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石榴花開了 第14章 饅頭記

    有人說，所有美好的事物並不是憑空得來的，需要一步步的經營；有人說，所有的感情並不是只要有骨血的羈絆，就可以不顧一切的虐待，無視自己的孩子，反正到最後他們還是自己的孩子，不可能放任自己不管。

    也有人說，你對誰好，誰將來就會對你好，世上沒有白疼的人；也有人說，或許你無心的一個善舉，會得到意想不到的驚喜。

    兆艾菊將分到的地，一些種了糧食，一些種了蔬菜和棉花。辛興上學了，家裏的開支也大了起來，辛海雖然也跟着別人幹活，但工錢卻是很難發。

    長大後的辛興逐漸有了屬於男孩子的脾性，爬樹，下河摸魚，一樣樣的慢慢展現。

    有次下河，不小心跑到了比較深的地方，差點沒淹死，幸虧當時有個比較大的哥哥正在那裏，把他給撈了上來，救回了他一條小命。

    這件事一開始他沒敢對兆艾菊講，怕她擔心，更主要的是他怕辛海知道了，會打自己。可世間的事哪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在這個十幾分鐘就能到村頭的村莊，辛海到底是知道了，把辛海臭打了一頓。

    在當時老一輩人的心裏還是比較奉承「好孩子都是打出來」的道理的，更何況還是男孩子。所以當時辛興的童年基本是在辛海的拳頭中度過的，而辛朵是個女孩，在加上辛海本身就有點偏心，往往只要是辛朵犯了錯，得到最多的就是辛海的瞪眼，其它的便沒有了。

    你也不弄擔心辛興會因為這個而心理扭曲，不喜歡這個妹妹。事實卻是，他比任何人都喜歡這個妹妹，去哪裏都會帶着她，別人欺負她，他也會護着。

    來了幾年的牛終於懷上了小牛，兆艾菊種的茄子有的可以賣了。

    一大早兆艾菊就早早的起床，瞪着腳蹬三輪車去地里摘茄子了。摘玩茄子後，匆匆回家吃了點東西就帶着辛朵趕集賣茄子去了。

    集市是辛朵第一次來，滿眼的好奇，東瞅瞅，西望望。兆艾菊把車子停在邊上，把茄子拿出來等着顧客上門。

    可能她是第一次來，菜里的門道她並不清楚，在加上她又沒去打聽價格，賣的菜不由得便宜了許多。不過，慶幸的是她的菜都賣完了。

    回到家後中午已過，準備做飯的時候才發現家裏沒饅頭了。於是便把五歲的辛朵叫來「你去你奶奶家要兩個饅頭來」

    小辛朵顛顛的去了，錢永連和辛鍾正在家裏吃飯，有說有笑。一見辛朵進來，笑容馬上消失，冷冷的問着「你來幹什麼」

    小辛朵這么小，知道什麼叫好臉壞臉，實話實說着「家裏沒有饅頭了，媽媽讓我來要兩個饅頭」

    錢永連的臉拉的更長了，辛鍾剛想把桌上的饅頭遞給辛朵，就被錢永連一眼瞪了回去。然後轉頭惡狠狠的對辛朵說「你家沒饅頭了就上我家來要饅頭，我家沒饅頭的時候也沒見你媽給我送來啊。滾滾滾，以後沒事別往這裏來，看見你就滿肚子的火氣」

    小辛朵哇哇大哭起來，錢永連一把抓住她的衣服角，將她提出了門外「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跟你那個沒出息的娘一樣，是個窩囊廢。滾的遠遠的，別讓我在看到你，晦氣的東西」

    回到屋裏，辛鍾正坐在那裏發呆，見錢永連進來，開口「辛朵只是個孩子，你對她是不是太狠了，在說不就是兩個饅頭嘛，你給她就是了，畢竟辛海他們過的又不算很好」

    話一說完，錢永連就指着他的鼻子臭罵起來「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自從嫁到你家以後，受苦受累都沒見你安慰我半句。今天倒好，翅膀硬了，胳膊肘學會往外拐了，替起別人說話來了。你說，是不是老人家兒媳婦長的漂亮，心裏動了歪心思，想扒灰了。」

    辛鐘被錢永連罵的面紅耳赤，一張臉漲得通紅，最後憋出一句「你真是不可理喻」說完飯也不吃，就出去玩了。

    在說兆艾菊在家左等右等也不見辛朵回來，有點不放心，便到門外去等。等了一會兒，看見辛朵回來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看樣子是哭了。

    兆艾菊走過去，問「怎麼哭了，是不是奶奶說什麼了」

    辛朵有些倔強「我才沒哭」

    兆艾菊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個孩子，偏偏倔強的像個大人「那你可以告訴我，你跟奶奶要饅頭，奶奶說什麼了嗎」

