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夢失時 第129章 往事
風雪呼嘯，下午剛剛才露出太陽沒過多久又開始下雪，商隊望着窗外嘆了口氣，還得再等幾天，等雪勢小些再次啟程。
而楚諾兩人吃過飯結賬之後拿出斗笠繼續冒着風雪前進，官道上的積雪不厚，隱隱覆蓋腳跟，兩人的腳步不緊不慢，延伸向前的官道留下兩道長長的印記。
橫東山脈越來越高，雲海在就頭頂不遠，兩人向着山頂前進，身體沒入雲海又從雲海里走出，兩人回頭望去，山脈浩瀚根本看不到山腳，眼前雲海無邊無際。
兩人轉身繼續向山巔前進，風雪吹過帶起兩人的髮絲和衣襟，兩人沉默行走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兩人向山而行，那些軍隊也沒有再次出動搜索兩人的蹤跡，看來那家客棧並沒有將楚諾兩人的行蹤暴露。
走向山巔天空漸漸昏暗，兩人走了都一個下午都還沒有見到山脈的頂端，天空昏暗即將入夜。
楚諾抬起頭望着天空搖了搖頭，還沒有見到山巔的蹤跡，嘆道：「只能又在雪地將就一晚了。」
雲末點頭，兩人開始尋找地勢平緩的地方好搭建木屋，可兩人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一片冰凍的小湖準備下來。
雲末站在樹林前拿着竹刀輕輕一揮，樹木整齊斬斷倒在倒在雪地里，楚諾走到樹林裏，將粗壯樹木拖開露出一個五丈長三丈寬的空地，楚諾將樹木各放在一側呈一個長方形，拿着四根尾部削尖的木樁用力插在雪地里各插在一邊成為支柱。
當楚諾將小木屋搭好天已經完全黑了，雲末盤坐地上，地上鋪着木板將土地隔開，中央露出一個沒有鋪上木板的位置，楚諾從門外走進來，手中抱着一些柴火，青竹杖放在柴火上還插着幾條已經洗乾淨的鰱魚。
楚諾將木柴放在地上，拿起青竹杖插在一旁將木柴架在中央嘆了口氣，柴火都被雪水打濕根本就找不到乾柴。抬手一指，一簇小火從乾柴中心燃燒，楚諾一直保持火勢烘烤乾柴，霧氣瀰漫在空中。過會兒又拿出一根洗乾淨的長棍將鰱魚插在上面，放在火中慢慢烘烤。
篝火燃燒照亮兩人的臉龐，楚諾望着門外，外面漆黑一片，小雪零星飄落，寒風呼嘯而過木屋嘎吱響動，好像下一刻就要坍塌。
吃過魚後，雲末繼續盤坐在屋子修煉，楚諾站起身走出門外，穿過樹林來到湖邊坐了下來，寒風呼嘯而過吹起他的髮絲，眸子望着湖面有些憔悴。
「木老……」楚諾望着天空輕輕念道，又像是回到那一天，木老雙手撞在那名護衛的倒上打飛摔在一旁。
楚諾想到什麼從懷裏拿出兩封信，一封是楚若所寫，一封是雲楓兒所寫。楚諾將這兩封信各自拆看又看了一遍，心裏有些發酸。
將信封收好，楚諾想着楚若的來信嘴邊帶着一絲微笑，能怪她嗎？那時候楚諾已經死了，雲楓兒對楚若細心呵護又能如何？誰叫他那時候已經死了。
想到雲楓兒心裏突然湧現出一股痛苦，第一次見到雲楓兒就殺害木老，第二次見到雲楓兒又多了個妹妹，我憑什麼還要回去，有個妹妹就足夠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楚諾眺望天空娓娓道來，眸子閃爍着淚光，又想到舜寂落心裏又有些難過，也不知道舜寂落回到里挺山沒有，鎧茲鎧柯二壯子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
他痴痴望着天空，雲末來到楚諾身邊坐下一同望着天空，楚諾問道：「小若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現在已經臘月十三，離小若的生辰也不遠了，小若也有二十了把。」
楚諾突然想到自己的生辰早已經過了，都二十三了，出茅草屋都已經過了兩年，不知道茅草屋現在塌了沒有，黃土和大肥貓應該走了吧。
楚諾望着湖面怔怔出神，雲末看着他問道：「你為什麼不回去？」
「哪裏沒有我的位置。」
「你只是在記恨！」
楚諾轉過頭望着他沉默很久，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再記恨。」雲末看着他一副悲切的神色又想到雲楓兒黯淡愧疚的模樣心裏隱隱騰起一股怒火。
「你為什麼要記恨，三姑多麼想你你知道嗎！」
「是嗎？」楚諾聽到這裏突然笑了聲，搖了搖頭，臉上掛滿了自嘲，雲末聽着他這幅冷笑的口氣轉過頭盯着他，道：「你是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楚諾沉默不言，雲末看着他漸漸開始講述，從頭到尾全部的講了一遍當年的事情，楚諾沉默很久。
