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十六年,也許真是一個不利的流年。
子時未過,陳氏終歸在魏康上承聖旨回歸的這日撒手人寰了。
無論魏康掌權,還是魏湛掌權,陳氏都是當之無愧的太夫人,河西七州最尊貴的女人。大周又是以孝治天下,且道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即使陳氏道出一個又一個今天秘辛,死者為大,父母為尊。
如此之下,院裏院外都立馬了人,個個臉上都帶着哀泣,仿佛只記得哭的份了,完全忘了陳氏那些話。
聽着不斷傳來的悽然哭聲傳來,孔顏知道這是又一次粉飾太平,陳氏今日的話雖有些顛三倒四,卻清楚地道明了一切。
原來陳氏竟是再醮之婦,並與表兄前夫孕有一女,取名雪芳。
陳氏怨恨魏光雄的強娶,更怨恨他取了前夫性命,她在仇恨中生活了整整三十年,所有她對魏光雄的孩子冷淡漠視,即使這也是她的孩子!
那一句「魏光雄的孩子都是孽種」仍猶言在耳,加以臨終前心心念念地唯有與前夫所生的女兒,完全沒有提及往日最疼愛的小兒子魏湛,只怕在陳氏心裏只有「雪芳」這個女兒罷。
不對!
思緒到此,孔顏驀地抬頭,看向一動不動僵直躺在床上的陳氏。
若陳氏不將魏湛當兒子看,又為何不余遺力的為魏湛爭奪大權?
魏湛比魏康小了近六歲的樣子,正好是陳氏欲和前夫私奔那年懷上,難道魏湛不是魏家人……!?
驚駭的念頭划過腦海,孔顏立馬搖頭否決。
不可能,大戶人家血脈不可混淆,魏光雄絕不可能為他人養兒子!
否決了這個念頭,孔顏百思不得其解的流轉目光,逐一掠過跪着的一屋子眾人。
魏成的背後有岳家付家,如今是支持魏康的;魏湛的背後是岳家李家,毫無疑問是支持魏湛。不過其中被魏康策反了一部分。如是,雖然付、李兩家勢均力敵,但李家已然分出兩派,其中一派支持魏康。且魏康已是朝廷認可的河西節度使,顯然現在魏康是穩勝於魏湛。
不過,陳氏在魏光雄七七未過之前突然殤逝,還是在魏康正式承位這日,分明給魏康按了一個弒父奪權的惡名。讓魏湛又有了與之相爭之力。
此外,因着魏康有弒父奪權的嫌疑,並且才初掌河西,魏湛身後又有李家扶持,豈不是明知魏湛是個威脅,也不能動他!?一如滿月禮那日,她和王大皆知魏湛一直是魏康繼承節度使之位的最大隱患,卻仍只能將他限制在郊外軍營中,而不能有其他定罪之舉!
如此層層下來,魏康三兄弟遲早要為節度使之位爭鬥起來。付、李兩家到時也必將加入爭奪!
均是勢均力敵,這樣生死爭鬥,必然兩敗俱傷,河西大亂!
呼——
孔顏倒吸口涼氣,目光不經意瞥見跪在左側的小陳氏,當下一個念頭未去,陡然再生一念。
常言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小陳氏的夫家張氏一族,乃付、李兩家之外的第三大家族,若魏康三兄弟爭鬥頭破血流。李、付兩家也跟着元氣大傷,那麼不是就只剩小陳氏的夫家了麼!?
而且魏家一夸,陳氏一族才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者,陳繼祖不堪大用。小陳氏不就是最——腦中思緒猛然一斷,已不用再想下去,最終的念頭已注滿腦海——陳氏之所以不余遺力的扶持魏湛,就是為了讓魏康兄弟內鬥,讓小陳氏夫家上位!
