎了眼睛,可她這好些年都沒想清楚,為啥他要拿剪刀戳瞎自己的眼睛。
可最奇怪的是,整個村子裏就只有他和村頭楊夫子有姓,楊夫子姓楊,而自己這叔叔姓陳?!
可是據爹娘講,這陳姓是大漢國姓啊。
膽子不大的少女沒敢繼續往下面想下去。
這邊小院裏風起雲湧,最直觀的便是小院裏生出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霧氣,看起來和村外那些霧氣無異,拿了竹簡的老書生站在窗邊,看着這邊情形,臉色不變,只是搖了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