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很空曠,許是佔了一整個東次間之故,透着疏朗大氣。想來魏康雖看起來很有文氣,但終歸還是一個武將。
室內和西次間的大格局一樣,進深用隔扇罩分成南北兩頭,只是沒有在隔扇罩下置屏風,可以直接一室拉通看個清楚。
在南部有窗,設置了一鋪可坐可臥的木炕。
北部隔扇罩內,在當地中/央放着一張紅木雕漆翹頭案,上面磊着兩三本古籍和各種火漆軍書,並筆硯各有一,十分的簡潔。西牆上當中掛着一大幅行軍佈局圖,下面則是一排桌椅,共三椅兩桌。東牆上開了一個門,掛着素麵藍緞門帘,一看便知,帘子後就是用作休憩室的稍間,魏康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夜宿在這小稍間裏了。
復從門帘往東牆角看去,還設置了一張書架,一槅一槅全是貯書,沒有一處供花設瓶之類的擺件。這倒和魏康給人的印象着似,沒有花里胡哨的,嚴肅的一板一眼。
孔顏一邊投了注意看,一邊暗暗評斷。但書房委實太過乏味,她雖一處一處的仔細看了,卻幾個眼珠來回,便已給看了個遍。
這時魏康的聲音從身後硬邦邦傳來,「書房簡單,無甚可看,你到南窗炕上坐去。」話說完的時候,人已錯過孔顏,走到隔扇罩內的翹頭案坐下。
心思被魏康當面挑破,孔顏的臉上頓時一紅,再聽魏康說的這一句話,分明透着讓她別亂動的意思。孔顏在京中的時候,無論走到哪裏去,不說是眾星捧月,卻也是備受歡迎的。加之她原以為魏康再是性子冷,也多少會招待她幾句,沒想到就這樣兀自坐回了案桌前。
如此種種比照之下,落差實在相差過大,孔顏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當場。
魏康正硃筆回軍函,見孔顏還立在那裏,他抬起頭,蹙眉問道:「還有事?」態度冷淡至極。隱約透着一絲被打擾的不耐。
孔顏水袖下捂着暖爐的手一緊,勉強抑住面色慾泛的紅潮,旋即盈盈一笑,曼聲泰然道:「二爺您繼續。」說罷,下頜習慣性一揚。轉身向木炕走去。
只在孔顏轉身的一剎,魏康目光遽然一凜,迫向眼前的緋色倩影。
水袖長袍曳地,步步裊裊之態,行止如儀。
即使一個背影,也無一不美態,觀之悅目。
可如斯精雕玉琢的美人又如何?
冷淡不逾九日,亦然按耐不住。
不過還是遠遠不夠。
想到剛才依然傲矜的神色,魏康悅賞的目光隨之斂下,復又埋首案前不再分神。
木炕和翹頭案正面相對。孔顏甫一在木炕上坐下,就看見埋首案頭的魏康。
難道她就這樣干坐着看魏康處理軍務?
可是再問魏康可有供她看的書……
一念尚未轉完,就想起魏康的冷淡,孔顏立時搖頭否決。
看着唰唰埋首書寫的魏康,孔顏只覺滿腹的後悔,早知她去馮嬤嬤的屋子了,或是來時拿一本閒書也好,無論那樣都比現在這樣強。
一時實在太過百無聊奈, 又覺這樣看着魏康委實奇怪,於是念着今晚除夕怕睡得少。她索性將炕幾搬到炕尾。又把炕尾一床青緞大條褥撣開,接着腳上的高頭履一蹬,這便上了木炕,腿上再將大條褥一撘。就半坐半臥的閉目假寐起來。
俗語有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兒,睡不醒的冬三月。
時值三九寒冬,正是睡不醒的時候,加之除夕這日醒得早,孔顏也沒想到眼睛剛閉上一會。便是酣然入夢。
待魏康停下筆,有些疲倦地揉捏眉心之時,便看見這樣一幕。
日之亭午,光照正好。
冬日淡淡一抹白光隔着窗紙透進來,照在孔顏靠在青緞引枕的臉上,空氣中漂浮的細細塵埃,好像都隨着這一抹光線縈繞在她光潔的面肌上,遠遠看去似乎泛了一層聖潔的光暈,瑩亮剔透,出塵得讓人只敢遠觀而不忍褻玩焉。
然,人往往總是有逆反之心,越是這樣越是要去觸碰。
魏康靜靜地看了一陣,他筆一丟,走了過去。
剛走到炕邊坐下,她忽而蹭了蹭臉,鬢角有一縷碎發垂下來,細細的拂動。此時他是少有的閒暇,旖旎的心思似乎隨着拂動的碎發撩起了。於是心隨意動,他伸出一隻手指無所事事地繞住碎發把玩,一個不注意,柔軟的髮絲拂在他手心,是一種微癢,卻仿佛能一直癢到人心裏去。
魏康目光深沉,將指尖這一縷碎發替她撥到耳後。
她似不受癢地縮了縮肩,在夢裏猶自蹙了蹙眉,無意識地嚶嚀了一聲。聲音盡乎輕不可聞,好似剛生下的貓仔在乞憐,聽在耳里只覺更加的發癢。眼睛卻情不自禁地循聲看去,櫻唇微微翕動着,在透進窗的光線里,泛着蜜一樣的潤澤。
