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銘對於寒冷的幾番相助心有感激,不過他一窮二白,除了一聲「多謝」之外,並不能做什麼。
小香不多時便拿來兩袋銀子交予兩位攤主,沉甸甸的,兩個攤子上的東西,加起來不過百兩,可現在卻是每人各拿一百兩,那二人銀子到手對視一眼皆看出其中的心思。
「寒大小姐,你不僅大方,更是菩薩心腸,竟然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如此這般,這些東西都是您的了,需要小的幫你抬到府上去嗎?」
「不必了,既然拿了銀子就走吧。」寒冷說。
「是,是,是,小的這就走,這就走。」兩人恭恭敬敬的說道,而後飛也似地跑了,什麼架子、箱子、板凳全都不要了。
軒銘見事情以了,對着寒冷躬身說道:「多謝寒小姐兩番相助,小生無以為報。」
「不必,這些東西我拿回去也是無用,你拿去吧。」
軒銘聽了之後,原本心中大喜,可別人幾番相助現在怎還好意思拿別人的東西?他的臉皮可沒這麼厚。
「多謝姑娘好意,在下不敢妄想,姑娘幾番相助,小生以是感激萬分,還請姑娘收回吧。」
「你不要?」
軒銘看着面前的東西,實在眼饞的很,不過他還是拒絕了。
「真的不要?」寒冷再次問他。
「在下愧不敢受。」
「那好,小香,你將這些東西拿回府上燒了吧。」寒冷只是想激一下他而已,這小小的心思她平日不會有,更不會用在一個陌生人的身上。
「燒……燒了?姑娘千萬不要,這些東西可是你花了兩百兩銀子換來的,怎可隨意燒了?」
「這些東西對我無用,燒了便是,小香,差人過來把東西拿回去。」
胭脂水粉對於軒銘來說自然是沒有用處,不過這書畫筆硯可是他最喜歡的東西,若是就這麼燒了那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姑娘,這書可是前人所著,更是無價之物,燒了就是對前人不敬,小生實在無法理解。」
「無用之物,我燒了又與你何干。」
「令尊乃是讀書之人,更是狀元出身,斷然不會讓你這麼做。」軒銘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
寒冷原本一番好意,見他推辭便想用言語激他一番,可軒銘推三阻四,還將家父搬出來壓她,這讓她有些惱火。
她原本可不是這樣的人,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性情冰冷,不可能與生人交談如此之久,今天也不知怎麼,偏偏遇上了軒銘,不僅為其孝心所動,更生起想要幫他一幫的念頭,若是往日,以她的性格定會一走了之。
寒冷麵帶惱怒之色看着軒銘,這惱怒可不是心有怒火那種,更像是受了委屈一般。『這是怎麼了,今日不過是與他第二次相遇而已,怎麼偏偏對他如此這般?』
「姑娘今日相助,在下萬分感激,日後若是姑娘有所差遣,在下必定竭盡全力。」軒銘說。
軒銘這句話是發至肺腑,寒冷替他解決了食糧之難,又替他解圍,他是真的很感激,不過他現在必須要走了,這些書籍筆硯對他的誘惑實在很大。
「告辭。」軒銘說完便走了,可他的心在滴血。
「真是個呆子。」寒冷小聲的說了一句。
「就是,真不識抬舉。」小香在一旁也是有些憤憤不平。
「將這些東西都拿回去吧,書畫筆硯拿到書房,其他東西分與下人。」寒冷吩咐說。
「小姐,你不是說把這些都燒了嗎?我火摺子都帶了。」
「你才是真正的呆子,你當我真要燒了?」寒冷又給了她一個響頭。
不過,就在寒冷剛要邁步離開的時候,卻聽到一個十分細微的聲音「叮鈴鈴,叮鈴鈴」
這是那種很小的鈴鐺的聲音,而且這個聲音的方向來自軒銘。寒冷對這個聲音十分十分的熟悉,因此好奇之下便看向離去的軒銘。
軒銘走了不到十米,在他右邊捲起的褲腳內,可以看到一個用紅黑雙色的繩線綁在腳踝上的小鈴鐺,正是這個小鈴鐺發出的聲音,因為之前比較吵雜,現在四下無人寒冷才能夠聽到。
寒冷一看到那個鈴鐺,整個人為之一震,她急忙伸手提起一角裙邊,可以看到,在她瑩白小巧的腳踝上也綁着一個一模一樣的小鈴鐺。
「是他,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是他?」寒冷不敢置信的說道。
「小姐,你怎麼了?什麼他?」
「小姐,你真的吃錯藥啦?」小香左手搖着寒冷的衣袖,右手馬上護着腦袋,生怕又被寒冷敲她。
