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風似剪刀,一刀劃破了冬之寂寥.
青州,山陽郡,小寒山。
小寒山後山僻靜幽森之地,一座黑色精鐵巨門掩映於繁盛草木之間,若隱若現,一行人急匆匆在林間小道蜿蜒而行,看其目的盡頭就是那座黑色大門。
一行領頭之人是個中年道士,身6披白色道衣,覆有雲紋,面貌清癯,有種飄然若仙的感覺,只是眉宇間若隱若現的一抹愁意淡化了這種感覺,道士周圍,數名黑衣甲士手持利刃,氣血勃發,步履沉穩,分散而行,看似隨意,但若有意外發生,必會在同一時間受到半數以上甲士雷霆擊之。
中年道士在甲士護衛之下來到小路盡頭那座黑色巨門之下,不知覺下,已是走入巨門一丈之內,就在中年道士突破那個界限,單腳落地的一瞬間,一種心悸之感襲上心頭,全身法力竟有渙散之感,眉頭微皺,本來將要落下的腳步收回,並順勢後撤一步,看向巨門的眼神中已有一抹凝重之感,守衛甲士與道士猶如一體而行,道士前行後撤,甲士也隨勢而動,沒有半分滯澀之感,給旁觀者一種行雲流水的自然。
中年道士站定,沒有多言,只是眉頭微微一挑,一名甲士便向前跨出一步,從甲衣中取出一道黃帛詔書,朗聲道:「我等乃青陽道長門下,得貴山山主允許,入小寒山監牢有要事要辦,還請放行,這是通行詔書。」
話音落下,好一會兒,巨門上才傳來一陣機括之聲連綿響起,於巨門正當中出現一方人頭大小的口子,一道沙啞聲從中響起,「扔進來。」
甲士聞聲,不着痕跡的看了中年道士一眼,得到首肯後,氣力一催,黃帛詔書準確的飛進了口子,機括聲響起,洞口合攏,便再無聲息。
中年道士或者說青陽道人沒有絲毫不悅之處,反而悠哉游哉的打量起周圍的環境,重點便集中在巨門之上,越看臉色越是凝重,半響,方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用一種只有自己可以聽到的聲音喃喃道:「整塊的黑岩重玄石,還有內嵌法陣,難怪,難怪,嘿,真是好大的手筆,這等物事,恐怕已相當於一件不弱的法器了,不愧是真人曾經的道場啊。」說到後面,一臉唏噓感嘆。
「隆隆隆……」機括聲響起,整座巨門隆隆而動,不多時,巨門中央靠下的地方出現一方空缺,正是一方小門,一名甲士先行,眾人魚貫而入,進入小門後,機括聲再次響起,青陽道人眯眼打量,適應內外光線不同帶來的不適應,發現所處的地方應當是一山腹之內掏出的山洞,昏黃的油燈燈焰如豆,讓眾人的身影忽明忽暗。
山洞中簡單擺放有幾張桌椅,桌上放着幾碟下酒之物,幾名獄卒圍坐在桌邊不語就食,沒有往這邊多看一眼,一名獨眼老者負手而立,背微駝,身材壯碩,鬍子花白,臉色淡淡的對着青陽道人一行道:「我是這裏的牢頭,各位來意我已知曉,山主法令必當遵從,但這裏的規矩還望各位多包涵,不該問的別問,不該做的別做,做分內之事即可。」
青陽道人眼睛微眯,似乎還沒有適應光線變化,神情微頓,方才應了一聲「好」。
「那好,跟我來」,牢頭略一點頭,從旁邊人手上取過一盞銅燈,引路前行而去,這是在往地下走,雖然沿途平坦,沒有生硬的地勢轉變,但青陽道人還是在心裏默默想到,沿途穿過數個監牢,大如房屋的蛤蟆,五彩的稚雞,身沉力大的黑熊,赤色皮毛的紅狼,眼神靈動的飛鳥。
這些,無一例外,都是超出常人認知的事物,此時都有氣無力的癱軟在監牢之中,而在青陽道人眼泛靈光的眼中,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炙烈的妖氣從這些妖物身上噴薄而出,氣焰凶狂,直欲噬人,在所處監牢形成一方不可見的景致,但又被監牢本身的靈光壓制。
追索源頭,就會發現,在這些妖物的身上都有細如指粗的銀色鎖鏈扎入體內,將妖氣引導轉化,以監牢整體互動,以妖物元氣為動力,化為禁制,囚困妖物於掌指之間,端是奇思妙想之物。
「眼中靈光如焰,靈動無比,這是真妖啊!還是道行不低的妖。」青陽道人不知這是自己第幾次唏噓感嘆了,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竟然會有這樣的景致,真是讓人想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處於一路感嘆中的青陽突的聽到自稱牢頭的老者道了一句到了。
