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踏上了鐵橋的瞬間,鐵橋盡頭的黑暗之中就有光芒亮起,這光芒最初只是如同星芒般的一點,隨後便快速放大,化作一道足有三米多長的雪亮刀光,如同閃電撕裂空氣,瞬息便就來到了眼前。
「轟!」
那把陳慕曾見過兩次的雪白飛劍再度出現,散發着瑩瑩光輝,如同一道晶瑩匹練般迎上了刀光,只聽到一陣轟鳴,刀光崩散,飛劍卻也被刀光給劈飛了出去。
陳慕看到安陵雪的臉色刷地變得蒼白起來,卻依舊不停,繼續往前走去,不知道被劈飛到了哪裏的飛劍再度飛回,被她握在了手裏。
那飛劍不過巴掌大小,周身散發的瑩瑩光輝卻足有尺余,在飛入安陵雪手中的同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放大,當被安陵雪握在了手裏時,已經與陳慕手裏青銅古劍一般長短,但要精緻秀氣的多,劍身更加修長,雪白晶瑩。
鐵橋盡頭,又一道刀光襲來。
安陵雪握劍迎上,「當」的一聲金屬交擊聲震得陳慕耳朵嗡嗡作響,安陵雪擊碎了這一記刀光,已經再度向前走出兩步。
陳慕跟了上去的同時,看到一道道的耀眼刀光從鐵橋盡頭襲來,卻盡數被安陵雪擋下,一開始是隔了大概兩三秒鐘才會有一道刀光,隨後出現的速度便是越來越快,陳慕不知道這種程度的碰撞是強是弱,但卻看得出來,安陵雪走得越來越慢。
然後在已經能模糊看到前方大孤山的時候,他瞥見安陵雪接連擋下兩道刀光後,身軀微微晃了晃,臉色愈發蒼白,嘴角更是溢出來了一絲血跡,觸目驚心。
雖說在電視小說里見慣了各種吐血,似乎不吐血就不算受傷似的,可實際上真正是在搏鬥中被受傷吐血,那就意味着體內臟腑受到了震動創傷,如果不能及時救治,是會留下後遺症乃至於危機生命的重傷,絕非電視小說里那樣摸摸嘴角就沒事人似的,甚至還能繼續戰鬥那樣子。
「轟!」
下一道刀光沒有任何停歇地呼嘯而來,安陵雪被這一記刀光給直接劈飛了出去,陳慕還沒想好是躲是接,安陵雪就已經橫飛撞來,女孩兒輕盈柔軟的嬌軀帶來的衝撞力簡直像是一輛卡車,陳慕「砰」的一聲,重重地摔倒在鐵橋上,後腦磕在鐵板上,疼得他差點沒昏過去。
「噹啷……」
腦袋磕在鐵板的過程中,陳慕握劍的手臂也因慣性往兩邊甩開,青銅古劍砸在了鐵橋兩側的護欄上,巨大的撞擊聲響里,陳慕手掌握不住劍柄,古劍脫手跌落在了橋上。
然後,安陵雪的身體再次砸在了陳慕身上,他剛剛用手臂撐着自己想要爬起來,結果被安陵雪給再次撞在了胸口,差點就沒背過氣去,出於本能地仰着頭,唯恐腦袋再撞一下會被撞死,然後就發覺身體被安陵雪撞得往後滑,脊背在鐵板上摩擦,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陳慕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承受這樣的身體痛楚,咬着牙強撐着的時候,感覺自己都快要疼昏過去了,隨後就看到安陵雪嘴角噙着血跡,咬牙強撐着要爬起來,她近乎是整個人都倒在了陳慕懷裏,左手抓着旁邊一根護欄,右手就無意識地按在了陳慕身上,想要借力爬起。
陳慕驚覺雙腿之間受襲,一時間差點連身上的疼痛都忘記了,隨即就發覺這種情況下,香艷神馬玩意的根本不現實,安陵雪是要借力爬起來啊!
