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平見趙青將此事推給自己,倒是不敢輕慢,從身上掏出一塊令牌,交給曾堃道:「你現下就去我東陵侯府,傳我命令,東陵禁衛密切留意田橫等人動靜,若有異動,即刻來報!」曾堃也不停留,拿了令牌轉身就走,張良卻是喃喃道:「這個韓令,到底要給公子成謀劃甚麼樣事情……」
「不就是你當年心中所想之事咯?」趙青莞爾一笑道:「且坐着吃酒罷,咱們還得等監國公子殿下回來呢!」張良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你是說那復國之謀麼?我早已不抱此奢望,自你父皇以後,天下但有雄主,必欲一統華夏,數百年列國紛爭之事,已成雲煙,博浪沙之舉,不過是心中氣忿不過,率性而為,得以僥倖不死,這才苟活於世,若公子成有此心思,我倒也不奇怪,可這等事情,難道不該密之又密?慎之又慎?何以這韓令行事如此粗疏,長此以往,你父皇豈能坐視不理?」
「張公子寬心!」召平呵呵一笑道:「天下胸有大志之人頗多,可這心思縝密之人卻是不多,若都如張公子這般心計,當年關東六國也不至於就此滅國了!依我看,韓令不過是江湖之人,希圖非份之想罷了,公子成只是胸無主見,為人所用,未必能成甚麼氣候。」
「但願如此!」張良看了一眼召平,知道他這話中有替公子成開脫之意,心中自是有些感激,三人也就此收住此話。趙青卻是十分好奇張良何以對匈奴之事這般清楚,一問之下,才知張良當年遊歷江湖之時便留心於此,也曾單人只馬遊歷燕齊趙秦北境,對匈奴風土人情,自然多所見聞。
眼看夜近三更,趙青都已有些困意,扶蘇仍是不見回來,免不得便有幾分不耐煩起來,正要吩咐東兒南兒留下迎候扶蘇,自己三人先行去歇,還未吩咐妥定,就聽門外馬蹄聲響,想必便是扶蘇回來,趙青剛要開口埋怨,哪知進門而來的卻是蒙恬,趙青登時臉色有些不悅道:「蒙將軍這時分還不回府去歇着,夤夜造訪我這離宮有何貴幹?」
蒙恬如何不知這位公主心下有些怪罪自己,也不來計較,臉上一笑道:「末將此番乃是專程賠罪,張公子遠見卓識,非同凡響,末將至此心服口服!夜來末將不知高低,言語中有所得罪,還望張公子海涵才是!」
「喲,蒙將軍此話,張公子如何受得起?」張良見蒙恬一臉謙卑,也是連忙躬身施禮,趙青早已喜色上臉,蒙恬能來賠罪,已是明證張良夜來所料不差,口中卻是不肯饒人:「你是國家大將,社稷棟樑,張公子一介布衣,豈敢怪罪與你?只是往後蒙將軍莫要這般站的高高的看人就成了!」
蒙恬也知這位公主對自己還有些心中不悅,臉色不由露出幾分尷尬來,只是這位公主自己素來得罪不起,只得乾笑一聲道:「公主言重了,將來末將對張公子只怕還有請教之處,還望張公子到時候不吝賜教才是!」
「哈哈哈,蒙將軍何以這般心急?」張良見蒙恬一臉懇切之意,倒有幾分不安,正要回言,殿門外扶蘇大笑而入,看着蒙恬笑道:「如今知道旁人的本事了麼?只不過此事我也不敢自專,還得求一求人才成,今夜也有些晚了,你且回去歇着,這些日子,只怕你要多操勞些了!」
「末將領命!有勞公子了!」蒙恬略有不甘望了一眼趙青,扶蘇都要求一求之人,必是這位公主殿下,自己在這裏,只怕有些不好,也是向着扶蘇一禮,步履鏗鏘出殿而去,趙青卻是面帶疑色看着扶蘇道:「你要向我求甚事?若是為他那弟弟求親,你還是回去咸陽宮的好!」
「我回咸陽宮去作甚?」扶蘇故作詫異道:「我本就說今夜要借宿在你這離宮,不料有備父皇叫去議事,到此時還是肚裏空空,趕緊命人傳上酒食來!」趙青見他不肯直說,也知他去宮中議事,此時已然肚飢,半猜半疑命人送上酒食來,又各自落座,哪知扶蘇卻是只顧吃喝,一句話也不說!
「喂!你真當這裏是咸陽城裏的酒家麼?」趙青忍了半晌,着實有些心焦,不由放聲大喊,扶蘇伸手隔空一攔,將口中一塊肉吃了下去,又自自在在斟了三杯酒,慢慢的飲了,見趙青臉色都有些陰鬱,這才心滿意足笑道:「這頭一件,父皇已得買通東胡可汗,約定於秦國剋期出兵,東西並進,秦取河南地,東胡取匈奴東方各部!」
「這麼說,就是張公子說的不差咯!」趙青此時得了實信,心中更喜,召平卻是看着張良着實心驚。扶蘇又豎起一根指頭道:「這二一件,父皇已命蒙恬總掌大軍,制定方略,命我隨軍監督!」
「這麼說你也要隨軍而行了?」趙青這一下竟是跳了起來,臉上喜色更甚道:「你若出軍,大風府必然要遣人相隨,便就是我跟着你去如何?」扶蘇臉上一笑:「你隨我去?你在咸陽都如此不安分,到了疆場之上,那是我護着你?還是你護着我?不過張公子或許要去,蒙恬方才回來之時,向我求請張公子為他帳下策士,以便隨時請教!」
「我?」張良聞言也是有些愕然,這才明白蒙恬剛才話中意思,自失一笑道:「還請公子殿下致意蒙將軍,在下多謝他如此厚意,不過對付匈奴二部,蒙將軍統軍,已是萬無一失,就不用在下出謀劃策了罷?」
「哼!蒙恬想得倒是挺好!」趙青臉色一板道:「誰不知秦國最重軍功,他帶着張公子出兵,給他籌劃方略,他只帶着兵去打仗就成,勝了功勞都是他的,張公子豈不是半點好處都沒有麼?」張良連忙道:「公主多慮了,蒙將軍用兵,有當年李牧之風,遠斥候,多游騎,軍令肅整,守則山峙於野,攻則怒海岸崩,又善用精騎突擊敵陣,哪裏用得上我來籌劃方略!」
「張公子不用過謙!」扶蘇施施然道:「蒙將軍此舉也是有備無患,不過以我之意,你也不用在他帳下,便隨我前去督軍就可,不用親臨戰陣!如此可好?此事張公子也不用現下決定,大軍多少也要等到來年開春才動,到時張公子再做決斷如何?今夜晚了,也不好再議此事,咱們先去歇息,明日慢慢商量!」
趙青還待說話,見扶蘇如此安排,卻是又將到口的話咽了回去,瞧了張良一眼道:「我哥哥說的對,此事咱們慢慢商量!」她心中也是明白,若是張良去,自己便有八成機會能去,若是張良不去,自己這哥哥決然不會讓自己前去,大風府能人甚多,便是曾堃也時常隨扶蘇出入,倒不如先將張良說動了,餘下之事便好辦許多!
召平見扶蘇也有幾分睏乏,連忙起身告辭,他原本也可宿在鹿苑離宮,只是田橫之事掛心,難免心裏有些不安,自己又身負咸陽近畿安危,不得不防!張良也知他此刻心思,見他要走,卻是攔住道:「東陵侯爺,若公子成哪裏有甚異動,還望東陵侯爺提前告知!」召平神色略略一頓,只是一點頭,便轉身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