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定然是那厭物來過了!」張良這一路都是滿腹心事,一會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刺客,一會卻又是趙青那張略帶幾分調皮的笑臉,忽而又想起扶蘇同公子韓成來,連這一路上漫山春光也是視而不見,四老更是腳下不停,沿着山路一路向上,直到午後日頭偏西,這才到了一處空曠地方,張良只顧悶頭走路,一個不察,險些撞到夏黃公肩上的鋤頭之上,好在他如今多少也有些身手,不至讓四老又笑一場,剛抹一把冷汗,就聽夏黃公有些埋怨到。
「冬日乏食,那厭物豈能不來攪擾!」綺里季卻是接了一句,卻是腳下不停,向前而去,張良抬頭再看時,也知道已然是到了地方,就見面前不遠,乃是一片半山向陽之地,約莫三四畝大小,看的出來是被人平整過的,便是四老所耕之田,只是荒廢一冬,如今春來,田裏儘是雜草,周圍三面都是臨着懸崖,留着一面卻是靠山,一溜山溪從山坡樹林中流淌而下,正好用來飲食灌溉,幾間茅屋搭在田邊,卻都離地兩尺,既隔開地面潮濕,也免得被蟲蛇鼠蟻攪擾,其中兩間一半都已塌下,似乎便是被四老口中那「厭物」所致。回望身後,只一條窄窄山路通到此處,再無他途可通,從山下望上來,自是看不見這裏動靜,可從此處往下去,山下分毫,卻是盡收眼底,難怪四老當時只說進得山里便好防備,現下看來的確如此!
「今日先將這房屋修葺修葺,暫且住下,明日裏再耕田罷!」東園公牽着耕牛,拴在田邊一顆大樹上,又從田裏扯了幾束青草仍在牛頭下,權當是草料,這才吩咐一聲,其餘三老也是應聲而動,將這茅屋上舊草除下,換上新茅,再將那些已經不堪用的竹子換了去,張良也免不得來去相幫,或抱茅草,或遞家什。幾人忙至近夜,到底將這幾間草屋修葺一新,這才拿出麵餅來,就那山溪下接了清水,算作一餐,張良卻是心中有些納悶道:「不知四位老神仙所說那厭物究竟是個甚麼東西?」
甪里先生大口嚼着麵餅,端起水碗,一飲而盡,瞧着張良笑道:「那厭物可厲害的緊,在這山中幾無敵手,張公子便是白日裏也要千萬小心,若是被那厭物得了手,便是神仙也難救!」張良聽的不覺有些奇怪,甚麼東西能有這般厲害?竟然能霸着一座山來?正自琢磨,就聽一聲咆哮從山後傳來,聲音雖不大,卻是極具威勢,驚的登時跳了起來道:「是虎!」
「你這般大驚小怪作甚?」綺里季見張良如此驚慌,眼睛一翻道:「這山里就這一隻厭物,尋常並不往山前來,只在山後覓食,你無事不要往山後去便成了!」張良驚魂未定,指着剛剛修葺好的茅屋道:「不來山前,那為何這屋子會被它弄塌?」夏黃公放下手中水碗,一臉不屑道:「那是冬日,冬日山中沒甚獵物可捕,那厭物自然到處尋覓,尋來這裏也是該當的,如今開春,百獸都出,這山前又有山民進山耕種,別說這裏,便是山上也有人家同你我一般,春來冬去,那厭物見了人蹤,也是不來的!要我說,好在這山中有虎,因此少了狼蹤,山民多不怕虎,最是怕狼,人常說一山不容二虎,這狼卻與虎不同,多是成群結隊,一旦遇上,最是頭痛!」他雖是如此說,張良心中仍是個突突直跳,難怪當日綺里季說這山中有些小小兇險,原來就是說這山中有虎!
「張公子莫怕!」東園公見張良臉色都有些煞白,也是笑着安慰道:「你自放心,咱們在此非是一二年,見到那厭物的時候也不多,有時一年也見不到一次,並無大礙,再說那厭物到底只是一隻畜生,莫說你是個七尺男兒,便是這頭耕牛,一旦發起狠來,那厭物也是有些怕!今日趕了一日山路,又忙這收拾住處,還是早些歇着罷,明日裏還要耕田種地!也是一場好忙活!」
當下四老各自收拾,回屋住下,卻是四間茅屋,東園公與夏黃公同住,綺里季同甪里先生同住,張良一人佔着一間,還有一間,卻是用來放那些鋤頭犁頭之類,又拆了屋底,連那耕牛都圈養在內!只有那些雞鵝之類,都是開了籠子,任憑各處去跑!等到第二日一早,四老不待日出便起,吆喝耕牛,掛上犁頭,真似四個老農一般,將這山上田土翻了一遍,又各持鋤耙,將翻起的那些土塊敲的粉碎,這才拿出種子來,灑在田裏,將至午中,才將這些活計做完,夏黃公手中不停,又去那山溪旁壘起一個土灶來,這才拿了一個銅鍋架起,放些粟米,煮了一鍋稀粥,算作飯食!
至此四老同張良已算安頓停當,每日裏四老或是下地幹活,或是在這山中尋些野味野果,又在屋前一片空地上撒了些不知甚麼種子,過了幾時,卻是長出些青菜來,便算作一片小小菜圃,張良自是每日照着四老指點行功運氣,只是四老將那雞鵝放開,滿地亂跑,叫聲不斷,攪擾的張良有些心煩氣躁,索性每日裏天色一亮,便到地頭懸崖邊一株大樹下面,除非天陰下雨,這才回了自己屋中,四老見他如此,也不來管。
、張良雖是每日照常修習那功法,照着九鼎道要經熟悉掌法要訣,可自上山以來,行氣之時,愈來愈是覺得有些力有不及,每每到了周天運轉將完之時,便覺內息一沉,再急忙收束,便有細弱許多,再過幾日,但覺從膻中氣海要將這內息引了出來都是有些難以從心,一連數日,都不過是引出細細一縷,再難有當初那般江河奔流之象,心中也知自己必是遇上難關,可四老卻是從不指點這其中道理,讓張良也是沒個奈何,只得自己用心琢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