他被那隻小手按得真的要疼昏過去了,感覺自己多半是要廢了……
等安陵雪爬起來後,原本也該爬起來的陳慕蜷縮着身體如同一隻大蝦,倒吸着涼氣,目光死死地盯着安陵雪,像是要吃了她……實際上,陳慕這時候真的恨不得把這個女人給扒光了就地正法——假如他此時有這個能力,並且還有那個能力的話。
安陵雪嘴角與胸前都沾染了血跡,那美麗卻蒼白的容顏,纖麗卻微顫的身影,如同一株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卻始終不曾斷折的百合花,讓人心憐的柔弱身軀里,似乎蘊含着驚心動魄的堅韌力量。
陳慕捂着小腹艱難站起來的時候,看到那個銀質羅盤化作一團光輪擋在了安陵雪面前,光華暗淡,安陵雪手裏則多了一支淡綠色的液體,被封存在纖細透明的玻璃管內。
安陵雪將這支淡綠色液體喝了下去,緩緩呼吸了一口氣,臉上似乎多了血色,前方光華暗淡的銀質羅盤重新飛回了上空,揮手召回飛劍,重新握在手裏,她揮劍擋下了一道刀光,回頭看了眼陳慕,說了聲:「走。」
然後迎着越來越急的刀光,繼續往僅僅剩下了不到十米的鐵橋盡頭艱難走去。
身後是明明被她擋下來了所有危機,卻像是步履比她更艱難的陳慕。
安陵雪喝下了那支不知道是什麼的淡綠色液體後,看起來狀態好了很多,然而最後的這一段路刀光變得更加迅猛密集,只走出了不到五米距離,陳慕發看到安陵雪嬌軀一顫,似乎又受了傷。
不過她還是繼續在往前走。
迎着愈發耀眼而凌厲的刀光。
陳慕在身後看着她纖柔嬌弱的身影,實在想不通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她這樣一個身份尊榮的天之驕女冒着死亡的危險來到這種鬼地方,都已經傷到了走路不穩的地步,居然還不肯放棄……
但想不通歸想不通,不得不說,這讓他心裏有些觸動,一直盤踞在心底的怨氣與憤怒都隨之消散了不少。
至於原諒……
陳慕從來都沒有想過。
不過很快,他就再次發現自己的想法總是錯誤的,再堅信的觀念,在遇到了這個女孩兒後,似乎都也都能被隨時推翻。
事情發生在兩人終於走下鐵橋,登上大孤山之後,這時候陳慕後腦和脊背上的痛楚雖然更甚,甚至他發現自己腦袋在流血,但腹下的痛楚卻已經緩解,可以正常走路了。
擋下了走過鐵橋前的最後一道刀光後,安陵雪的劍都被打得脫手飛出,但很快就再次被她召回,女孩兒看起來臉色更加蒼白,抬眸看了看屹立於山頂的銅塔,露出了些許希望,與有些虛弱的笑容。
接着,她很快又變了臉色,目光往前方同樣蔥鬱卻死寂的樹林裏望去。
陳慕跟着看去時,微弱的光芒里,看到了一具渾身散發着腐爛氣息的高大屍體,穿着古老破敗的服飾,許多地方都已經腐爛破損,但依舊能看得出是漢唐時期的漢家衣冠,衣冠下的許多地方都已經腐爛,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架,就連臉上也都是腐肉,一個眼眶空洞,一個眼眶裏掛着一團腐肉,看去十分恐怖駭人。
這具屍體嘴巴張了張,也是腐爛的,發出幾乎聽不到的「赫……赫……」聲音,然後忽然就舉起手臂,做出了握刀豎劈的姿態來。
一道雪亮刀光在他隱約能看到森白骨架的手掌里飛快凝聚成形,向安陵雪劈來。
「當!」
一聲震天大響,幾乎把陳慕耳膜給震破了,他完全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蹲下來飛快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抬頭看時,安陵雪已經被這腐爛古屍握在手裏的一刀給直接劈飛了出去,摔倒在旁邊的山道上,滾落出去好遠,劍更是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去。
隨後,一刀劈飛了安陵雪的這具腐爛屍體,轉頭看向了陳慕,一眼空洞,滿臉腐肉的模樣分外可怖,更讓陳慕心膽皆寒的是,它再次舉起了手臂。
兩隻隱約能看到森白骨架的手掌在頭頂腐敗帽子上空合攏,作握刀式,一道雪亮刀光便自那兩手相握處延展而出。
而後揮落。
一道三米長的雪亮刀光,如同劃破夜空的閃電,照耀出來了陳慕臉上驚駭而絕望的神情。
很多事情看起來容易,但真當自己去面對的時候,才知道是怎樣的恐怖,陳慕在這一刀之下,不要說是反抗或者躲避,甚至發現自己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好像連整個身體都不屬於自己的了。
就這樣死掉了?
陳慕實在難以相信,更無法接受這種結局,人的一生如此漫長,二十多歲正是實現人生價值的開始階段,他卻就要這樣被死掉,死在撫仙湖底,死在一個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的屍體手下。
有太多牽掛,有太多不甘,怎麼可能就此接受死亡的結局?
但是……
無能為力!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道耀眼的刀光,帶着死亡一般的冰寒,距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耳邊一聲急切絕望的呼聲:「不要!」
隨着聲音,一個纖麗的白色身影已經撲在了他的身上,溫軟嬌軀附在身上的同時,陳慕聽到了什麼被切開的聲音,然後眼前便是一片血紅,有溫熱的液體濺在了他的臉龐、脖子,還有嘴裏。
濃烈的血腥氣在口中瀰漫開來……
最後一章存稿,三千字好心痛,好想砍掉一千字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