可是寒冷根本就充耳不聞,只是一直這麼看着軒銘,直到軒銘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她不確定,因為與她的印象中相差太大,但兩人腳踝上的鈴鐺分明一模一樣。
「小姐,小姐。」
小香疑惑的看着她,認她怎麼叫,寒冷都沒有反映。
寒冷現在的思緒飄的很遠很遠。
那是寒冷大概十歲的時候,那時候她可不像現在這麼冰冷,十分的調皮好玩。
記得那天家裏來了客人,是一對夫婦,他們還帶着一個男孩子過來,那個小男孩比她還矮一截。父親讓她跟着那孩子一起去玩,可是那孩子很安靜,安靜的什麼話都不說,就只知道坐在那看書。
她覺得無聊便一個人偷偷跑去後院放風箏去了,可是憑一個小小的院子,這風箏認她怎麼跑怎麼跳都是不可能放到天上去的,而且風箏還被她掛在了一棵樹上。
正當她想爬上去把風箏拿下來的時候,天際一聲炸雷便下起了傾盆大雨,這突如其來的雷聲嚇了她一跳。
她腳下一滑,摔倒了,很疼很疼,是腳扭到了,腫了好大一塊,而且全身髒兮兮的。小寒冷一邊哭,一邊叫着母親,不過雨聲比她的哭喊聲更大。
這時候,那個安靜的男孩跑了出來,是冒着雨過來的,他先是看了看她紅腫的腳踝,然後就想背着小寒冷去避雨。
那男孩這麼矮,比她還矮了許多,怎麼可能背的動她?而且她也不想讓他背,自己可是女孩子,怎麼能讓他隨便碰呢?
因此她哭的更大聲了,還對那男孩拳打腳踢。
男孩廢了好大好大勁才把她弄到一處屋檐下,就只有四五米的距離而已,男孩已經累的說不出話了。
兩人一番折騰,都渾身濕漉漉、髒兮兮的。
男孩問她:「疼嗎?」
小寒冷點了點頭。
然後男孩什麼話都不說就跑了。
『就這麼丟下我跑了?真是討厭,討厭。』這是小寒冷當時的想法。
不過那男孩很快就回來了,也不知道他哪裏弄來了兩個小鈴鐺,蹲下來就往小寒冷那隻紅腫的腳踝上系去。他已經很小心很小心了,不過還是碰到了紅腫的地方。
小寒冷不知道他做什麼,但是被他碰到傷口更疼了,然後便開始罵那個男孩「別碰我,討厭,快走開。」
男孩說:「別亂動,再動會更疼。」
然後小寒冷便不動了,可是哭聲更大。
男孩系好後,也給自己的腳踝上系了一個鈴鐺,然後退了幾步便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只見男孩非常非常認真的用那稚嫩的手腳一陣拳打腳踢。
「疼痛,疼痛,快離開,快快到我這裏來,哼哼,哈哈,呀呀」
小寒冷不知道他做什麼,只是看着很滑稽,很好笑,然後她停止了哭聲,帶着淚光哈哈大笑起來。
男孩做完最後一個動作,喘着粗氣來到她面前問她:「還疼嗎?」
很奇怪的是,她那時候真的不疼了,確切的說應該是忘記了,可是她的肚子卻疼了,是被笑疼的。
「不疼了。」小寒冷眨了眨眼睛,驚奇的說。
「娘說,這樣可以把別人的疼痛轉到自己身上,可是我為什麼一點也不覺得疼呢?」男孩子百思不得其解。
寒冷聽他這麼說笑的更厲害了,一邊笑,一邊捂着肚子。
男孩要扶她起來,小寒冷看了看眼前這個比她還矮了許多的男孩子,而後忽然低下頭在男孩稚嫩的面龐上親了一下。
男孩見她這麼做,也微微踮起腳尖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娘每次親我,我也親她一下。」
「還有這邊。」
小寒冷瞪大眼睛看着他,她的臉很紅很紅,非常的紅,比那樹上的紅果還要紅。
然後他們就聽到一個聲音,那是他母親的聲音。
「軒兒,軒兒,你在哪?」
自從那時候開始,好長一段時間內那個小男孩的模樣都會出現在她面前,甚至在睡夢中都會出現,而她也從父親那打聽到了男孩的名字。
小男孩姓軒,叫軒銘。
可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小男孩,而小男孩送她的鈴鐺也是從未摘下來過。
「他叫軒銘,他就是軒銘。」
寒冷記起埋在內心深處的男孩子的模樣,各種心緒回憶突然間如潮水般湧來,她像是整個人被抽乾了一樣,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力氣。
小香見她這樣,當下着急的問:「小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小姐。」
寒冷心事重重,搖搖晃晃的向家裏走去。
「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寒府在這個方向,這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