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姜雲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渴望這一切都是真的。是仙兒一直在照顧自己?難道在山崖之上,她有什麼苦衷無法明言?姜雲此刻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甚至崩塌的信念都有一絲恢復的跡象。
那女子聞言有些失落和尷尬,張張嘴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突然,「吱呀」一聲,門開了。
「大膽狂徒!還不快快放開沐小姐!」一個字正腔圓、正氣凌然的聲音怒喝到。
姜雲倒是被這一聲怒喝給喚醒了。定睛一看,哪裏是仙兒,自己正抓着一個陌生白衣少女之手。連忙把手鬆開,「對……不起。」
沐小姐俏臉微紅,旋即莞爾一笑到:「公子,沒關係的。」又轉過頭去,對門口漲紅了臉,一身青衣秀才打扮的男子道:「唐瑄大哥誤會了。他方才醒轉,有些幻覺,誤把我當做她人了。」
唐瑄生得面如冠玉、風度翩翩,可謂一表人才。聞言,臉色這才緩和下來,三兩步踱到沐小姐身旁,彬彬有禮的作了一揖道:「是小生魯莽了,請小姐見諒。」沐小姐微微一笑表示並不在意。
「不過小生觀此人,生得五大三粗,想來也並非斯文之人。未免唐突佳人,小姐還是遠離為好。」唐瑄頗為誠懇的建議到。
聽得「五大三粗」幾字,沐小姐不禁抿嘴一笑,「哪有唐瑄大哥說的如此不堪?何況我是醫者,這位公子既有病患,我自當為其診治。」
「可小姐這些天,日夜相伴,不離左右……診患治病也無須這般啊?」唐瑄說着便有些心焦,突然想到了什麼,大驚失色道:「難不成,小姐對這莽夫已暗生情愫……」
「唐瑄大哥!莫要胡言。」沐小姐聞言玉頰一紅,忙打斷道:「我……我……我只是見他傷勢頗重,這才對他多加照顧。」她越解釋越覺得自己臉頰發燙,「既然他已醒轉,我……我便去診治其他病人了。」說完,急忙踱着碎步,奪門而去。
話雖這麼說,可唐瑄還是覺得這其中有問題,不把此事弄明白,只怕自己今夜都沒法入睡了。看看躺在床上,仿佛神遊世外的姜雲,唐瑄打定主意從他入手。不過,自己是斯文人,當然得以斯文人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兄台有禮!」唐瑄略微作揖道:「小生唐瑄,今年新晉秀才。」說着不由得眉頭一挑,頗有些自豪。「方才聽聞沐小姐驚呼,情急之下有所冒犯,還望兄台海涵。」
姜雲的確沒聽見沐小姐和唐瑄說了些什麼。發覺自己認錯人,道歉之後,他便又沉浸在對地藏廟後,上官仙兒那決絕一劍的痛苦追憶之中。
「兄台!」見姜雲毫無反應,唐瑄不由得將音量放大了些。
「嗯?」姜雲終於從世外回返,略微偏頭,疑惑道。
「小生唐瑄,今年新晉秀才。方才聽聞沐小……」沒辦法,作為斯文人,唐瑄只得再報一次家門,這是禮儀。
「何事?」醒轉了一陣,姜雲的喉嚨已經能正常發聲,只是此刻還沉浸在崩潰中的他,並不想多說哪怕一個字。
唐瑄一愣,沒想到此人竟然連基本的禮節都不懂,暗嘆了一聲「莽夫」,繼續彬彬有禮的說到:「小生斗膽,敢問兄台與沐小姐是何關係?」
「不認識。」姜雲則繼續簡潔的答道。
「那兄台對沐小姐是否有所……」唐瑄不依不饒,似乎不問出點什麼「證據」,便不肯罷休。
「不認識。沒關係。沒感覺。這樣可以嗎,唐兄?抱歉,我累了,想休息。」姜雲當然聽得出唐瑄對沐小姐的愛慕之意,這是把自己當情敵了。不過他現在真懶得做過多的解釋。自己的事兒還一團亂麻呢!
唐瑄見這個「莽夫」老是截斷自己的話,現在更是閉上雙眼,一副「請你出去」的模樣,心中微怒。不過畢竟是斯文人,不可能像市井潑婦一般破口大罵,只得日後再做打算了。
「打擾了。」臨走還不忘行一禮,盡顯風度。
……
是夜。
「吱呀」門應聲而開。一襲白裙的沐小姐捧着一個小瓦罐,輕聲的走了進來,深怕弄出太大的動靜。身後的唐瑄可就沒這麼多顧忌了,踱着讀書人該有的方步,緊隨其後。至於他為什麼會跟來,唐瑄的解釋是:與那位公子一番攀談,頗為投機,故前來探望。頗為投機?讀書人,為了美眉,你把聖人的教誨丟到九霄雲外了吧!
見姜雲偏頭看向自己,沐小姐微微屈膝行了個萬福禮,「公子,你醒了?」
經過一整天心靈的煎熬與洗禮,姜雲總算是強迫自己封閉了痛徹心扉的回憶。此時多想無益,既然自己僥倖活了下來,那就得好好的活下去。好男兒立於天地間,總尋死覓活可不是姜雲的作風。何況他還有很多事沒弄明白。
「小姐有禮了。」儘管保住了性命,但身上的傷可沒那麼容易痊癒,姜雲點點頭,算是還禮。
沐小姐微微一笑到,將手中瓦罐放到床頭几案上:「公子,該換藥了。」
「有勞小姐。」姜雲感激道。
「且慢!」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不適時的出現了。唐瑄一個箭步衝到姜雲床前,連忙端起瓦罐,「沐小姐清白之軀,豈可與男子有肌膚之親,還是由小生代勞吧。」
沐小姐聞言,想起河邊一幕,玉頰微紅,有些不知所措。
「那便謝過唐兄了。」見沐小姐局促不安,為免引起不必要誤會,姜雲便點頭同意。唐瑄深怕姜雲不答應,聞言一喜,忙道:「哪裏哪裏,兄台客氣了。」說罷,便把姜雲扶起來靠牆坐定,解開他的罩衣。
剎那間,唐瑄腦袋「嗡」的一聲轟鳴,嚇得目瞪口呆,多麼觸目驚心的傷痕吶!
「這……這樣的傷……也不……」其實他是想說,這樣的傷也不死?話未說完,又驚覺自己有些失態了,忙閉口不言,但眼中的驚駭之色絲毫沒有褪去。
「是啊,公子傷在心口。若是換做常人,怕是回天乏術了,也只有公子這樣的奇人才能挺過來。」作為醫者,傷,沐小姐見多了,倒並不害怕。但面對這樣不可思議的頑強生命力,她不由得露出幾許崇拜之色。
姜雲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其實他自己也有些疑惑。仙兒的飛劍的確是貫穿了自己的心房,按理說根本沒有半分活命的可能,然而自己的的確確活了下來。只是這個疑問他思來想去還是弄不明白,也就暫時不去計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