此念生出,孔顏一呆。不敢相信自己所想,可也許越是難以置信,或不願相信,就越發覺得正是如此。
孔顏後頸忽然泛起一陣涼意,只覺自己置身在一個天大陰謀當中,她甚至還因此聯想到那次路險下嫁。她依稀記得前世,父親、孔家乃至定國公府蔣家因為路險之事,對河西一直多有為難。這般,她是否可以想做陳氏就是想河西內憂外患,畢竟只有大亂才能重新洗牌上位。
到底是過慣了山中的清閒日子,孔顏下意識地無法相信自己這一刻的種種猜測,她搖了搖頭,讓自己打住思緒,然後向躺在床上的陳氏看去,不免看到立在一旁的魏康,不由想到魏康身上的傷勢,思緒再一次繞了繞——魏康路上屢次收襲,可謂九死一生,無論魏湛是否讓動手之人,他都是最大的受益者,和魏康已然是不死不休的死局。
若魏康遇襲喪命,無法順利回到涼州,那么正因為魏湛是最大的受益者,也就是襲擊魏康的最大嫌疑人。
背負這樣的罪名繼承節度使之位,又太過年輕,在軍中並無自己勢力,多仰仗岳家李家的勢力支持,如此即使成功上位,只怕只會與付、李兩家成三角之勢,到時必定又是一番爭鬥。
這樣豈不是和現在的情形一樣了!?
心不由己地想到這裏,孔顏的臉色白了一白。
跪在一旁的英子見狀,以為孔顏抱着天佑乏力了,忙捂着手上的絹帕小聲道:「夫人,您可是抱小公子乏了,讓奴婢來罷。」
孔顏聞聲回神,低頭看向哭累小憩的天佑,她心下默了一默,心腸卻一分一分冷硬起來,讓因種種嚴峻形勢生出的憂切消弭,她側首向英子搖了搖頭,示意不用,與眾人一起為陳氏哀泣起來。
後面與所想的一樣,魏湛終於在子時趕了過去,見到的自然只有陳氏的遺體。
即使已為陳氏重新梳妝了,換上二品命婦的大妝,陳氏蒼老的神態仍然難以掩蓋,何況來時的路上已然知道陳氏今日的自戕之舉,魏湛如何肯輕易作罷,只當魏康是弒母的仇人,有着血海深仇,更將未能見到陳氏最後一面歸咎於魏康禁錮之上。
然而,既然依稀察覺陳氏的意圖,當今之計自然也必須縱容魏湛的不當行舉。
魏康應是也有所察覺,是夜在魏湛的大鬧正院之下,他如一個包容胞弟的兄長般,將魏湛的一切的犯上舉動都視為少年心性,一時不能接受父母先後殤逝之故,命王大將之暫時送到三房的院子,等魏湛情緒穩定後在出席陳氏的喪事。
見魏康這樣一番安排,心知魏康心中必有成算,又自知於此事上幫不上忙,但毫無疑問她和他還有天佑,只能共同進退,遂除了為陳氏哭靈以外,便是全心處理陳氏的喪事,務必將一切流言蜚語儘量壓下。
****
ps:不知道說什麼了,覺得自己什麼都處理不好,不想這幾個月心血付諸一旦,中秋前我隱約察覺到了,就儘量的退讓,這幾天我更是不露面!結果一點不像媽媽說的吃虧就是佔便宜!真的,如果和人合夥做事,尤其是異性合夥,最好都是有對象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全部圍繞男朋友不工作的女滴,特別沒安全感,只要男朋友身邊出現一個女的,而且是工作不得不接觸,就胡思亂想,無中生有!現在有點胡言亂語,都不知道這章怎麼出來的,長這麼大,沒受過這樣的委屈,被人當面說!太可笑了,沒想到人生第一次拼搏,會以這樣的原因結束。好馬不吃回頭草,何況連回頭草都算不上,怎麼可能!!!天啦!你當寶,可我當草啊,在我眼裏連性別都沒!一口氣下不來,我不曉得衝動不,但必須散夥!真太不可思議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