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龍洵驚道。
陳飛羽身形一閃,已到弟子呂香身邊,柳眉微皺,伸指在徒弟手臂上急點,血液立即停止冒出。然後,他扯下孩子衣襟,裹住露出的血肉。
接着,他又閃到東方頑跟前,以迅捷手法將寶劍捏出,止住傷口周圍穴道。
他抱起兩個孩子坐到一起,雙掌齊出,內力源源不斷自掌心湧出,分別輸入兩個孩子體內。孩子面上立刻恢復八成血色,他緩緩收回掌,冷冷道:「學好不學,若是再打,誰也救不了你們。」一拍東方頑頭部問道:「怎的每年來打我徒弟?且一年比一年下手重。你是誰家孩子?」
東方頑道:「我爹是東方玉博,姐姐可認得?」
陳飛羽微一沉吟。東方玉博,人稱「東部刀王」,早年至東南做買賣,娶得農家女兒呂潔為妻。他為人機警善謀,數年來兼併東方諸股勢力,正有稱盟之意,不想養兒如此頑劣不堪,當真令人唏噓。
只聽遠處有人叫喊,似有人眾正往大田這邊趕來。陳飛羽閃身攬住龍洵,飛出天外。
柱香時間,二人落身龍鳳山莊子門外一條道上。
圓月東升。
陳飛羽眼波流動,第一次如此溫柔,道:「洵兒,你此去須將今日之事如實告知爺爺,好讓他心中有數。你我師徒一場,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師父走了,以後你要多多保重。」
龍洵「哇」地哭了出來,緊緊抓住師父衣襟,撲進懷裏道:「師父,你不要走,洵兒不想離開你。」
陳飛羽目中閃爍淚花,微笑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洵兒,你擦乾淚水,速速回去。」
龍洵仍緊緊抓着不放手,忽然跪在地上,哭道:「師父,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陳飛羽搖頭輕嘆一聲,道:「洵兒,師父知道童言無忌,但若有緣,明年七夕我們還可在情人坡相聚。」
龍洵恍然憶起與呂蘭蘭的約定,點頭道:「嗯,明年徒兒一定打敗蘭蘭,不會讓她失望。」
陳飛羽抿嘴一笑:「這就對了。快回去吧,記得好好修習內力,不要荒廢。」
「嗯,」龍洵點頭,忽轉言道,「師父,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小龍,我現在好想它。」
陳飛羽道:「放心吧,師父會的。」說着腳尖蹬地,乘風而去。
望着蒼茫月下師父的倩影,龍洵依依不捨,想起昨日師父教自己的「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此時似已會意,頓時淚如泉湧,對着明月揮手呼喊:「師父,保重!」
數月的朝夕相處,使他對師父產生了崇敬的愛慕與依戀,當今世上,師父在他小小心目中已佔據至高無上的地位。
他咽着淚水蹣跚走到子門口,守門家丁一看,立即抱往廳上。
莊主龍昌苗正獨自一人在枯燈下對着一本書苦苦思索。
司馬旦立於大廳門口,見家丁抱着龍洵匆匆走來,洵兒雙眼通紅,噙着淚花。司馬旦急上前攔住,道:「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家丁放下龍洵,躬身退下。
司馬旦領着龍洵進去。龍昌苗見到孫兒,喜出望外,竟未思慮太多,先吩咐下人送來飯菜,甫與孫兒開談。龍洵害怕爺爺責罵,起初不敢說話,後見爺爺態度慈和,於是聽師父的話,將傍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龍昌苗並未責怪,當即安排孫子回去休息,自己卻陷入了沉思。
東方玉博,智勇雙全,年少有為,繼承家族大統以來,一柄金剛大砍刀橫掃東部地區,三十九歲便已奪下「東部刀王」美譽。再滅海邊「天虬幫」,即可一統東方,與其它八方一爭雌雄。
「幸好值此關頭,否則我東南將大禍臨頭了!司馬旦,即刻休書死門,提防東方來犯,一有風吹草動,馬上飛鴿通傳。」龍昌苗嘆息着,緩緩打開《奪命三劍》第二頁。
「樂之道。樂,自情中生;情,倚愛處維,愛處,則情存。情,親友愛仇物,故欲樂,必能得其一。而五者齊備,謂樂之極,一劍多情,天下無敵。」
龍昌苗緩緩搖頭,長長嘆息,這些字,他已反覆研讀過千百遍,卻始終不知與劍術何干。
是夜,他親書一封,告知親家孫兒已歸莊上,不必掛懷。並謝過陳飛羽,祝他清修圓滿。
呆得幾日,不見東方有何異動,只聞死門飛鴿來報,東方世家正與「天虬幫」決戰於後者總舵「白鯨碼頭」,戰事僵結不前。才鬆口氣。
龍洵繼續回到家族中間,與眾位兄弟姐妹一同習武。一別三月有餘,手足情分突然增進了許多。大家紛紛圍着他問這問那,讓他講述一些稀奇的事。龍洵開懷暢言,大談師父飛羽叔叔的如何好如何厲害,已隱去了昔日孤僻膽怯的性情。
在大家的極力央求下,他展露了一手低端「游空神掌」。身子突然沖天躍起兩丈有餘,旋即掉頭,自上而下迅猛推出一掌,地上螞蟻瞬間死了一長串。他落身地面,不忘揚動衣袖,作出想要恢復一切的姿態。
「隔空索命,」眾孩童紛紛伸出大拇指,龍奇驚道,「弟弟,最後這一揚手,什麼名堂?」
龍洵面露得色:「這叫『幻影神功』。」
「……」
大家認為弟弟的功夫漂亮極了,也紛紛效仿,怎奈輕功都不過關,總飛不出幾尺之上,只得作罷,發誓努力修煉輕功。
龍洵又面露得色,踱步緩緩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循序漸進,欲速則不達,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眾人艷羨注視着他,似乎恨不得立刻變成他算了。武功進步得這麼多,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用龍思的話來形容,那就是「太有才了」。
得益於舒暢的心情,龍洵膽子漸漸放開,敢於伸展出僵硬的手腳,專心跟隨十二長老習武。偶爾做得不好被教訓,也不再認為是一種辱罵,而是覺得頗理所當然。
十二長老面上漸漸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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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