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一春去了,一春又來。
龍鳳山莊內百花爭艷,蜂蝶忙碌,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日是三月十五,乃山莊莊主龍昌苗六十歲大壽,遠近的名門望族紛紛前來祝賀,大廳中、廣場上人頭洶湧,熱鬧非凡。來賀壽的人中,有馬家、田家、楊家等武林世交,也有平日偶爾有所往來的門派家族,彼此之間似友非友,只是前來稍稍應酬,以備他日不時之需。
山莊中一處別致的花園裏,卻是異常清靜。花園中種着各種不知名的美麗鮮花,蝴蝶往來飛舞其間,恍若仙境。一名男孩正小心翼翼地向一朵大紅花靠近,熾熱的目光聚精會神地注視着花瓣上那隻彩色的蝴蝶。
忽然,他雙手一捂,可惜,卻沒能將彩蝶捂住。他似乎嘆息了一聲,隨即環顧四周搜索其他目標。
「你在做什麼?」
一個稚嫩悅耳的聲音從花園邊上的走廊傳來。
男孩微微抬眼,便瞧見走廊上站着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女孩身着粉紅衣衫,眉目秀麗,顧盼之間,甚是嬌俏可愛。男孩心下暗暗喜歡。
女孩泛動雙眸,充滿期待地問道:「我可以過去和你一起玩嗎?」
男孩心下願意,嘴裏卻不回答,只是紅着臉頰微微點頭。
女孩臉蛋上露出一對笑渦,向男孩飛跑過去。到了男孩身邊,便開心問道:「我叫楊羞月,你叫什麼?」
男孩冰冷冷答道:「龍洵。我們一起玩吧。」
女孩甜甜一笑,重重點頭道:「嗯。」
兩人正準備玩,只見走廊上走來兩名年紀比自己稍稍大的男孩。走在前面的男孩身着富家公子衣裳,走路大搖大擺,仿佛從不將人放在眼裏。跟在他身後的是個僕從打扮、神情有些木訥的小廝。
那小廝一見到二人在園中,便開口道:「公子你看,那邊有人。」
那富家公子一面罵「有人就有人,大驚小怪做什麼」,一面轉頭瞧向花園。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女孩楊羞月一眼,然後死死盯住低着頭的龍洵,眼神帶着一絲忌恨。於是擺着身子走過去,問二人道:「你們倆鬼鬼祟祟在做什麼?」
楊羞月稚氣的俏臉有些害怕地道:「捉蝴蝶。」
富家公子掃了花園一眼,隨後將目光轉移到龍洵身上。
龍洵仍舊低着頭,盯着地面,動也不動。
富家公子拉住楊羞月小手,盈盈笑道:「他是個傻子,別理他,我們自己玩去。」
楊羞月將手掙開,委屈道:「我不去,我要在這裏捉蝴蝶。」
富家公子一臉不屑,道:「蝴蝶有什麼好捉?還不如跟我去玩好玩的。」
龍洵微微抬頭,瞪了他一眼。
「嗯?你這個傻子,還敢瞪老子。」
富家公子飛起右腿,一腳踩在龍洵肚子上,龍洵肚子一陣劇痛,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痛苦中雙目燃起怒火。
楊羞月嬌嫩的面容滿臉擔驚,連忙制止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他,我和你去玩。」
「好吧,」富家公子本來還想再教訓一下眼前的這個窩囊廢,順便活動活動一下筋骨,「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看看你自己,配嗎?呸!」一口唾沫吐在龍洵的頭上。
正在這時,走廊上又出現兩個男孩,一個十歲上下,一個九歲上下,正和這富家公子差不多大。
「誰?竟敢在那裏欺負我弟弟。」
兩個男孩立馬衝進花園裏去,十歲上下的男孩沖在前面,兩眼爆紅,就像是一頭見到了紅幡布的瘋牛一樣。
「你是誰?為何欺負我弟弟?說。」十歲上下的男孩一把抓住富家公子的胸口,怒目圓睜喝道。
「老子叫田機,就是要欺負這傻子,怎的?」自稱田機的富家公子使勁想要掙脫那隻緊緊抓住自己胸膛的手,竟是沒有掙脫,吼聲卻比對方還要大。
「田雞?」十歲上下的男孩略帶嘲笑地咬牙切齒道,「那你爹一定是叫母雞,你娘一定是叫野雞,你個垃圾,我打到你叫雞。」
說着掄起拳頭就是一通暴打,打得田機鼻青臉腫,喊爹哭娘道:「我要告狀,我要告狀。」
「你告呀,回去告呀,敢欺負我弟弟,我打死你。」又是一頓狂揍。
旁邊的楊羞月早被嚇得面無血色。那小廝也是被唬得魂飛魄散,面如土色,撒腿就跑。
十歲上下的男孩一眼瞥見,叫道:「龍思,別讓他跑了。」
九歲上下名叫龍思的男孩立馬跑過去,攔住那逃跑的小廝,那小廝見他長得比自己魁梧許多,便心虛站住,不敢再移步。
「敢說我弟弟是傻子,你個傻子,讓我打爛你的臭嘴,」十歲上下的男孩又在田機的嘴巴上重重打了一拳,方才一腳將對方踢開,道,「滾,下次再欺負我弟弟,我一定打死你。」
田機哭喪着臉,連滾帶爬,在小廝的扶持下溜出花園。只聽從長廊上傳來他的叫罵聲:「你小子等着,你敢打老子,老子去告你。」
「你去告啊,在那裏叫什麼?」打了田機的男孩朝長廊盡頭大聲回道。
龍洵慢慢從地上站起來,神色中充滿了敬意與崇拜,輕聲喚道:「奇哥哥。」
原來適才打了富家公子田機的男孩名喚龍奇,乃莊主龍昌苗的大少爺龍飛之子,而同他一起的男孩龍思,則是三少爺龍聖之子。
龍奇、龍思、龍洵三人均是龍昌苗的直系孫子,打小在一起玩耍、練功,兄弟情深。而龍奇雖是年幼,但已常顯兄長風範,每每保護家族中弱小弟兄,深得眾弟兄敬重。且在習武上資質略高,故亦深得長輩疼愛。
從前,最聰明可愛、最得祖父疼愛的是龍洵,如今父母去世,一病之後,竟成了個人人討厭的「傻子」,甚至人人想動手打他的理由,只是因為他「傻」。
傻,竟成了一種罪過,一種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誅之的罪過。
可憐他那幼小的心靈,如何承受得住這些。
他只想一個人「玩」,不願見到那些討厭他的人。
這樣看上去,他倒是顯得有些自閉和孤僻。父母去世兩年以來,一直都是這樣。甚至有時候,他都覺得陌生人也瞧不起他。
可是在他心裏,奇哥哥和祖父都是很好的人,是當今世上最好的人。
問世間,有多少真愛,不是一見鍾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