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考慮
蕭定中與蕭盈苛見陳凌在探完脈之後臉色驟變,兩父女的心也跟着一緊,不過她們只是互顧了一眼有,安靜的等待着陳凌開口。
陳凌張嘴,卻又有些為難,因為一直以來,他的運氣都算不錯,重症急症雖然都遇到了不少,但是絕症還是甚少遇到的,可是今天偏偏就撞上了一個。
一般交待這樣的病情,必須得迴避病人自己,先一步向家屬交待的,所以陳凌想了想道:「那個……蕭小姐,咱們借一步說話好嗎?」
蕭定中道:「小古,有什麼話直說無妨,不要有什麼包袱,我早已經做了好思想準備的。」
陳凌還是沒開口,只是把目光投向蕭盈苛,看見蕭盈苛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這才終於道:「蕭老伯,照你的脈像來推斷,你這個病是因為長期的情志不遂,飲食不節,勞逸失常,導致肝氣鬱結,脾失健運,胃脘失和,日久中氣虧虛,所導至的陰陽平衡失調,五行生剋乘侮發生變化……」
這一通中醫理論一出來,不論是蕭定中還是蕭盈苛都聽得一陣陣暈乎,因為他說了這麼多,沒有人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診斷又是什麼!
終於,蕭盈苛忍不住了,問:「古醫生,你給我父親的這個診斷可以用西醫來說嗎?」
陳凌點頭,簡短而有力的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蕭老伯所患的是腫瘤,胃部腫瘤!而且很有可能是惡性的。」
最後這一句,陳凌含蓄的沒有說出來。因為旦凡醫生,都不會把話說得太死,不過很多醫生這樣做,是因為保護自己,但陳凌這樣做,卻是為了蕭定中考慮,怕他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
旁邊的幾個軍醫原本是很不以為然的,因為他們沒想到蕭盈苛去了那麼久,費盡心機請回來的竟然只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在幾人的眼裏,陳凌充其量就只是個半大的毛頭小伙,年齡還沒有他們的醫齡長!
不客氣的說一句,毛都不知道有沒有長齊!
請他來給蕭定中看病?
開的什麼國際玩笑呢?
不過在場的幾名軍醫在軍醫院裏頭雖然地位卓絕,但在蕭家父女面前,卻算不上什麼,所以人家要外請名醫,他們心中不喜也無可奈何!
可是你請就請嘛,怎麼也該請個像樣的,請這麼一愣頭青前來,你這不是胡鬧台嗎?
所以,在這年輕小子仿佛裝模作樣的給蕭定中把脈的時候,一班老軍醫就翹着手站在一看,抱着看熱鬧的心態來看這個笑話!
然而,當陳凌把完了脈,把診斷說出來的時候,一班老資格卻無不動容了!
蕭定中患的確實是胃部腫瘤不錯,可這個診斷是他們通過了臨床症狀與輔助科室檢查相結合,進行了檢查檢查再檢查,論證論證再論證之後才一致得出的結論。可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呢?來了之後什麼都不問,僅僅是探了一下脈,這便一言中第!
這是事先就知道的,還是真的從脈像看出來的呢?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這個年輕人可真的是太可怕了!
在一班醫生還在震驚與猜疑間,蕭定中已經發話了,沖陳凌點了點頭道:「名師出高徒,吳老先生的得意門生,果然出手不凡!」
陳凌微微皺眉,只是當他看到旁邊那幾名老大夫的時候,頓時就明白過來了,人家隨身帶着這麼多軍醫,怎麼可能連自己的基本病情都不知道呢!
蕭定中道:「不錯,小古,你的診斷是正確的,我患的確定是胃部腫瘤,而且你也不需要隱瞞,我已經都知道了,我這個是胃部腫瘤是惡性的,已經到了中晚期!」
在蕭定中坦然的說出自己的病情時,蕭盈苛的眼眶已經紅了,微微垂下頭,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
蕭定中見狀,伸手把女兒拉過來,緩和的道:「傻丫頭,不用這麼難過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誰都不能跳出這個輪迴之外,來,把我之前的病例拿給小古看看!」
蕭盈苛吸了吸鼻子,這就從旁邊的抽屜里把裏面厚厚的一疊病歷拿了出來,遞到陳凌手上。
陳凌接過之後,看着她眼眶中凝聚的薄霧,很想安慰她一兩句,但努力的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像樣的話,只好接過病例默不作聲的看了起來。
病例很厚,檢查化驗單也不少,十分的詳細,如果換作別人,陳凌或許匆匆看一眼就罷了,不過這位是師父的舊識,而且顯然和老孫頭有着某種關係,所以他看得十分的仔細。
蕭盈苛見陳凌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完,又見父親說了這麼多話已經有些睏倦的意思,於是就道:「古醫生,我父親有點累了,咱們到隔壁房間裏說話好嗎?」
陳凌點頭,向蕭定中說了句「好好休息」,這就跟着蕭盈苛到了隔壁的房間。
隔壁的房間是個類似休息室一樣的小客廳,陳凌沒有客氣,走過去之後把厚厚的一疊病歷放到桌上,自己則坐到沙發上,慢慢的翻閱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凌細細的看過了病歷之後,發現這些病歷都是來自全國各大醫院的,診斷均是一致:中晚期胃Ca!
