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轟鳴了一整天的秦軍投石車終於沉寂了下來。
承受了一天轟擊的壽春城牆,也終於得到了安寧。
紀靈並沒有起身,他仰靠着城垛,望着夜空中的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塵煙落下清新起來的晚風。
身為統兵武將,他很清楚,秦軍投石車沒有繼續轟鳴,並不是秦軍放棄了進攻,而是真正的進攻即將展開,眼下不過是大戰前最後的寧靜而已。
沉寂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在城牆上的淮南軍為秦軍投石車不再發出轟鳴而長長的吁一口氣時,秦軍陣營中傳來了一陣整齊的吶喊聲。
聽到吶喊聲,紀靈連忙站了起來,朝城外眺望着。
一個點燃着火把的秦軍方陣正緩緩的向着城牆推進。
成片的火把就猶如一個個跳竄着的精靈,正燃燒着它們的身軀,驅散夜幕的黑暗,給大地帶來並不算十分強烈的光亮。
看見秦軍方陣朝着城牆推進過來,紀靈趕忙向城頭上的淮南軍喊道:「全軍備戰!」
他這一聲喊,讓剛鬆了一口氣的淮南軍頓時又都緊張了起來,一個個翻身爬了起來。
弓箭手在長弓上搭起箭矢,瞄向了城外的秦軍,重步兵則提着兵器立於弓箭手身後,靜靜的等待着秦軍向城牆發起強攻。
紀靈和幾乎所有淮南軍都認為會發生的秦軍總攻並沒有發生。
持着火把的秦軍方陣在推進倒淮南軍弓箭手射程之外時便已止住了步伐。
由於距離甚遠,而且又是晚上,秦軍手持的火把雖然光亮,卻讓紀靈和城牆上的淮南軍視野的盲點更深,紀靈和淮南軍根本看不清朝着城牆推進的秦軍是個怎樣的方陣。
就在紀靈和城頭上的淮南軍疑惑秦軍為何不繼續向前推進時,秦軍方陣突然火光向上仰了起來,緊接着無數點燃的箭矢朝着天空飛了上去。
直到這時,紀靈才明白過來,朝着城牆推進的秦軍,並不是真的要對壽春城發起強攻,而是要向早先進入城內的龍騎衛發出信號!
與此同時,壽春城內的小巷中,鄧展正仰頭望着天空。
自打天色暗了下來,他就一直在等待着,等待城外向他們發出信號。
成片的火箭射上天空,將天空都映的一片通紅,看到那片火焰,鄧展心頭一喜,連忙向還蟄伏着的龍騎衛喊道:「殿下發了訊號,出發!」
頭天晚上就攻入壽春,蟄伏了一整天的龍騎衛,聽到鄧展這聲喊,紛紛從他們蟄伏的房間內沖了出來,抽出長劍,跟着鄧展朝城門方向沖了過去。
龍騎衛距離城門很近,他們衝出時並沒有發出吶喊,守衛城門的淮南軍起先根本沒有留意到他們的目標是城門。
當龍騎衛出現在城門附近的淮南軍視線中的時候,淮南軍想要做出防範已經是來不及了。
&眼見着就要衝到城門,鄧展終於發出了一聲怒吼,率先撲向城門內的淮南軍。
跟在他身後的龍騎衛也齊齊怒吼了一聲,揮舞着長劍,朝淮南軍撲了過去。
城牆上的紀靈聽到城內傳來一陣喊殺聲,趕忙跑到臨着城內一側的城牆邊。
他看到的,是一群黑黢黢的身影狠狠的撞向了城門守軍。
看到這一幕,紀靈趕忙朝城牆上的淮南軍喊道:「快快下城,支援城門!」
隨着紀靈一聲令下,數千名淮南軍朝城牆下跑去,支援那些守衛着城門的淮南軍。
&去稟報陛下,就說城門危急!」兵士們正朝城下蜂擁而去,紀靈扭頭向身後的一名親兵大喊了一聲。
紀靈讓人去稟報袁術,請求袁術派兵馳援城門。
此時的皇宮內,袁術也是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正來回的亂走。
外面傳來一陣陣的喊殺聲,暗道中的秦軍終於撞破了最後一面土牆,朝着守在外面的淮南軍撞了過來。
由於距離實在太進,淮南軍弓箭手擺列的陣型不過是發射了一蓬箭矢,便被秦軍撞散。
淮南軍發射的箭矢,雖說大多射進了暗道,卻並沒有給秦軍帶來多大的傷亡。
暗道並不算很高,一個人站在其中,頭頂幾乎能夠觸碰到暗道的頂板。
在撞開最後一面土牆之前,所有秦軍就已經將盾牌擺在身前,淮南軍射過來的箭矢,由於暗道的遮掩和盾牌的防護,幾乎是無法射中暗道內的秦軍。
衝出暗道的秦軍,怒吼着,揮舞着手中的朴刀,將盾牌擋在身前,朝着淮南軍弓箭陣撞了上來。
秦軍如同潮水般從暗道中湧出,在弓箭陣後面列陣的淮南軍重步兵,也發出了一聲吶喊,迎着秦軍沖了上來。
