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愛菊家又來了新成員,原先的豬都給賣了,閒置的豬圈裏住進了幾頭小羊。從此以後,過星期的辛朵又有了新的工作,牽着幾隻比她還要大的綿羊,開始了放羊娃的道路。
因為豬圈的房頂是土房,辛海不知從哪裏要了一些指甲桃的種子,灑在了上面。等到指甲桃開的時候,辛朵就會手腳並用的爬到豬圈房上,小心翼翼的把指甲桃摘下來,用白礬搗碎,染在指甲蓋上。
為此,辛興還嘲笑過她「真臭美,醜死了」
辛朵也不生氣,只一個勁的把手伸到辛興的面前,故意膈應他。
辛興就假裝不高興的捏着鼻子,嘴裏叫着「醜死了,醜死了」邊說邊跑,辛朵就在後面追他「就是要膈應你,就是要膈應你」
兆艾菊在屋裏收拾房子,聽到兄妹倆的談話,不禁也笑出聲。邊笑邊搖頭,感慨辛朵的調皮。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一點都沒錯。當時十歲的辛興已經開始做飯了,雖然只有簡單的幾個步驟:添水,下米,藤菜,燒火,可對於兆艾菊來說,已經很不錯了。最起碼,他們幹了一天活,回家就能吃到熱乎飯了。
初秋雨濛濛,剛下過雨的天氣還透着一股潮濕,兆艾菊一大早就和辛海帶着老黃牛去地里豁地了,辛興和辛朵在家裏自己玩。
將近十點的時候,兆繼國家的二小兆軒騎着自行車來了,臨走的時候把辛興給馱走了。
辛興走了以後,辛朵以為做飯的任務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自己身上。就這樣,八歲的辛朵開始了她做飯的生涯,也開啟了她吃貨的境界。
中午照舊的大米綠豆湯,只是菜辛朵準備的茄子,而且還是特別費事的茄子絲。一開始開好,切了快一半了,辛朵把手切了,看着鮮紅的血液不斷的往外流,辛朵慌了。
匆忙的跑去屋裏,自己找了個破布條子包上,笨笨捏捏的系了個繩子。
包好以後,辛朵又回去將沒切完的茄子切完,本以為難熬的過去了,誰知更難的還在後面。
因為當時做飯是用的大鍋,需要有些好點的柴火當做引火,可是,相當凹的廚房,柴火大多都被雨水淋濕了,根本點不着。
就這樣,辛朵點了一次又一次,弄的廚房無煙繚繞,嗆的她直冒眼淚,火還是沒點着。更可氣的是兆艾菊怕下雨淋了柴火,就把剛拉回來的柴火放到了大門地下的板車強,根本沒往廚房裏抱。
辛朵強忍着眼淚跑去大門底下拿柴火,大門下也被煙熏了,睜不開眼睛。
正着急着,辛海跟兆艾菊回來了,看着滿大門的煙,辛海問「你在幹什麼呢,這麼多煙」
辛朵委屈極了,切手都沒哭的辛朵大哭起來「我做飯點不着火了」
「做飯?怎麼是你做飯,你哥呢」辛海將手裏的梨子放下,問。
「軒哥哥來了,把他接走了」辛朵的哭聲更大了,仿佛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得到發泄。
兆艾菊拴上牛以後,也過來安慰她「別哭了,飯你不用管了,媽媽來做」
「你看,我把手切了」辛朵的哭聲減小,舉着包着布條的手,跟兆艾菊倒着苦水。
「你哭來嘛」兆艾菊幫辛朵把眼淚擦乾淨,問。
「我沒哭,自己找了個布條給它包住了」辛朵終於露出了笑臉,開心的說着。
她的開心映入兆艾菊的眼裏卻是心疼,一個才八歲大的孩子,本應是開開心心玩耍,父母一回到家就朝父母撒嬌的年紀。可現在的辛朵不僅沒有玩耍,沒有撒嬌,就連做飯切了手都沒哭一下,怎能讓人不心疼。
中午的飯算是告一段落了,晚上,辛興並沒有回來,飯還是辛朵做的。而且是辛興住了幾天親戚,辛朵做了幾頓飯。
沒過幾天,辛興是回來了,辛朵卻走了。
