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這一天,神都附近天光開朗,風和日麗,一派美好景象。
駐紮在城外的諸位親王,及王子王孫們,今日終於一身盛裝,在浩大的排場下,徐徐進入神都大城,一路朝着天壇而去。
一路上,不少神都居民聚集在接到兩側,好奇地打量着這一隻可謂華麗到幾點的隊伍。
多數人,都是好奇且讚嘆,唯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學究,見到諸王如此進京,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大搖其頭。
除了諸王室成員之外,其餘勢力也紛紛行動起來。
儒門最為方便,他們誰說被朝廷打壓了多年,但到底還是朝廷系統中的一員,所以儒門安排的主要戰力,這時全都混到了禮部的隊伍中,早早站在了天壇前。
佛道兩門也都各施手段,紛紛喬裝打扮,將原本的護衛換掉,然後由他們偽裝成護衛進入天壇附近。
時至卯時,所有人已經全都達到天壇,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天壇前闊廣的廣場上站定,等待着聖天子到來。
天壇並不高大,但尤其歷來的神聖地位,以及古今天子的不停祭拜,自有一股幽玄之氣纏繞。
薛岳混在禮部得而人群中,耐心等待着事情的發展。
終於,遠處的太監傳來呼喝之聲,「聖天子架到,跪拜迎接!」
嘩啦啦,這時無論是大臣侍衛,還是偽裝成大臣侍衛的各派高人,全都齊刷刷地跪倒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地面是用金磚鋪成,堅硬而冰冷,就如同薛岳此刻的內心。
他的目光越過一排排人頭,終於看見一座鑾駕徐徐而來,在鑾駕一側,還跟着一座稍矮一頭的軟轎。
這座軟轎上,微微斜躺着的,正是當今國師摩羅!
他竟然和聖天子一樣,是由人抬着來的,由此可見,這位國師是多麼的全是熏天。
而這時,也是薛岳真正第一次看見了聖天子及摩羅的相貌。
聖天子年約中旬,身穿龍袍,腰纏玉帶,頭戴一頂冠冕,前後各有十二旒垂落,遮住他的一部分臉龐。
即便如此,薛岳也能看出,這位聖天子目光如炬,並沒有絲毫受制於人的感覺。
反而是他身旁的摩羅,精瘦黝黑,全身皮包骨頭,如果去掉他一聲華貴得袍服,恐怕比之一般的老農都不如!
薛岳卻知道,這只是表象而已。
以他超越常人的五識,他發現摩羅體內蘊藏着一股極其龐大的力量,其修為層次,一定遠遠超過在場的所有人。
即便他此刻隱藏得異常嚴密,薛岳也能感覺到,在他的身體周圍,纏繞着一層若有若無的晦澀氣息。
任何神念,只要一觸及這些氣息,就會被消融吞噬,以至於無法精確探查他真實的修為境界。
聖天子及摩羅一行人徐徐而來,身前有武士開道,兩側也都有侍衛相隨,傘蓋林立,當真是氣象不凡。
「眾卿平身!」
聖天子到了天壇之前,由一個王公公扶着下了鑾駕,望着跪拜在眼前的這許多人,微微一抬手,朗聲說道。
他此時的語氣極其輕緩,就好像蜿蜒的溪流中流淌的泉水,清澈明亮。
但若到所有人的耳中,卻異常地清晰,就好像這位聖天子是站在每一個人的耳邊說話一樣。
薛岳心中凜然,他沒有想到,這個聖天子竟然也有如此修為。
「臣等謝恩!」
眾人再拜,爾後才紛紛站立起來,靜靜地等待儀式進行。
「嗯,宣旨!」
聖天子似乎對眼前的眾人非常滿意,微微頷首,朝着身旁的王公公吩咐了一聲。
王公公立刻從袖筒中抽出一卷聖旨,朗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聖天子詔曰:爾今天下荒災四起,邪教紛起,生民塗炭,朕心甚不忍……!」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長嘯從遠處遙遙傳來,初時還極遠,等到最後一個字時,已經及至眼前。
「昏君!你竟然還有臉祭拜上天,還我通天門上下三千一百口弟子的命來!」
這來字方落,薛岳就見一個破衣爛衫的花發老者,從半空飛墜下來,一掌橫撥大氣,朝着聖天子劈落下去。
此人一掌之下,氣勁赫赫,大氣如裂帛一樣,從中一分為二,形成兩道乳白氣浪,朝兩側激盪出去。
唯有這老者掌緣,凝成一道三四丈長,淡青透明的氣刃,直削聖天子的腦袋。
薛岳看得仔細,這老頭顯然已經是拼了性命,全身上下除了鼓盪的真氣外,皮膚上全是一層細密的血珠。
這是他不要命地催動功力的結果!
此擊之後,就算他能擊殺聖天子,自己也逃不了筋脈寸斷,真氣反噬的結局。
可以說,這個老者,正是以他的性命作為代價,迸發出了如此凌厲的一擊。
能付出如此代價,這個老頭,以及他口中的通天門,定然是遭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慘烈之事,否則誰又回捨棄一身性命,就為迸發出如此決絕的一擊呢?
可惜,縱然這人已經抱着決死之心,爆發出一生之來最為璀璨的一擊,但依舊不可能對眼前這位君王,造成任何影響。
事實也正如薛岳所想,不用聖天子動手,環繞在四周的護衛,就已經在暴起之間,攔截在了掌刃之前。
「護駕!」
「找死!」
一左一右,兩個一品帶刀護衛各自擊出一拳。
左側護衛一拳夾帶風雷之聲,一拳轟擊在淡青色的氣刃上,立刻將其擊碎崩散。
右側護衛一拳勢若山崩,拳勢浩大厚重,拳峰之下虛空凝固,大氣板結。
花發老者儼然陷入琥珀中的蠅蟲,砰地一聲被拳勁擊中,全身喀拉拉一陣脆響。
等到左右護衛皆收功落地之時,老者才滿含着不甘及憤恨,口角溢着鮮血,亂綿綿地跌落在了地面上。
早在落地之前,他就已經被拳勁震碎全身筋脈骨骼內臟,這時落下的,不過是一具粉碎的肉皮囊。
「將這老匹夫弄走!」
至始至終,聖天子才從目光始終如幽潭一樣平靜,平靜得令人心寒。
到了這時,薛岳才真正認識這位君王。
再看他身旁的摩羅,卻始終一副微笑的表情,將他那險惡的用心,隱藏在莊嚴的寶象之中。
這兩個人,本質上來說,都是一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