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雙月反反覆覆說了幾句話,句句離不開他的師傅。
看來迷魂珠使人迷惑,並不足以致命。在被迷魂香氣侵襲之後,一個人潛意識中最重要的東西,他念念不忘的事物和人,就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此刻陶雙月定然看到了他的師傅,而且正在經歷他這一生中最重要,最難忘的事情。
這不是時空隧道,而是一種深層次的幻覺,現代的催眠術,據說也可以使人產生幻覺。
唐明皇在安史之亂後,日夜思念楊玉環,一個道士幫助他找到了楊玉環的魂魄,讓他們在月中相會。
這個故事很美麗,但真正的原因比較殘酷,道士讓唐明皇服下了迷魂珠散,他所看到的楊玉環,只是自己思念中的幻覺。
我想到這兒,忽然心中一動,那面青銅面具上,像玉一般的東西,應該就是迷魂珠。
這時候,突然聽到陶雙月急促喘息,然後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着師傅。
我們只能躲在一方觀望,因為不知道這迷魂珠用什麼藥能解,完全束手無策。冷曉曦擔心的說,如果任由陶雙月這麼鬧下去,或許會真的神經錯亂。
急切間,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就是方才陶雙月對我使用的方法,那會他下手穩准狠,我感受很深。
一想到這個辦法,我就不能忍耐,悄悄起身摸到他的身後,看到他張牙舞爪正在大叫師傅,看準他頸後動脈一掌劈了下去。
我只用了六分力道,怕出手重了把他打傷,輕了又起不到作用,而且還要出手迅速準確,看來這難度確實不小。
不過我這一掌還是把他打得愣了一下,然後他下意識想轉過身,可身不由己,醉酒一般倒在地上。
我立刻過去將他身子擺正,平放在地上,然後起身去觀察棺木內的情況。我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作怪。
我頭朝棺木內探過去,看到棺木里的迷魂珠果然都開了花。
這情形跟小時候爆米花差不多。金黃的玉米在爆米花機里經炭火燒烤,然後到了一定的氣壓,猛然打開蓋子,光溜溜的玉米就開出無數朵白色的花朵。
猴子和冷曉曦趕過來,看着棺木里驚人的變化,說了一句:「花是白色的。」
幸好這種花只是在開花的一瞬間發出迷香,否則我們桑三個人也難以倖免。
我轉過頭看到花瓣上的白光映到冷曉曦雪白的臉龐上,一瞬間,感覺到她就是一朵更加妖艷的花朵。
難道我也進入了幻覺?我提醒自己,然後再提醒他們兩個,趕快離棺木遠點。
我們當時都屏住呼吸,再說花香最濃郁的就是開花的那刻,應該不會中了迷香。這下棺木中除了價值連城的金縷玉衣,也幾乎沒有什麼值得倒出去的隨葬品。
龍袍、錦被,這些東西雖然珍貴,但是根本不能出手,一出手就被抓。所以那些聰明的摸金校尉是不會盜竊這些文物,即使金縷玉衣,古代盜墓者大多也只是剪走金線,不敢把玉片帶出去。
我和猴子雖然惦記着摸幾件值錢的東西,但還不至於為了貪圖小財而毀壞金縷玉衣的完整,當下我們決定由猴子帶着陶雙月盪到對面,然後再決定繼續留在墓中尋找劉豫屍身,還是先走出墓室。
我用手電照射一下地下河,發現這時候鮫人不見了,大概它飛沖不上來,主動放棄了進攻,這會應該已經遊走了。
我擔心飛虎爪不能承受兩個人的重量,雖然二大爺曾說可以承受五百斤的拉力,但是我沒有親眼見過,現在人命關天,心裏總覺得不太踏實。
就在我們準備就緒要離開這裏的時候,猴子突然說大俠,我想最後看一眼金縷玉衣,以後或許就看不到了。我說囉嗦什麼,冷小姐都照了相,回去給你沖洗幾張,天天摟着睡覺也沒人管你,但是猴子執意不肯,說照片不能和實物比。
我毫無辦法,只好點點頭讓他再看一眼。
猴子飛快跑到棺木旁,一腳踏在蓮花瓣棺蓋上,用手電朝棺木內照射。我嫌他慢,不斷催促,但這時卻發現猴子一動不動。我喊了兩聲,猴子忽然朝我擺手,讓我別吵吵。
我沒有在意,試了試飛虎爪結實程度,等我把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看到猴子依然站在棺木上,保持原來的姿勢。
我心裏咯噔一下,莫非猴子也中了迷魂香?但是這會兒應該沒有香味飄散呀?我立刻喊他的名字,喊了幾聲,猴子忽然跳到棺材裏,大喊大叫。
冷曉曦驚叫道:「猴子中了迷魂香,趕快把他弄出來。」
我們兩人急忙跑過去,看到猴子正坐在棺木裏頭,屁股底下壓着無數藍色的花朵。他發現我們過去,茫然的望了一眼,說道:「陰兵鬼符,我終於發現了陰兵鬼符……」
我一看知道猴子果真中了迷魂香,也來不及想原因,慌忙喊道:「猴子,我是大俠。」
猴子再次望我一眼,那眼神沒有絲毫的感情色彩,他喊道:「大俠,我是堂堂的摸金校尉,豈能害怕陰兵鬼符?」
我跳進棺木,扶着他的臂膀把他托起來,冷曉曦在上面拉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猴子弄出棺木。
猴子出來後,除了表現瘋癲,倒是還沒有胡鬧,我把他放在地上,他就安靜的坐在我對面。冷曉曦累得氣喘不已,也顧不上幫忙,我只好一個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給他推拿胸口,胡亂折騰一氣,希望能瞎貓撞上死耗子,把他弄醒。
我當時手忙腳亂,一連出了幾身冷汗,猴子還是老樣子,嘴裏胡言亂語,此時他竟然開始反反覆覆吟唱一曲歌謠,我聽了幾遍,才聽出他唱的什麼。
「入我魂兮,是為鬼符,出我竅兮,此則陰兵。白骨漫蓬蒿,鬼符達九幽,天崩地裂乎,此身何懼?」
這是什麼鬼東西?我差點嚇傻,難道猴子中毒太深,竟然成了一名詩人?李太白醉酒詩百篇,他猴子中毒成詩人,這也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冷曉曦同我對望一眼,也是滿臉驚奇,她說:「猴子瘋了?」
「猴子不能瘋。」我說,然後一狠心,按照打暈陶雙月的方法,一掌斬在他的後頸,猴子嘟噥了一句,就此暈厥過去。
我摸了摸他的鼻孔,發覺還有呼吸,立刻鬆口氣,幸好出手合適,不然這一掌若是打出問題,那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我的手抖得厲害,只是愣愣的坐在猴子面前,冷曉曦見狀,忽然握住我的手,關切問道:「夏惜夏,你沒事吧?」
我苦笑一下,自嘲地說道:「我這簡直成了鐵掌水上漂。」
冷曉曦看我沒事,鬆了口氣,說道:「鐵掌水上漂是騙人的,你這個掌是救人的,不能相提並論。」
我看出他順着我說,是在極力安慰我,心裏有些感動,說道:「我沒傻,我只是面對猴子,我下不了這手。」
冷曉曦點點頭,忽然問道:「他們兩個都暈過去了,我們怎麼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