「是嗎？」楚諾抬起頭看着他心中難以接受，殺我的人是木清風，而救我的木老正是木清風的父親，楚家追殺木老就是為楚諾報仇，那一天雲楓兒為什麼指示動手，只是因為怕木老抓住楚諾心生歹意，為什麼那些人要追殺木言，這一切全部揭開。
他心裏非常複雜，又想起從山腰醒來有驚無險的模樣，歡快的模樣，來到木老家中，木老授書，木老一戰，木老逃亡，木老死去……
心中又泛起一股酸楚，楚家憑什麼要這樣，楚家只是個牢獄，所有人都不來看我，父母都不願來看我，到我死去之後，那些人才想起我才為我報仇……
「為什麼！」楚諾站起身大喝，眸子中的淚花向着臉頰流淌。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雲末！你告訴我，楚家對我做過什麼，從小出生就在北邊最偏僻的院子裏，雲楓兒，楚叔竹，哪一個出來找過我！只有大姐，二哥，五哥才會來找我。
大長老將我趕走那時候我很開心，楚家只是牢獄！楚家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將我趕走，你還說想念，你告訴我雲楓兒那時候到底在什麼地方！」
楚諾看着雲末隱隱發怒繼續咆哮：「臨楚城真的很熱鬧，有唱戲，有雜耍，有小吃，你告訴我楚家給我說過這些嗎！老祖將我趕走，木清風刺我一劍，你說的楚叔竹，雲楓兒，楚家、雲家到底跑哪裏去了！當我不想它們嗎？可是它們出現過嗎！」
她神色恍惚又回想到那天倒在草地上望着遲暮的夕陽，黝黑的眸子透出希冀嚮往的神色，嘴裏喃喃念着雲楓兒孤獨的名字。
「人皇賜福，我沒死，我的病也好了，可是我肚子很餓，真的很餓，是木老收留了我，教我讀書，教我寫字，甚至修煉都是木老帶的頭！」
可是楚諾突然慘笑起來，道：「可是那天晚上，楚家護衛找到木老二話不說就要殺他，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尊敬的人，為什麼要殺我愛護的人！」
「木老前往臨北城只是為了見木言，木老已經快不行了，可為什麼，楚家的車隊出現，她就來故意騙我，還騙我說鐵令是求助令，木老就被護衛一刀重傷而死。」
「為什麼楚家要殺害我敬愛的人，楚家根本沒有教過什麼，你三姑雲楓兒教過我吃飯嗎？你三姑雲楓兒教過我讀書嗎！」
「你三姑雲楓兒教過我什麼！」
「啊！」雲末長嘯一拳打在楚諾的肚子上，楚諾慘叫摔在震起雪花，雲末衝過去一腳將他踩在腳下死死盯着他，道：「大長老將你趕走前三姑已經在路上，你就真的認為你所說的木老就真的沒有其他想法？」
楚諾看着他突然笑了一聲，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迴蕩在樹林，楚諾都笑出眼淚，都笑的咳嗽起來，看着雲末就像是個白痴一樣。
「說到底你也是雲家之人，木老的死你也有份！」楚諾爆喝抬起手狠狠砍在雲末的腳腕，雲末冷笑用力一踢，楚諾這次只是悶哼飛在天空摔在積雪上。
他摔在雪地里忍不住體內的傷勢嘔出兩口血，鮮血染紅皚皚雪地，雙手掙扎身子爬起，吃力抬頭望着雲末，頭髮披在鬢側散亂不堪。
可他吃力轉過身向樹林爬，雙手抓着積雪一點一點向前，鮮血沾染在衣服上留在雪裏，他的身體一點一點沒入樹林裏。
雲末看着樹林心裏隱約有些難受，三姑怎麼想你你卻一副完全不信的模樣，把三姑當殺人犯一樣看待。
樹林裏又突然傳出一聲大笑，但最後寂靜下去，只有點點哭泣聲迴蕩在樹林裏。楚諾靠在樹幹雙手抱着肩膀身子蜷縮在一起非常無助，雲家也不愧是世家，見到人就以為一定有什麼不良企圖，滿腦子都是利益。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楚諾微微張嘴悄然無聲，他看着雪地抬起手輕輕刻寫。
他抬起手指，看着冰雪中留下的這首木老教過的詩，蒼白的臉帶着微笑，雙手抱在臂膀上睡着了。
雲末站在原地沉默好久心裏有些擔憂，這兩拳下去八成要了這小子的命，走向樹林但突然停下來，要是這小子還是怎麼倔強那該怎麼辦。
「算了，再等等。」雲末回想楚諾憤怒的咆哮嘆了口氣，誰知道這傢伙到底發生什麼。
他站在雪地里等了很久，天空濛蒙亮起，楚諾的哭聲早就消失，只有淡淡的呼吸聲逐漸衰弱。
走進樹林順着痕跡來到楚諾身邊，他靠在樹幹雙手抱起身子蜷縮在一起看起來煞是可憐，雲末蹲下身子看着楚諾蒼白的臉伸出手掀開臉龐的髮絲，誰知道這傢伙到底有什麼想法了。
雲末看向楚諾一旁，雪地上還有一首詩，字跡圓潤有力。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未完待續）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