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也不願意和李信久待,便是邁着步子走出了清溪縣大牢。
第二日,正式上任的郝建便是下達了第一封正式的文書,通告清溪縣百姓,告訴他們李信正法,以及和李信一同徇私舞弊的一同被下了大獄,候着刑部回應。
見到這樣的百姓清溪縣百姓也是非常的開心,畢竟在他們的心中李信已經被剪除,禍害便是已經消除,百姓心中的大惡人已經要被法辦。
整個清溪縣均是處在一片歡騰之中,大惡人被新來的縣令給法辦,所有人都認為等着他們的將會是一片光明。
可是誰也沒有注意,一大批的中低層官員還是被放了出來,雖然他們繳納了一大筆的贖罪銀。可是這群來繳納贖罪銀的家屬面上卻是笑呵呵的,明擺着露出了一副要交錢早說的面容,很是囂張。
也沒有人注意身為李信左右手的常威依舊擔任着原來的職位。清溪縣一切的官員卻是一個都沒有變,只是來了一個縣令,少了幾個官員。
「轎夫十六個,每個人十兩;衙役十個,每人百兩;仵作三人,每人二百……」
清溪縣雖然只是一個小縣城,可是公職人員多,即便是現在從監牢裏面放出來的就有一兩百個,這繳納的贖罪銀竟然加起來有好幾萬兩。
若是繼續放一些典史或者班房管事兒出來怕是過十萬不是沒有問題。
可是讓郝建詫異的是,他見到了不少前來繳納贖罪銀的家屬,他們面上沒有一個是帶着愁容的,幾乎每個人面上都顯得非常輕鬆,不像是遇見什麼大問題一般。
一下子拿出幾百兩銀子對於一百的家庭而言或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可是對於這些人,拿出這麼多銀子好像九牛一毛的感覺,不到一天的功夫所有人都已經繳納完畢。
甚至還有一些官員表示自己可以多繳納一些,希望能填補空缺。這些人不在少數,對於這些明目張胆在郝建面前違法亂紀的人,郝建自然是收了錢,表示自己一定會努力。
空缺出來的官員除了文書和班房管事之外就是縣丞、驛丞等官員了。官吏、文書之類的官員好說,那是世襲的,不用找,只用選就好了。
可是縣丞、驛丞一類官員那就麻煩了,他們也是九品,可只是從九品而已,但要求也是要有功名在身的,最起碼也必須是一個舉人,而且還要在吏部備案才可以。
這樣的人找起來就有些困難了。
舉人可是一隻腳已經邁入到了地主階級了,努力一下考入瓊林宴,那可是可以直接成為官員,何須這小小的從九品官員。
所以擔任縣丞的一般就是科舉場上的老油條,很有年輕的。比如前清溪縣縣丞李信,他也是年過四十,晉升無望才到了清溪縣擔任縣丞。
沒有法子,這人還是要找的,實在不行還得向吏部上摺子,叫上面安排人下來。
縣丞、驛丞等一系列職位空閒着,郝建只能自己來擔任。
「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清溪縣居然能有這麼多銀錢,真的是太可惡了。」
李道正看着面前銀兩長嘆了一口氣,小小的清溪縣能有這麼多的灰色收入,那上面的巡撫、道台呢?
在一邊看着的郝建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銀兩,確認沒有錯誤之後便是將他們鎖在了柜子裏面:「李大人難道不知道什麼叫陋規?」
所謂的陋規,就是錯誤的、不對的規則。
可以說古人早就知道這樣的規則要不得,但是這事情已經發展成了規則,你不去做也得去做,因為你背後有不知道多少人可以去帶你。
「這,我身在京師可是從未聽說的。」
連連擺手,李道正面色剛毅:「在京師有陛下的聖明領導怎麼可能還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嗎?」郝建將銀兩放好,點了點頭:「可是我在這本賬冊上分明看見了你的名字啊!」
京師雖然是高官雲集,不管是六部還是內閣,都是權力最為集中的地方,可也是油水最少的地方,畢竟批示各種問題是他們,撥錢也是他們,可辦事的卻不是他們啊。
所以京師是一個權力強大,油水幾乎沒有的地方,因為他們沒處可貪。
不過京師的官員也不是白-痴,下面你們吃油膩膩的,我們上面怎麼能空着肚子?
