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石榴花開了 第37章 不復曾經

    「人的感情有時很脆弱，仿似玻璃一碰就碎了。有時卻又堅硬無比，堪比岩石。

    對於旁人，我們總是一副受傷的表情，以換取更多的同情與可伶。但對於父母，我們總是用最堅硬的內心，傷害着他們那顆愛我們的心，索取着他們本就沒多少的東西。

    我們會安慰剛認識不久的朋友，會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或者挨朋友兩刀。但我們卻從來沒有安慰過勞累一天的父母，或是隨手給他們端上一杯水，一個座位。

    人的心或許都是如此，對朋友是掏心掏肺，對家人卻是異常戒備。

    或許我們都忘了，被你不斷汲取，忍受你任性小脾氣的人，永遠都包容你，愛護你的人，就是我們一直抵禦在內心外圍世界的父母」

    剛剛入夏，木海中學前面的空地開始動工了，據說好像是建教學樓。辛朵有好幾次站在教室門前不遠處的垃圾河旁，看着穿着各樣工作服的人們，辛苦的勞作着。

    看着他們，辛朵想到了兆艾菊。腦海中記憶斷斷續續的記着，兆艾菊總是一身邋裏邋遢的衣服，然後從早忙到晚，回來以後還要惹着勞累，慢慢的收拾房間，做飯。

    當時的她感覺兆艾菊做着一切理所當然，可現在的她不知怎麼心裏忽然心疼。腦海中總是出現一個佝僂着背，慢慢的走在鄉間小路上的婦人，落日的餘暉打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背影拉的很長。

    夕陽映背影，相對倆相長，誰在耳邊輕輕唱，老是世間最獨孤的憂傷。

    正想着，模模糊糊的看到個身影，讓辛朵有些不敢相信，以為是盯的時間長了出現的幻覺。揉揉眼睛一看，兆艾菊的身影已經快來到眼前。

    內心十分高興，對於這個五天一個集市的木海來說，有不少的父母在趕集的時候，都會過來看看孩子。不是帶他們出去買衣服，就是帶他們出去吃頓好吃的。

    而辛朵，在這裏呆了將近一年的時光，終於迎來了那個讓她羨慕的時刻。

    辛朵慢慢的走過去，看着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兩邊跑而消瘦不少的兆艾菊「你怎麼來了」

    兆艾菊從書包里掏出個東西遞給辛朵「村上有來趕集的，我就跟她們一塊來了，順便來看看你。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

    明明是可以說許多話的母女，見面只有寥寥的兩句話，比陌生人還陌生人。

    看着漸漸遠去的消瘦背影，辛朵鼻頭一酸，竟掉起淚來。打在手裏捧着的東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離別的傷心曲調。

    回到教室的辛朵，慢慢的將黑色的膠袋去掉，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日記，還是本可以上鎖的日記。

    日記的表面跟上本一樣，是一個漂亮的小娃娃，只是卻少了哈巴狗和蝴蝶。

    看着眼前的本子，辛朵想哭，想發泄這些日子以來，壓抑在內心的痛苦，煎熬。

    打開日記，一股屬於紙張的清香味撲鼻而來，手細細的摩挲着令人着迷的紙質，娟秀的鋼筆字躍然而上。

    青春，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追逐着心中的夢想

    雖然會受傷

    但他依然會仰望漫天的星空

    年老，是世間最唯美的淒涼

    安靜的守候着一個方向

    雖然會失望

    但她依然會張望某個方向

    獨孤的漫天星河

    有如我們堅硬無比的內心

    守護着寂寞，釋放着自由

    開心了你我

    卻傷害了她們

    淡淡的墨香，混合着紙張的清香，演奏成一篇令人着迷的樂章。

    你把相思寄過往，我把感情寄紙張。你我何時才能敞開心扉，述說新的篇章。

    麥子收的很快，轉眼就該種玉米了。因為種玉米的人太多，機器一時調不開，過不來。在加上那裏根本沒多少地，劉靜找到兆艾菊，打算兩人合夥種。

    那天中午兆艾菊可能吃了點涼東西，肚子總是斷斷續續的疼，還有些眼暈。

    好不容易被劉靜死拉硬拽的將兆艾菊的那快種完了，收拾東西的時候，兆艾菊開了句玩笑「今天總是難受，明天萬一來不了，死了怎麼辦」

    因為明天要種劉靜的，聽到兆艾菊說這話，劉靜大眼珠子一瞪「把你家的種完了，你就來不了了。我告訴你。就算死了我也得去閻王殿把你掐回來，給我種棒子」

    兆艾菊被她的剽悍逗笑了，難受也好了不少。其實，這些年過去，兆艾菊多少也摸清了劉靜的脾氣。這人就是個虎彪女漢子，幹活什麼的一點不輸給男人，性格暴躁，喜歡當家做主，喜歡什麼事都要聽她的，她當老大才行。而且，這人還是個直脾氣，說的話不經大腦，說過以後嘻嘻哈哈的也就忘了，一點也不想着哪句話得罪了人。