在儘可能的情況下,魏康從不會委屈自己,眼下就是不需屈意的時候。他尚未收回的手指,便撫上那層蜜一樣的柔唇,指尖瞬時泛起一種噬心的酥癢,好像有幾隻螞蟻在心口爬着。
真是柔軟的不可思議……
魏康的眼神就一緊,手指順着柔唇伸進去,珠貝一粒一粒的齒牙擋住了去路,念及那唯一一次含過的軟舌,他倏然伸出另一隻手捏住孔顏的下頜,貝齒隨之被迫啟口,他的手指長驅直入馨香軟糯的檀口,肆意攪動着那一隻丁香軟舌。
「唔……」
下頜的微痛,以及異物的突然闖入,孔顏幾乎條件反射的要驚叫出聲,可口中的堵着的異物只能讓她發出似幼獸受傷的低鳴。
孔顏難受的睜開眼睛,發現魏康的動作,腦中嗡的一響,萬萬沒想到魏康竟會趁她睡着之際做出這樣的舉動。她嗚嗚掙扎,饒是對男女之事知之甚潛,也覺得這樣的動作極為屈辱。
魏康目光深遠地看着孔顏的掙扎,他知道孔顏不會讓外人知道他們的房中之事,她懵懂地就如一張輕/薄的素紙,任由他在上面肆意揮毫,塗抹他一切想要的樣子,更可以將錯過的青蔥歲月的遐想盡情潑灑。
他無視她的掙扎,漠然的看着她濕潤潤的水眸,只迫使她將檀口張得更大,手指越發大力的在其攪動,直至看到蜜唇上染了一層銀亮的水澤。
感到涎水從口中溢出,一切理智在腦中分崩離析,孔顏憤然舉起手,卻不及動作,魏康陡然俯下身來,他的雙臂壓着她的手無法動彈,然後頭低下來似要親允她臉上的淚珠,她微微一怔,隨即不假思索的頭一偏,避了過去。
魏康並不想去舔女人的眼淚,孔顏一如他所料的偏過了頭。然而雖是意料之中,眼底卻不着痕跡地掠過一抹不悅,然後低頭在孔顏的耳邊,低聲問道:「怎麼哭了?還是不習慣夫妻之間的親近麼?」
魏康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清冷,只是這一刻卻因着情//欲上來,染上了幾許低沉沙啞。
這樣清冷自持的聲音落在耳中,隱約還透着一毫意外之感,仿佛她的突然反抗與落淚才是反常。
可夫妻之間真會這樣麼?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太小題大做?
孔顏徹底愣住,怔怔看着魏康。
回首瞥了一眼炕尾的更漏,估摸了一下時辰,也到底顧念着孔顏腹中的胎兒,雖然沈大夫道是現在已無大礙,但終歸還是小心的為妙。魏康心思這樣一轉,便起了身來,看着孔顏紅潤潤的肉唇,以及水洗過一樣的眸子,喉結微微一動,卻是正色道:「可是還在怨我這幾日的冷淡?」
孔顏還未從先前的怔愣中抽離出來,乍然一聽魏康這樣一句問話,不由得又是一怔。
魏康並不打算等孔顏回應,他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孔顏,聲音如長安夏日的悶雷,隆隆沉默着,又似幼時父親板臉訓誡的樣子,對她在教誨道:「大寒那一夜,我已讓大哥證言了,你不應該未與我商量,便自作主張立誓。」
話說到這裏一頓,他的臉猝不及防的逼近,目光近在咫尺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就像一隻叢林中的野獸,緊迫盯人的鎖住闖入他轄制範圍內的一隻獵物,沉着聲音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越是急於撇開,越是一種心虛的表現。你那日急於立誓的樣子,不定會讓人以為是的你的賭氣之言。」他低低一笑,忽而垂下眼眸,緩緩直起身道:「你可還記得,你問定國公世子可是來找你了?」
最後這一句,魏康說的聲音慢慢低沉了下去,卻讓孔顏忘卻先前的一切,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裏。
魏康在說什麼?
難道她的一番誓言,會讓人以為是聽到魏成言明蔣墨之並非找她,所以才——
「怎麼可能!」孔顏立時失口否認,「我怎麼可能……」
不等孔顏說完,魏康已從她下意識的一句話中瞭然了,於是直接結束這一番談話,亦結束這九日的冷淡,又是一派文士的樣子道:「我執法,難免會設想的更周全,其他人不會的。」
說完之時,外面傳來馮嬤嬤的聲音:「二爺,少夫人,該中飯了,不知擺哪?」
魏康看了一眼猶在怔愣的孔顏,薄唇微抿出一條幾不可見的笑痕,吩咐道:「擺西次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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