於是各種孝敬必須也給我來一份,什麼冰敬、碳敬、別敬都是從京師官員的口中裏面發放出來的。
那些官員的孝敬是多少,你官職高低應給給他們多少這些都是規定好了的,一點也不可馬虎。
即便是前禮部尚書李道正也是這般,雖然禮部主要負責接外賓以及操辦各種大型會議和娛樂活動,可是人家好歹也是京官六部站隊雖然靠後,可是人家整你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所以即便如此李道正在職期間也是收穫不錯。
聽見這話李道正面色變了變,他也知道自己屁-股不乾淨:「是這樣又能如何呢?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禮部尚書而已,前面的吏部、戶部、工部、兵部那幾位可是拿的大頭,我不拿便是不給他們面子,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其實吧,李大人,方才我只是詐你的,這只是地方賬冊,最高只給到了巡撫,了不起還給了巡視的欽差大人,怎麼可能涉及到京師?」
郝建笑了笑,朝着李道正擠了擠眉毛。
見到郝建的壞笑,李道正卻是沒了脾氣,只能低下頭看着眼前賬冊,沒法子誰叫自己沒了官職,現在只能跟着郝建當什麼師爺,可有不能不干,不干就是郝建的書童,老書童。
不過這一試探卻是讓郝建更是吃了一驚,沒有想到大康王朝居然腐敗到了這種地步,不僅是地方上腐敗,甚至就連京師也腐敗,而且還是堂堂正正的腐敗,給人的感覺就是我辛辛苦苦這麼久了,好不容易當上京官兒就該輪到我享福了,這種感覺。
這大康已經壞在骨子裏面了。怕是整個天下都曉得這條陋規,只是皇帝自己本人不知曉。甚至連皇帝的胞弟也在其中,皇室成員參與到了這裏面,可想這一張巨網是多麼的可怕。
想到了這裏,郝建忽然眉頭一擰,他想起來監獄裏面李信朝着他說的那句話:「甚至在廣寧王面前你都不算什麼!」
當時李信是將廣寧王和山賊、聞香教聯合在一起的。畢竟在地方混跡了良久,李信自然是知道許多郝建不知道事情,難道廣寧王身上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前方戰事吃緊,一個負責鎮守的王爺居然丟了邊關不去管,反而自己一個人帶着幾十號護衛來到了時局混亂的清溪縣。而且這個廣寧王做事情也是讓人匪夷所思,看上去挺謹慎的一個人,居然放了異族入關,還給山賊送人送裝備。
真是不知道這樣的一個人是如何將龍裕關給守下來的。或者說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盤算,他在盤算什麼呢?
郝建想不通,身為皇帝的胞弟,大康王朝少數掌握兵權的王爺,這個廣寧王究竟是要做什麼?
拍了拍腦子,郝建覺着自己想多了。
若真的要是追究起來,自己身邊的哪一個人不是有問題?李道正,未到清溪縣的時候就已經了解了不少關於清溪縣的事情。在自己還未站穩腳步的時候,段子沖也帶着一千人的禁衛軍來到了清溪縣,說他們兩個人沒有皇帝陛下的旨意,說出來也沒有人相信。
更讓郝建懷疑的是,同着段子沖一同前來的那幾個幕僚,到了地方之後也不知道去了何處,而段子沖則是和李道正一樣每天跟着自己。
在這個時候郝建才意識到,這小小的清溪縣可不是一個漿糊這般簡單,聞香教的事情還未有了解,山賊的情況也沒人知道,更別說那進入到關內的異族勢力。
光是本地的勢力就像是扭麻花一樣扭在了一起,不好解決。
不過好在現在李信團伙已經被郝建給滅了,這讓郝建不用擔心會有人在背後捅刀子,雖然現在縣衙內部的人還是以前的老人……
「郝大人,不好了……」
就在郝建思考的問題的時候一個禁衛軍士兵焦急的跑了進來,衝到了郝建的面前衝着郝建說道。
「怎麼了?」
郝建皺了一下眉頭,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升了起來。
「縣丞李信還有合着他們一起的典史、驛丞等人全都不見了,應該是越獄了!」
士兵非常焦急的看着郝建,焦急的匯報起來。
李信跑了?
郝建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此時正值初夏,現在外面的太陽大得很,甚至還有寫灼人。
眼下可是午時,大白天呢,可不是越獄的好時間啊!
郝建皺着眉頭站了起來,示意來人帶路,便是朝着監獄的方向走去。
在一邊的李道正聽見這話,也是皺了一下眉頭,也是跟着站了起來,跟在郝建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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