    辛朵低着頭「奶奶說她家沒有饅頭，還讓我滾，說討厭我，看見我就晦氣」

    「奶奶怎麼會討厭你呢，那是逗你玩呢？在說，奶奶那樣說，可能真的沒有饅頭吧」兆艾菊只能違背着心裏說謊話，如果真的告訴辛朵錢永連討厭她，會給孩子的心裏造成多大的傷害啊。

    「哼，媽媽說謊，奶奶吃飯的桌上明明放了很多饅頭，而且她放在床旁的盆子裏也有饅頭，奶奶分明就是不想給我，討厭我，媽媽你還替她說好話」辛朵從小說話就早，一張小嘴巴巴的特別能說。有時無理也能辨上三分，更別說這次有理了。

    這也是辛朵為什麼受辛海喜歡的原因，小嘴太甜，一見辛海就圍着他爸爸，爸爸的喊個不停，有時還會給他端茶送水。可辛興呢，看見辛海就躲的遠遠的，兩人見面就像老鼠見了貓，巧的還是辛海有個外號就叫「花貓」。

    兆艾菊知道自己說不過辛朵，乾脆沒在說，重重的嘆了口氣，領着辛朵回家了。

    午後的陽光灑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可此時，兆艾菊卻覺得陽光有些微冷，冷裏面還夾雜着根根倒刺，刺進她早已鮮血直流的心裏。

    五歲的年紀本應是不記事的，可這件事卻深深的刻在了辛朵的腦海中，讓她永遠也忘不了錢永連那張尖酸刻薄的臉，以及她罵自己的話語。

    最終，她們這頓飯也沒吃上饅頭，兩人一人喝了碗疙瘩湯算是對付過去了。

    吃飽飯以後，兆艾菊刷碗去了，辛朵拿着餅乾在屋裏吃。小豬仔不知怎麼又跑出來了，有一隻稍微大點的進了屋。看見辛朵在吃餅乾，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對着辛朵的嘴巴就竄了過去。辛朵哪見過這陣勢，嚇得哇哇直哭。

    兆艾菊忙趕了過來，把豬轟了出去，關心的問「怎麼了，是不是咬到了，咬到哪裏了」

    辛朵哭的那叫一個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淚「媽媽，它咬我的嘴了」

    兆艾菊有些哭笑不得「它那是想吃餅乾了，乖，沒事啊」

    辛朵懂事的點點頭「那我給它餅乾，它是不是就不咬我了」

    「餅乾是人吃的，你給小豬幹什麼。在說，你把餅乾給了小豬，你還有嗎」兆艾菊假裝生氣「不准把餅乾給小豬吃，不然以後不給你買了」這些餅乾還是自己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捨得買的。

    「那我不給小豬吃，我給媽媽吃。等我長大了，我要掙很多很多錢，給媽媽買各種各樣的餅乾。好不好」辛朵將手裏的餅乾遞到兆艾菊的嘴邊，開心的說着。

    兆艾菊看着眼前這個雖然眼角還帶着眼淚，但很開心，孝順的女兒，心裏升起一股感動。鼻子一酸，不禁想落淚了「好，媽媽等着你長大了，給媽媽買更多的餅乾」

    辛朵幫兆艾菊把眼淚擦乾淨「媽媽，你哭什麼啊，難道你不喜歡我給你買餅乾吃嗎？」

    「媽媽怎麼會不喜歡辛朵買的餅乾呢，辛朵這麼孝順，媽媽高興還來不及呢。媽媽這是掉的高興的眼淚，高興」兆艾菊把辛朵緊緊的摟在懷裏，哽咽着。

    現在的辛朵不明白人為什麼高興還會流淚，不明白兆艾菊內心的感受，更不明白媽媽為什麼把自己抱的這麼緊。她只知道，她不想讓媽媽哭，只想讓媽媽笑，因為媽媽流的眼淚實在是太多了。

    「現在我最喜歡的就是每次回去，都給媽媽買一些口味不一樣的餅乾。雖然媽媽每次嘴上都說我亂花錢，不會過，可我從她的眼睛裏能看的到欣慰，高興，溫暖」辛朵嘴角的笑蔓延開來「有次我無意間經過媽媽的房間，聽到媽媽在裏面自言自語：還是有閨女好，知道疼媽媽，每次都給我買一堆好吃的」

    我笑「每個媽媽都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就像我媽，給她買的衣服都嫌貴，嘴上還嘟噥着不要不要。可每次穿上新衣服，都要站在鏡子旁照上半個小時，還一直問我爸好不好看，漂不漂亮。有時，爸爸被問的煩的，就隨意符合着。出去的時候，要是有人問她誰給你買的衣服這麼好看，她就一臉驕傲，得意的說是我給她買的」

    「或許每個媽媽都是這樣，不像父愛那麼深沉，也不像戀愛那樣轟轟烈烈。她就一直處在一個不瘟不火的狀態，讓你既感覺不到寒冷，又體會不到炙熱」

    我沒說話，靜靜的看着對面那個嘴角含笑的女兒，看着那個陷入回憶里的女兒，看着那個在這個陌生的都市，在這寂靜的深夜裏，孤獨的想着媽媽的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