放目四顧,這裏儼然還是一處山洞,但有不知從何處接引而來的光線,讓這裏一片亮堂堂,明晃晃,沒有絲毫昏暗之感。
在山洞正中央有一蒲團,一名耄耋老人在上面打坐,呼吸綿長,與面前香爐之中的靈煙似為一體,流轉如意,青陽道人靈覺微動,一觸即收,饒是如此,一種浩若山河傾覆的威壓自然鋪展開來,便讓其靈覺滯澀,不敢輕動,這是老者本能所為,無有針對之心,否則……。
道行精深的前輩,鎮壓此地的高人。
在牢頭擋下青陽道人慾拜見前輩的想法後,牢頭帶領眾人穿過前輩高人來到其身後的另一小山洞內,拉開山洞岩壁的一處精鐵小門上的鐵窗,示意道:「這就是各位此行所為找尋之人樓寒了。」
青陽道人俯身趴到小窗上,向里探視,不大的監牢,光線充足,在監牢牆角之處,一名身着白色囚服的少年姿態隨意的倚坐於稻草之上,背靠岩壁,頭顱微垂,雜亂的頭髮亂糟糟凝成一團,面目模糊,還算乾淨的囚衣上有斑駁血跡,似是受過什麼非人折磨。
也許是察覺到了有人窺視,少年抬頭,看向窗口,面色平靜,一道明亮有神的目光盯住了青陽道人,灼灼放光,以氣觀神,神通之下,少年眉宇間的一抹凝而不散的黑氣讓青陽道人心中嘆然。
此人,本是丰神獨立之資,現在,卻是損了根本,怕是離死不遠了。
青陽道人收回目光,起身看向牢頭,輕聲問道:「這就是那天唯一的倖存者?」
言語間充滿了懷疑,要知道,那天的刺殺層次不低,眼前牢中少年雖說也算一天才少年,但畢竟只是在道院中出頭,沒有正式踏入修行的門檻,頂多算是一個強大的普通人,會有機會參與刺殺?
在修行者的眼中,普通人不過一微不足道的螻蟻而已,雖然這世間,無窮大,不乏普通人手持特殊器物傷到修行者的事件,但那種器物無不是極端珍貴稀少,不是一個小勢力可以拿出的。
沒錯,可以說是山陽郡無冕之王的白羊道院,在來歷神秘的道人眼中就是一小勢力,不入流的那種,如果不是那位真人的存在……
看着眼前少年,由不得他產生懷疑,小寒山是不是隨便拋出一個所謂的天才人物來糊弄自己等人,做一做那替罪羔羊。
面對青陽道人的質疑,牢頭雄壯的身軀沒有一絲顫動,只是銅鈴似的眸子中划過些許厭惡,轉瞬即逝,頂了一句:「不清楚,這是你們的人指證並移交監牢的,老頭子我只是一小小牢頭而已,怎麼會清楚,我只相信此子是冤枉的。」
說完,撫須不語。
「你……。」青陽道人神色一滯,面顯怒色,道袍鼓動,磅礴的法力就要噴涌而出,但又有什麼顧忌,最後只能恨恨一甩袍袖,法力散去,轉身看向岩壁,聲音沙啞,「我要提審此人。」
不大的監牢中,空間狹小,青陽道人站着看向平靜倚靠在岩壁上的少年,少年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自己等人,那種眼神,似乎是好奇!
周圍只有倆名甲士護衛和牢頭老者三人,其餘人等都守在外面。
青陽道人撫須沉吟,當日那場刺殺,刺客在眼見不成撤離時,斷後之人紛紛燃燒自身精氣神,以化作飛灰的代價掩護核心撤退,青陽道人心中划過一片陰霾,都是死士,冰冷而殘酷的殺人兵器。
而眼前少年是唯一可能僅剩的線索了,畢竟,他當時出現在了現場。
「樓寒,歲15,山陽郡流雲縣人士,隸屬流雲縣樓氏一族,庶族出生,幼時聰慧,素有才名,被舉薦,入白羊道院修行三年有餘,主修《紫府通微妙極真經》,小有成就,有白羊三傑之首的美譽,說的是你吧!那麼,你……為何要參與刺殺。」
青陽道人單刀直入,直接問道。
少年倚壁而坐,面色蒼白,有些虛弱回道:「是」。
說完,似是牽動了哪裏的傷勢,劇烈的咳嗽起來,那種樣式,就像老式的風箱拉動,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尖銳刺耳。
半響,少年方才止住咳勢,緩緩言道:「大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是被冤枉的!從沒有涉及刺殺之事,當日是有人以座師名義召我前去妙化池,去了之後才發現是一場騙局,但明白的晚了,方才一腳踏入了那次殺局,唉!」
「不知大人您,是否願意相信我說的話?」樓寒目光灼灼的看向青陽道人,眼神之中滿是慎重。
ps:本文慢熱,想寫出一個自己心中的仙俠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