Ca是癌症cancer的簡寫,意思是惡性腫瘤,醫院裏經常用這個詞來代替癌症。如肝Ca,肺Ca,Ca等等,這一個是因為書寫習慣,參照西方模式。另一個原因則是避諱,畢竟有些人還是很害怕「癌」這個字的,雖然患者具有知情權,國內的醫生還是儘量照顧患者及其家屬,一般不在診斷上直接寫上癌字!
胃癌到了中晚期,已經開始了轉移,自然是很嚴重的!
嚴重到什麼程度,誇張一點來說,那就是除了準備身後事之外,已經沒有什麼好整了。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例外總是有的。
陳凌合上最後一份病歷的時候,發現桌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杯茶,而且只剩下餘溫,顯然是斟來很久了,抬起頭來,發現蕭盈苛坐在一旁,正一臉期盼的看着自己。
被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盯着猛看,陳凌又一次掛不住了,老臉不爭氣的紅了下。
蕭盈苛沒注意到這個,只是急切的問:「古醫生,我父親的病還有希望嗎?」
提到這個問題,陳凌感覺有些沉重,神色也正常肅然起來,「如果是早期,那治療還是很有希望的,可是已經到了中期末接近了晚期的程度,各項檢查結果都表明,已經開始了淋巴轉移,這樣的治療就很懸了,結果也令人堪憂。」
蕭盈苛神色黯然,雙眸之中浮起濃濃的哀傷與絕望。
看見她這樣,陳凌也有些難過,無話找話的道:「那幾位大夫怎麼說的?」
蕭盈苛道:「他們說到了現在這個程度,基本只能保守治療了!」
陳凌沉吟一下,終於道:「其實如果手術的話,或許是有機會的!」
蕭盈苛搖頭道:「他們說姑息手術的話,也是可以做的,可是這不但拖延不了多長時間,還會使我父親的身體狀況與系統機能急驟下降,從而使病情加速惡化,更快一步走近死亡!」
陳凌愕然一下,道:「誰說做姑息手術了?我是說根治手術!」
蕭盈苛一驚,「根治手術?」
陳凌點頭。
蕭盈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急切的問:「古醫生,你告訴我,誰能做這個手術,我馬上去請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挽救父親的生命,他才只有五十幾歲呢!」
陳凌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被她雙手緊握的一隻手上,臉有點熱,心跳也有點加速。
蕭盈苛則是目不斜視,仿佛完全不知覺自己的逾禮動作,又或是看到了也假裝沒看到一樣。
陳凌見她仍沒有放開的意思,只能極力的平靜着自己的心緒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蕭盈苛吃了一驚,「你是說你?」
陳凌點頭,「不錯,是我!」
蕭盈苛問:「你有多大的把握!」
陳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因為在他眼中,這就是個一刀定生死的手術,如果成功了,那麼蕭定中肯定還能再活十年八年,也許是更長。但如果是失敗了,那麼就算勉強能從手術台上下來,也撐不了多久就會死。
一半是天堂地獄,一半是人世浮華。
陳凌想了想之後道:「只有一半的機會不到!」
蕭盈苛沉默了,沒有回答。
陳凌看了看時間,天很快要黑了,今晚可是有着一場硬仗要打,自己現在必須得走了。
「蕭小姐,這個你先考慮一下,或是和你父親商量一下,再不然就是請專家再進行會診,權衡利弊之後再答覆我!」陳凌說着在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一張只有名字與號碼的特殊名片遞給他,「這是我的號碼,你想好就打給我!」
蕭盈苛很快從失神中恢復了淡然素雅,趕緊禮貌的雙手接過陳凌的名片,十分誠懇的道:「古醫生,謝謝你!」
陳凌搖搖頭,「換了別人,或許我不會冒這樣的險,不瞞你說,我的事業現在正處於一個新的上升階段,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承受不起失敗,可是蕭老伯既然與我師父是舊識,我自當傾盡全力。」
蕭盈苛感動了,目光在陳凌的身上直打轉。
陳凌卻是揮了揮手,「那麼蕭小姐,你先考慮,我就先行……」
蕭盈苛道:「你不吃了飯再走嗎?」
陳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