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四方繚繞,抬頭望去,巍峨的高山在濃霧裏冒出小小的山頭,看起來真像是人間仙境。
太陽高掛天空,狂風呼嘯而過吹散聚集在山腰的濃霧,露出山腰的一面。山腰上的樹林隨風搖搖晃晃,樹林裏有一條小路,小路盤旋在山腰,漸漸往山下延伸在山腳的那條大路之前,只要往大路向前走些時辰就能看到臨北城的輪廓。
楚諾走在山腰間,他的頭髮被他重新整理,頭髮捲起還是用一根木簪子插在頭上,他的衣服也換成一件褐色粗麻長衣,布鞋踩在小路的雜草上,有時發出一些踩碎木枝的聲響。
那副堅定的臉龐帶着一雙像是黑珍珠般黝黑光亮的眸子,額頭上還有一雙像是臘梅一樣柔美的雙眉,被太陽曬黑的臉帶着一絲愜意的平靜。
他突然站在一處沒有樹林遮蔽的地方,楚諾轉過頭往着山下望去,他的眸子隱隱約約看到臨北城的輪廓,他這才鬆了口氣,路終於走對了。
楚諾是從公曆三千四百四十年臘月初十齣發,本來按照原來的路走只需要在山裏走三天就能走出大山來到臨北城,但不知道路的他卻在山裏多饒了兩天的路才走到這裏。
楚諾雙手整理了一下衣角,在粗麻布衣裏面還夾着厚厚的襖子,他的手捧在手心裏用力呼了口氣,再用力搓了搓手,看了看臨北城的輪廓,動了動背在背後的包袱,向着腳下的小路漸漸下山。
他的身影顯得高大,但有些平靜。只不過在他的背後就有些不協調了,那些劍客背的那是鐵劍和大刀,而他背着的則是一根散發着翠綠色的三尺青竹杖。
楚諾順山而下,看着遠處雲霧繚繞疊嶂巍峨的高山,他的耳邊還能聽到一股清泉汩汩而流的溪水聲,已經泛黃的枯葉輕輕晃動,隨風飄落,掉在地上。
山裏的一切還是怎麼的清新自然,聽着這些山林清泉的聲音,讓那顆急躁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楚諾繞着山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陽已經高掛在天空之中,陽光透過樹枝照射出斑斑點點的影子。
他走在一個小路的拐角前,走過拐角,他已經看到小路的盡頭和向前延伸的大路,楚諾的心也還是很平靜。他跨出小路的盡頭,站在大路前回過頭來看着身後那條蜿蜒盤旋的小路搖了搖頭,轉過身看着這條通往臨北城的大路,抬步走上去。
他的內心並沒有什麼高興,也沒有什麼激動,只有平靜如水的那顆心,他也只是單調的往前走去。
現在已經是正午時分,楚諾抬頭看了看天空的太陽,眼眶已經浮現出臨北城的輪廓。
這座城還是沒有變化,西城門前還是怎麼的空曠寧靜,守在城門的士兵早就換了一批又一批,新兵的雙手握在長槍上,用長槍撐起身體,頭靠在長槍槍桿旁昏昏欲睡,身體搖搖晃晃的,看起來它們的精神有些不好。
楚諾的身影從遠方的大路漸漸而來,離臨北城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他的的身子站在臨北城的城西大門前,抬起頭眺望着大門上的那塊刻着字的石頭,正是三個大大的「西城門」。
楚諾低着頭看着眼前那幾位精神不佳昏昏欲睡的執勤士兵,搖了搖頭,向前邁步將要走進城門時,有位士兵的頭突然一歪驚醒過來,他抬着疲倦無神的眸子看到楚諾即將走進城門立馬來了精神,大喝一聲:「進城接受檢查!」
楚諾聽到這道大喊停了下來,拿下自己背上的背包遞給那個人,站在一旁的士兵聽到這陣大喝也立馬醒了過來,整理身子昂首挺胸,整個人突然變得非常有精神。
搜完之後哪位士兵點了點頭,將東西放好之後把包袱遞給了他,楚諾點了點頭,背起包袱走進城門,那些士兵看着楚諾的身影,看到他的背後還有一根像是青色的竹柄,認為着下面有可能是藏着的軟劍之類的東西,士兵頓時叫他停了下來。
「等會兒小哥。」
楚諾停下身子看了看身後的那個人,哪位士兵指着楚諾的後背帶着一副嘹亮的嗓音問道:「這是什麼?」