因為兆繼國家就他自己,所以對辛朵這個妹妹很照顧,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她留着。
但辛朵卻不像表面上那麼善良,小腦袋瓜里裝的差不多都是壞心眼。
每每晚上在院裏吃飯的時候,辛朵總是偷偷的用手指甲掐兆軒的腿,而且還是掐的一丟丟,邊掐邊說「哎呦,哎呦,螞蟻蟄的真疼唉」
兆軒也不生氣,王小霞雖然知道,但也是裝沒看見。因為都太了解辛朵的個性了,小饞貓,小孬妮,小怪妮……
辛朵的黑歷史在王小霞家一抓一大把,比如今天切了個西瓜,辛朵跪會在切好的西瓜條上邊,一條咬一口,美其名「我咬了就是我的,你們不能吃了」
在比如,今天王小霞做的飯是煎茄子,辛朵吃着碗裏的,瞄着鍋里的。等看到鍋里剩的差不多了,辛朵就會趴到鍋邊上,任誰都不讓喝了。
再比如,新年過來走親戚,相中的東西說什麼都得帶回家,不給就哭,就鬧。
更比如,兆艾蘭過來拉幾隻豬崽,剛剛學會說話的辛朵結結巴巴的說「娘娘不給恁,娘娘不給恁」。這還不算,當兆艾蘭走的時候,辛朵非得爬上車子,跟着去了。
住了一段時間,兆艾蘭就逗她「辛朵,你什麼時候回家啊」
辛朵就會扭頭看看豬圈裏的小豬,口齒不清的答着「小龜多年走,俺多年走」
有時,如果兆艾蘭說她幾句不好聽的了,她就會說「俺走里,恁竟熊俺。俺回家,上地里給俺娘拾草去里」
直到現在,這些事還有人常常拿出來笑話辛朵,說她那時候真是孬到家了。
都說外甥是姥娘家的小狗,吃了就走。這句話一點都沒錯,關鍵是辛朵不僅吃,還拿着,次次不空手。
這也說明人家王小霞的脾氣好,善良,要不然怎麼會幫兆艾菊家這麼多呢。
只是,在好脾氣的人,碰到說話不經過大腦的孩子,心也會疼。
就像那天的傍晚,夕陽的餘暉折射在王小霞的身上,折射在她洗衣服的手上,更折射在她頭上包的藍色手巾上。
不一會兒,熟睡的辛朵醒了,迷迷糊糊的坐在桌前醒了半個小時的覺。不知是睡的着魔了,還是睡的足了,撐的她看見王小霞包着頭巾,上來說了句「憨娘們」
王小霞微微一瞪眼「你剛才說我什麼」
意識到錯誤的辛朵,連忙改口「妗子,你包着頭巾好像雞媽媽」
王小霞把手裏的衣服曬強,教誨着辛朵「以後不能說那樣的話,說出去人家笑話。在說,妗子對你這麼好,你說這話,妗子傷不傷心,寒不寒心」
辛朵不說話了,低着頭擺弄着腳丫子。
夏天匆匆而過,帶着炙熱。天氣迎來了涼爽的同時,也迎來了秋收。
大家在地里熱火連天的幹着,砍棒子,捆棒子結,拉棒子。兆艾菊跟辛海天天起早貪黑,顧不得兩個孩子,辛興兄妹也比較懂事,早晨醒來,自己煮點麵條,吃飽就去上學了。
有人說發筆小財有時靠幸運,也有人說人找財不好找,財找人特好找。就像現在在地里挑棒子結的辛海,前一秒剛挑出一條五彩斑斕的蛇,下一秒就有個不長眼的兔子,跑到了剛據的樹樁上,讓辛海活生生的上演了一場守株待兔。
兆艾菊欣喜若狂的去將兔子提了過來,當然也發現了兔子身上受了傷「我說它怎麼會撞到樹樁上,原來是受了傷,看這傷口是狗咬的,能吃嗎」
辛海無所謂的笑笑「沒事,能吃。在說你要是怕不能吃,就去集市上把它賣了」
兆艾菊一想,也是,遂將兔子放到一旁,繼續幹活了。
那隻兔子終究沒吃,被兆艾菊賣了,換了一桶花生油。
秋後的天空下起了大雨,村南又被淹了,河裏的魚兒順着水流都遊了出來,辛海光着腳丫,背着辛興逮魚去了,辛朵留在家裏跟着兆艾菊戳棒子,準備磨點棒子麵喝。
母女兩一邊戳,一邊聊天,說說笑笑。或許,此刻在兆艾菊的心裏,已經開始慢慢的將她的夢忘記了,其中還包括以前的記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