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聰明人要是不小心因為一件小事就想不透了,那他一定比經常犯迷糊的人還要難得走出來,葉如晦知道是知道那天夜裏前來院子裏的那個黑衣人肯定和城隍廟裏的事情脫不了干係,可人海茫茫,自己又人生地不熟,因此自己並無什麼辦法,這也就是為什麼葉如晦這兩日在小院裏不曾出門的原因。
葉如晦這兩日不曾出門倒也讓房東大娘特別高興,別的不說,倒是每天的銀子可就是穩當了,或許是覺着收着這麼貴的房錢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因此這兩天的飯菜倒也比之前要豐盛不少,偶爾還會有一壺酒,葉如晦倒是來者不拒,菜吃得少,對酒倒是每頓不剩,白露這些天的話也少,按時每餐送達之後便收拾東西離去,不甚逗留,反正估摸着時間便再回來收拾碗筷。
葉如晦昨日開始正式教導豆角小姑娘習劍,也沒教什麼招式,只是端了條木凳坐在屋檐下緩緩開口說道:「練劍一途到底也是一份苦差事,不去談天資,到底這勤奮才是立足之本,不過我要說的便是江湖上這數百年來都未出過女子劍仙,你又攤上我這個半吊子的師傅,要成這女子劍仙便是難上加難,但好在我也教不了你什麼,等上了青城劍閣,閣中無論是劍典還是名師都要比世間任何一處都說,當年江湖流傳着說是天下劍道劍閣可佔一半,雖說是有些誇大的成分,但劍閣作為天下四大宗門之一,幾百年的沉澱,倒也差不到哪裏去,更有天下劍道第一的葉長亭坐鎮,劍閣這些年倒是不愁弟子,你此番上山到底也是得老老實實的經受考核才行,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教你些粗鄙東西。」
豆角小姑娘眼中閃光,不過片刻之後便徹底暗淡下去。
葉如晦說的是粗鄙東西可真夠粗鄙的,也就是讓這個小姑娘每日拿着她那柄小木劍刺而已。
光是刺,每天便是一千遍。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葉如晦在屋檐下看着仍舊還在風雪中咬牙堅持的小姑娘心中也是一陣感慨,小姑娘看着柔弱,倒其實心智比一般人都要堅強許多,不過這不意味着葉如晦便不讓這個小姑娘練了,學什麼東西都一樣,要是不打下基礎,什麼都不好使。
繞是葉長亭這個可一劍取人頭的劍仙,練劍之初也逃不出這個固定的流程,何況這個小姑娘比上這位不知道多少年才出一個的劍仙,資質要差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天道酬勤這句話雖然沒有絕對的道理,但怎麼看起來都還是有些道理的。
終究是堅持不下去的小姑娘直伸伸倒在雪地中,讓在一旁旁觀的白露都有些動容,葉如晦不慌不忙,將小姑娘抱起回屋之後,替小姑娘揉捏了一會兒手臂,保證這小姑娘的淤血散開之後,這才重新坐回在屋檐下,白露沒有離開,小心翼翼的坐在葉如晦身旁,嘴唇動了動,有些猶豫的問道:「公子最近心情好像有些不好,是遇見什麼事了?」
神情平淡的葉如晦淡然點頭。
白露哦了一聲,輕聲問道:「那是公子的朋友出了什麼事嗎?」
葉如晦點點頭,「算是長輩吧,不過也都是命,我只是有些想了些其他事情,沒想的透,也就心情好不起來,我那亡故的老師以前常說,人要想開一些,要是想不開,這活着就很累,可有些事情想通了就舒心,要是想不通,就真的不怎麼開心了,所謂的寢食難安也並非是非要做了什麼虧心事或者是擔憂什麼大事,就這一件沒有想通的小事,也都得想好些時日,想得茶飯不思。」
白露咯咯笑道:「想不到公子講道理講起來還頭頭是道的,我還一直以為公子只會練劍呢?不過公子既然練劍,是不是那種江湖上飛來飛去的劍客,鎮子上原本還有個說書老先生,我還常常去聽,可老先生去年去世了,鎮子上就沒人說書了,自然也就聽不到那些劍客的故事了。」
白露說完這番話,眼中忽然有些傷感。
葉如晦對白露這番話沒什麼看法,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天色漸暗,提醒道:「天快黑了。」
白露一怔,倒也知道這算是逐客令了,起身施了個萬福,便離去了。
葉如晦沒來由的一怔,眉頭緊皺。
不過葉如晦仍舊是什麼也沒說,轉身回屋,在屋子裏點燃了一盞油燈,獨坐靜思,小姑娘豆角半夜迷迷糊糊的起身,看着仍有燈光,出屋子之後看見葉如晦仍舊坐在桌前便有些疑惑,「公子,你半夜不睡覺,坐在這裏做什麼?」
葉如晦轉過頭聽着屋外的風雪變為大雨,忽然笑道:「我想了一件事想了許久,忽然想通了一半。」
小姑娘咂咂嘴,好奇的問道:「什麼事情公子只想通了一半?」
葉如晦一臉無奈的說道:「前些天城隍廟有一群乞丐被人割去了頭顱,我還沒想通是怎麼回事,但是還有一件事是當天晚上有個黑衣人想來找我麻煩,前面半件我沒想通,可後面半件我想通了。」
小姑娘聽得雲裏霧裏的,一點也不知道自家公子到底說的是什麼,到最後也只是翻了個白眼,不過甩了甩手臂之後,竟然沒有發現酸痛,當即便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公子,我怎麼不痛?」
葉如晦想了想,「應該是神仙晚上來替你按了按胳膊,活血化瘀,很有效果。」
小姑娘哦了一聲,低着頭回屋,走到屋門口時忽然轉身做了個鬼臉笑道:「公子,你說的神仙是不是還姓葉?」
葉如晦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正解。」
片刻之後,繞是葉如晦都莞爾一笑。
小姑娘縮回床上不久便睡着了,剩下葉如晦又一個人在桌前獨坐。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之後,葉如晦忽然把那柄古劍拿起起身,輕輕的推開房門,心裏想着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