那些士兵看着楚諾的臉突然變了變神色,手握着刀柄像是遇到絕世大敵一般。楚諾看了看後背,右手抽出這根青竹杖,握在手心裏,道:「這只是一根青竹杖。」
「是嗎?」哪位士兵走了過來,接過這根青竹杖,他用力搖了搖竹身,也沒有藏着暗器的撞擊聲。
士兵確認完畢之後將青竹杖遞給了他,沒多說什麼就轉過身走到門前繼續執勤。
楚諾收回這根青竹杖,轉過身繼續走在城西的這條大街上,他剛剛走了幾步,在耳邊突然迴蕩着一陣郎朗的讀書聲。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楚諾看着左手邊的那個迴蕩着朗朗讀書聲小院裏,漸漸走到那個小院門前,他看着門上牌匾的那副沒有變過的字,在左右兩側的木牌也沒有更換掉,學童的讀書聲還整齊的迴蕩在楚諾的耳邊。
他的嘴角輕輕一翹,像是帶着一絲微笑的模樣,轉過身走向城西大街,這才是學堂應有的模樣,那些人也應該安排妥當了吧……
楚諾看着空無一人的大街這樣想着,也不知道木言如何了?楚諾嘆了口氣,也沒有多想什麼,他走過城西大街,轉過身走進城南大街漸漸走城南大街的中央路段,他看到左手旁有一家麵攤子,走了進去坐在一張無人的桌上要了碗面。
在他的右手旁還有兩個中年漢子吃着面聊着天,只見有個漢子說道:「哎嘿嘿,最近隔壁的張大娘那日子可不好受啊……」
「張大娘又咋啦?」另一個問道。
「張大娘咋啦?我告訴你張大娘這些年做這些隱晦的買賣沒有出什麼意外,這次可卻踢到鐵板子上了!」
那個人吃了一口面,嚼了嚼咽了下去,繼續道:「前幾天不是來了個年輕人嗎?那個年輕人走到她的綠豆湯攤子問了問路,結果那老婆子見到那個人腰鼓的不成樣子心生歹意,裝模作樣的讓那位年輕人坐在桌子上喝湯,結果一下子就把那年輕人的銀子給全摸走了。」
「啊?這張大娘還會這樣?我看她老是一副冷漠的臉色,像是誰欠了她錢一樣。」
「哎呀!說到這裏我又想到了一茬。幾十年前有個小男孩也是在她那個攤子裏喝湯,本來那老婆子已經拿走那個男孩的碎銀子,結果小男孩趁她不注意搶走回那塊銀子。這些年來這老婆子對那些小孩極為不待見。」
「何止不待見,看到一個小男孩就被她罵走了,連送上來的生意都不要。這不,這個麵攤子就是看到這裏的位置好才佔到這老婆子的旁邊。」另一個人接話道。
「那年輕人結果怎麼樣了?」另一個人想起這一件事情,那個人笑了笑,道:「那個年輕人結賬的時候摸了摸腰帶結果一兩銀子也沒有了,年輕人突然發怒,而那老婆子還是一副冷笑吃定他的模樣,結果你猜咋啦?」那個人故意問他。
「咋啦?趕緊說啊,別墨跡!」
那個人嘿嘿一笑,道:「年輕人頓時就火了,然後直接一巴掌拍在那個老婆子的腰杆上,結果現在整個人還癱在家裏嘆氣嘞。」
「活該倒霉,連個孩子都要騙,真活該!」那個人罵着,看來這老婆子也是惹的街坊鄰居有意見,憨厚樸實的麵攤老闆笑一笑,走了過來端開它們的碗,兩人放下銀錢離去。
楚諾聽到這裏不由笑了笑,看到自己的面送了過來拿出筷子就呼呼啦啦吃了起來。
而在楚諾的背後有一個人獨自坐在一張無人的桌子上,那年輕人穿着一身白色長衫,桌上放了兩隻空碗。年輕人面無表情,不熱愛生命的眸子冷冰冰的掃向四周,臉上有一股極為冷冽的氣息,讓人見到他的臉內心就忍不住開始害怕起來。
只不過這吃相着實有些難看。
「老闆,結賬!」他放下大碗大聲喊道,憨厚樸實的老闆走了過來,點頭哈腰道:「三十文。」
「恩。」年輕人點了點頭,從懷裏拿出一塊碎銀子,直接丟給了他還沒有等老闆找錢他就轉身離去,並且說道:「不用找了。」
老闆憨厚一笑,揣好這塊碎銀子,端起碗擦了擦桌子,他的動作極為熟練,在整個攤子裏也只剩下楚諾一個人在吃麵。
楚諾吃完麵條,放下筷子,端起碗連帶麵湯也喝光了,他擦了擦嘴,道:「老闆,結賬。」
「十文。」
楚諾從懷裏抓出一把銅錢,拿出十文給他,站起身看着南城門的方向走去。他剛剛轉身走向南城門,而哪位身穿白色衣服的年輕人卻抓着頭一臉苦惱的模樣走了回來,嘴裏還在念念碎着。