    麥收過後是暑假，只是辛朵的這個暑假過得有點慘，每天都會被劉靜叫去，給她擇菜。

    擇了將近一個月，辛朵煩了，任由劉靜怎麼叫她，怎麼哄她，就是不去。氣的劉靜臨了撇下一句狠話「我看你有沒有用到我的時候」

    辛朵不以為然，每天都去擇菜，每天都會遇到在那裏幫着她擇菜的錢永連。對於厭惡錢永連的辛朵來說，無非就是種難以言表的煎熬。

    張艷來了，來跟辛朵做作業了，並且替張宇飛捎來了一句話「明天來張莊，一起騎車去玩」

    辛朵看看一臉期待的張艷，開口損她「你什麼時候當上郵差了」

    張艷不理會她的打趣，使勁的搖晃着辛朵的胳膊「好辛朵，你就去吧，這樣我也可以死皮賴臉的跟着」

    辛朵刮刮她的鼻子，笑着「傻瓜，你以為張宇飛是單獨約我出去的嗎？他可能也帶了人」

    張艷想想，茅塞頓悟，高興的哼着曲調，做她的作業了。

    相對於她們的輕鬆，辛興就沒那麼好的自由了，面臨着即將升入的高三，辛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看着眼前如同小山一樣的各種習題，課本，頭疼的厲害，讓他一度想出去透氣。

    敲敲辛朵的房門。好聽的聲音響起「辛朵，我進來了」

    進門，只見空蕩蕩的，看向院中，自行車已經不見。辛興朝天翻着白眼，心酸道「唉，還是初中好啊，高三的日子，苦啊」

    微風吹在每個人的臉上，帶起絲絲涼意。四個前前後後的自行車，載着四個潮氣蓬勃的青春少年少女，一直將他們載到山下。

    「走吧」停下車子，張宇飛看了眼其他人，說。

    令陌不說話，淡然的走過辛朵身邊，散發着專屬自己的薄荷香味，只是這種香味讓辛朵感覺很陌生了。

    原來，在刻骨銘心的東西，隨着時間，都會漸漸淡忘，忘的一丁點都不剩。

    幾人有說有笑的往山頂爬去，等到山頂後，一個個累的滿臉通紅「唉呀，大熱天的爬山真不是人幹的活，累死了」一到山頂，張艷就發着牢騷。

    辛朵從背包里拿出水瓶遞給她「來，寶貝，喝水」

    張艷渾身一震，雞皮疙瘩順着胳膊開始蔓延全身，用一副驚恐萬分的表情看着辛朵「朵，你該不會發燒了吧」

    辛朵一把將瓶子扔給她「你才發燒了，愛喝不喝」

    張艷也不惱，拿起瓶子嘟囔着「這就正常了，沒發燒就好，就好」

    張宇飛探頭過來，湊在辛朵眼前「木，我這個寶貝要喝水」

    辛朵一把將他湊近的臉呼到一邊去「滾」

    對於他們的打鬧，從頭到尾，令陌都只是個旁觀者。

    眼角的餘光撇到令陌時，辛朵的心異常的平靜，重新拿了個水瓶過去，然後遞給正坐在那裏不知想什麼的令陌「給，喝點水」

    看見兩人的互動，張艷連忙側頭去看張宇飛的表情。看到他正低頭不知想什麼的時候，碰碰他的胳膊，並示意他過去，得到的卻是張宇飛輕微的搖頭。

    或許我們該給別人機會，讓他們重新認識自己的感情。

    「謝謝」令陌接過，禮貌的道謝。辛朵挨着他的身子坐下，自嘲着「我還以為像你這種有潔癖的人，不會接」

    令陌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深沉「潔癖有時也是分人而論的」

    辛朵悄然躲過那雙深沉的眼睛，害怕自己下一秒又經受不住誘惑，沉淪下去「只是這話好像說的有點晚了。就好比波浪散去，你才夸它的唯美天成」

    令陌笑笑「可能是我比較慢熱吧，往往總在失去後才值得珍惜」

    「不管什麼時候，知道珍惜也總是好的」跟令陌說話，讓她有種壓力，這種壓力讓她渾身不自在「只是人生錯過一次就夠了」說完辛朵起身想要離開。

    「辛朵」這是令陌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讓辛朵感覺一股電流席捲全身，令她直愣愣的站在那裏，連先邁那個腳都不知道了。

    「如果時光倒流，那天我並沒有讓你改我的名字，你是不是還會堅持初心」愣了一會兒，只聽令陌的聲音響起。

    看看坐在那裏，目光灼灼的令陌，在看看遠處雖然表面與張艷嬉笑打鬧，眼光卻不停的瞄着這邊的張宇飛。辛朵淡然「時光永遠都不可能倒流，等着你去毀悟，過去的終究過去了，你也該放下了」

    說完這話的辛朵如釋重負，腳下的壓力也已不在，邁着輕快的步子，來到張宇飛他們面前。

    身後的令陌凝望着手中的水瓶，細細摩挲，自言自語着「放下嗎？好像我做不到了」

    「呦，悄悄話說完了，有沒有舊情復燃」張宇飛遞給辛朵個蘋果，開口便損。

    「任何感情都是自私的，永遠都不可能停留在原地，等待着曾經的回顧」辛朵看着手中的蘋果，幽幽飄來這樣一句話。

    張宇飛心中瞭然，繼續忙活着手裏的工作。張艷有些糊塗，但也不好在問，也只好強裝明白，然後幫張宇飛準備東西。

    坐在遠處的令陌，聽到辛朵的話，目光如炬「既然感情都是自私的，自己又為何不能自私一回」

    辛朵看着手中鮮紅的蘋果，熱不住咬了一口。蘋果很甜，很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