沖在秦軍最前面的,正是雙手持着短戟的太史慈。
起先躲在兵士大盾後面的太史慈,在淮南軍弓箭手射出第一蓬箭矢之後,便隨着最前面的秦軍兵士衝出了暗道。
淮南軍弓箭陣射出的箭矢,與秦軍弩陣有着很大不同。
秦軍弩陣發射箭矢時,強弩手都是成隊發射,前面的射箭之後,後面的接着射出箭矢,而前面的人則蹲下將新的箭矢搭在強弩上。
如此往復,箭矢能夠保持連綿不絕的朝着敵軍飛去。
可淮南軍弓箭陣射出的箭矢,卻是所有人同時發射,雖然一整蓬箭矢會給他們的敵人造成大面積的殺傷,但兩次發射之間卻是有着搭放羽箭的間隙。
假如是在兩軍對陣之時淮南軍弓箭陣如此,尚且還有機會後退,將戰場交給他們身後的重步兵。
只是眼下秦軍是從暗道殺出,根本沒有擺列出前進陣列,而是衝出暗道之後,呈散兵作戰序列,朝着淮南軍弓箭手一陣狂奔。
飛跑在最前面的太史慈,雙手持着短戟,在淮南軍弓箭手還沒將第二支箭矢搭在長弓上時,他已衝到了一名弓箭手近前。
太史慈衝到了跟前,那淮南軍弓箭手愣了一下,正要抽出腰間長劍與太史慈廝殺,一柄短戟已經劃出一道光弧劈向了他的頭頂。
手還沒有按到長劍的劍柄上,那淮南軍就覺着頭頂一疼,緊接着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像切西瓜一樣,一戟劈開了一名淮南軍的腦殼,太史慈怒吼一聲,手中短戟揮舞起來,衝進淮南軍弓箭手的陣列,不過是頃刻間,就有七八名淮南軍倒在了他的短戟之下。
被太史慈撞出了一處缺口,淮南軍弓箭手的陣列頓時一陣騷亂。
太史慈給淮南軍弓箭手陣列造成的騷亂不過是一個開始,緊接着,更多的秦軍揮舞着朴刀、盾牌,狠狠的撞進了這支純粹是弓箭手組成的淮南軍陣列。
在弓箭手背後列陣的淮南軍重步兵,此時也是齊齊發出了一聲怒吼,朝着太史慈等人猛撲過來。
領着淮南軍重步兵在後面列陣的,是一員年輕的淮南將領。
他可能並不曉得太史慈厲害,或許雖然曉得厲害,卻認為自己能夠斬殺太史慈,在領軍朝秦軍反撲時,他竟然是直接選擇了沖向太史慈。
正劈砍着淮南軍,太史慈陡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爆喝,一道刀光徑直劈向了他的頸子。
掄起大刀朝太史慈劈來的,正是那領軍的淮南小將軍。
眼見大刀就要劈到太史慈的頸子上,淮南小將軍嘴角牽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的笑容只是剛剛牽起,就永遠的凝固在了臉上。
因為他的大刀並沒有劈中太史慈的頸子,相反的,就在他笑容剛剛從臉上漾起的那一刻,一柄短戟已經扎進了他的咽喉。
鋒利的短戟從淮南小將軍的咽喉扎了進去,自頸後穿了出來。
瞪圓了眼睛,滿臉不敢相信的淮南小將軍死死的凝視着太史慈。
他至死都不肯相信,原本完全沒有對他採取任何防範措施的太史慈,竟然能在他揮起大刀劈下去之後,先一步將短戟扎進他的喉嚨。
顯然是沒有把這個淮南小將軍放在眼中,太史慈在一戟扎穿他的咽喉之後,猛然將短戟抽出,揮舞着雙戟又朝其他淮南軍撲了過去。
太史慈沒有把淮南小將軍放在眼中,可跟隨小將軍朝秦軍發起反撲的淮南軍卻是有人看到他只是一招便把主將刺死。
看到這一幕的淮南軍兵士,有幾個膽子相對小的,面對秦軍的砍殺,驚恐的喊了起來:「將軍死了!大家快跑啊!」
隨着這幾個淮南軍兵士驚恐的喊聲,恐懼就如同瘟疫一般在淮南軍之中蔓延開來。
暗道中還源源不斷的衝出秦軍,也不曉得究竟有多少秦軍埋伏在暗道內。
死了主將,淮南軍的戰意已然跌入了谷底,不少人已經是邊廝殺邊朝後退,甚至還有一些在最後的人趁着別人都還在廝殺,低頭朝城內黑黢黢的小巷子裏跑了過去。
越來越多的淮南軍逃跑,秦軍卻是越戰越勇,漸漸的已經快要佔領袁術皇宮的外院。
就在太史慈引領秦軍要擴大戰果朝着皇宮後院衝去的時候,皇宮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喊:「太史慈休得張狂,某乃喬蕤,特來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