「可惡的三姑,臨北城和臨楚城之間怎麼大的疆域,怎麼找啊。而且還是連綿不斷的高山,特別是城西那片區域,簡直就是寸步難行啊。就算小諾活着,還住在深山裏,誰知道他在那座山在幹嘛。」
從遠方而來的尋人的雲末苦嘆的搖了搖頭,抬起頭看着四周,但他看到一個身影突然停住身子,冰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個漸漸遠去的身影。
「好像三姑夫的身影啊……」雲末嘀咕了一句,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副疑問的臉突然變得有些驚訝,嘴唇顫抖着,結結巴巴說着話。
「不……不……不會吧……就……就怎麼容易,就找到我的小表弟了?」雲末有些不敢相信,他來到臨北城也有幾天了,就連剛來的時候他的佩刀也被人收走了,本來他還苦嘆山重水複疑無路,結果突然就柳暗花明又一村。
雲末看着楚諾的背影跟了上去,楚諾站在一家酒館前要了一罈子酒,他提着酒罈子就往南城門方向前去。
楚諾走出南城門,看着眼前這條通往臨楚城的路上,邁步走了上去,雲末也跟着他來到出了臨北城,兩人就怎麼隔着一段距離走着。
楚諾一個人漫步走了很久,天也已經暗了下來,他看了看四周,找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又找了些乾柴點燃火,他盤坐在篝火前看着還在燃燒的火焰,閉着眼睛繼續修煉。
他已經徹底走進凡悟境而且還向前邁了一步,他現在正處在第二個境界裏,體內的綠草不再瘋長,只是小草蘊含的靈氣越來越濃厚。
雲末一個人孤獨的躲在一旁的石頭邊上,看着篝火的方向,小聲嘀咕道:「還能鑽木取火……」他的眼神還是有一點淡淡的羨慕,畢竟他一個人還是孤零零的吹着黑夜的寒風。
一夜緩緩而過,陽光透過白雲照在大地上,楚諾睜開眼睛,看着眼前已經燒成木炭的痕跡,搖了搖頭,道:「如果是在山裏我還要收起這些木炭。」但他現在也不需要了。
楚諾提起這罈子酒就往臨楚城的方向走去,此時雲末還靠在石頭上,雙手夾在腋下還在睡覺,他不知道楚諾已經上路了。
走過上午,走過正午,在下午時分,楚諾來到了一段路上,他看着眼前的這段路,腦海之中不由浮現出木老當年被殺的情景。
楚諾嘆了口氣,轉過頭看到右手邊的草地,草地上的雜草已經枯萎,他一步邁進草地上,漸漸來到一座早就長滿枯草的黃土包前。
楚諾看着眼前的黃土包,心情有些複雜,然後他直接坐在黃土包前,打開罈子的封口,向着黃土包前輕輕倒成一條直線。
楚諾看着黃土包,沉默了很久,道:「木老,我來看您了。」
「我過了很好,那些人沒有殺死我。」
「木言當年我也救了下來,現在兩人分開了,但應該也過得很好吧……」
「現在我已經二十多了,現在才來看您,望您不要怪我。」
「我帶着酒來看看您,木老應該滿意了把,我怕沒酒免得老人家有些孤獨。」
楚諾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道:「木老,當年您看出來我走不上這條路,所以才會講解怎麼多,也只是想讓我好好活着。可我已經走出了這條路,我會好好走下去的。」
楚諾突然跪在木老的墳前,磕了一個響頭,撐起身體看着黃土包,道:「木老,小諾下次再來看您。」
說完楚諾站了起來,將這個空酒罈子丟在一旁,他繼續走在臨楚城的路上。
拐過幾個彎,楚諾站在大路的山頭上,在他的眼前,則是一座城,一座規模宏大的巨城,臨楚城。
而在他的背後,雲末正急匆匆的向臨楚城趕來,嘴裏還在暗罵着楚諾,他抬起頭正看到楚諾站在山頭突然停住了腳步躲在一旁。
楚諾看着眼前的巨城,眸子的神色極其複雜,有黯淡,有失望,有期盼,有哀傷,有怨恨,還有有一點小小的生氣。他好像是在怪他的父母,沒有能夠好好的照顧他。
楚諾搖了搖頭,向前邁步漸漸接近臨楚城。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