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另一邊,張嵐蒼白的臉上詭異一笑,手中細劍遙指孟長歌,一划而下。
細劍劍勢一出,那輪「圓月」開始慢慢變大,並且它變大的速度越來越快。
在孟長歌看來,它就像是一個碩大的銀盤正向自己飛來。
如果挨上這一下,怕是凶多吉少!
看着越來越近的「圓月」,孟長歌心裏計較着,他將丹田內之氣匯集於雙手所持木劍之上。
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有用,但眼下這種情況,他不願意只是乾等着那「圓月」砸過來。
雖然張嵐的身影已被「圓月」遮住,但孟長歌依舊能感覺到他臉上的那股恨意。
孟長歌很想知道張嵐那股恨意由何而來,只是他已來不及去想。
他的視線內別無他物,只剩下那輪「圓月」,它悄無聲息的迎上了他舉在胸前的木劍。
接觸那一瞬間,一股冰冷詭譎的力量襲來,就如冬日的晨霜。
這感覺只存在了一瞬,孟長歌就已感覺不到自己的雙手。
更感受不到那輪「圓月」所蘊含的冰冷詭譎的力量,他只聽到自己的雙腳與石子路面磨擦聲。
他的雙腳用盡全力頂着路面,但身體卻依然的被「圓月」所蘊含的巨大力量向後極快的推動着。
孟長歌迎上「圓月」之時,馬車就在他身後四五丈之外。
「圓月」的力量無法抵擋,僅僅幾息之間,就從巨石處經過。
那塊房子大小的巨石,就這麼被那「圓月」划過,然後巨石近大半直接消失,只留下一個弧形切口。
就像是一碗蛋羹被人用圓勺舀掉了一塊,一瞬間就只剩下了一小半。
望着巨石圓滑的切口,孟長歌臉色凝重,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擋住的「圓月」,被它推着後退。
但他知道,馬車內從未修行過的蘇梧桐和小梅,肯定會因為自己不能止住「圓月」的勢頭而像巨石一樣被吞掉。
只能拼命了!
孟長歌再次擠壓丹田,將丹田內那股紅白交織的氣擠的只剩一丁點兒。
他將最後那股氣引至雙手間,做最後一搏。
但那輪「圓月」僅僅是有一絲的停頓,然後又接着將他往後推。
銀光已接觸到了馬車,甚至已將馬車車門吞掉了。
蘇梧桐抱着古琴同小梅相互依偎着,看着滿目銀光,她下意識的將懷中古琴舉起。
孟長歌絕望的看着古琴同銀光相撞,他閉上眼不敢去看。他不願見到蘇梧桐被「圓月」吞掉那一幕。
但忽然間,往後退的勢頭止住了,腳下也已經感覺不到那股巨大的推力。
難道停下來了?
他趕忙睜開眼,那輪「圓月」確實已經停了下來。
「梧桐,你沒事吧?」
他關切的看向只剩被吞掉小半邊的馬車,馬車內蘇梧桐正抱着古琴抵在「圓月」上。
從「圓月」開始變大,到剛剛蘇梧桐用古琴將「圓月」擋住。
這中間看似過了很長時間,但這些事卻只發生在短短十幾息間。
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孟長歌連出言提醒她們逃離的時間都沒有。
蘇梧桐心有餘悸的看着眼前的銀光,又看向古琴同銀光相接處所散發出的淡淡紅光,最後又扭頭迎上了孟長歌關切的目光。
終是暫時鬆了一口氣,她回答道:「我沒事兒,小孟哥你呢?」
話說出,卻沒有等到孟長歌的回應,回應她的卻是張嵐。
「他當然有事,」
張嵐帶着人繞過「圓月」走到了孟長歌身後,又看了眼馬車內的蘇梧桐,「我倒是低估你們了,居然連這種寶物都有。」
「你想幹嘛?」
孟長歌費勁的說出這句話,想要暗暗提氣,卻發現丹田內毫無反應。
「幹嘛?當然是要殺你報仇,然後拿回細劍!」
張嵐咧嘴笑了笑,繞着孟長歌走了一圈,說道:「沒想到啊!
挺普通的一人,居然能擋住這招『星落一劍』,倒是厲害。」
說完,他臉色一變,陰狠狠的接着說道:「可惜,你終究還是要死的,然後就會輪到她們。」
「我有個問題,這到底是誰的安排,太子?還是你自己?」
說這話時,孟長歌額頭上青筋暴起,似是費盡全力。
「這個問題,你註定只能去問閻王了。」
張嵐伸出細劍,故意慢慢地向孟長後背刺去。
孟長歌感受着背後那股慢慢逼近的涼意,想要閃躲但身體卻動都動不了。
四周依然是夜色一片,因而蘇梧桐看不到張嵐的動作。
忽然間,卻有一聲清脆的少女聲說道。
「又是以多欺少呢?我最討厭以多欺少,你們該死呢!」
話音未落,整片夜幕顫抖了一下,像是被什麼大力撞擊着。
「不好,有人破招!」
見此,張嵐大叫着,對着其餘十幾人吩咐道:「你們趕緊去殺了那兩個女人!」
聽到張嵐吩咐,那十幾人立馬向着馬車圍去。
「天真呢,在我面前居然還想着動手?」
又是一道話音傳來,十幾道火光隨着話語聲刺破夜幕,直落到那十幾人身上。
那火光將那些人的身體點着,火勢不外顯,卻燃燒極快。
幾息之間,那些人身上就有如燒紅的烙鐵般,同時一股讓人生厭的焦肉味自馬車處傳出。
然後,那股味道變得越來越刺鼻難聞,直至那些人都化作一堆黑灰,那股味道才漸漸變淡。
就着從十幾處破洞射下來的陽光,孟長歌看到了馬車周圍的十幾堆黑灰,也看到了那些人短暫燃燒的過程。
在短短十幾息的燃燒中,那十幾人竟沒有絲毫掙扎。
正在他疑惑間,那說話聲又響了起來。
「原來如此,只是十幾個藥人而已。」
聽到這說話聲,望着那十幾堆黑灰,張嵐眉頭緊鎖。
「閣下到底是誰?為何要管這事?」
「我是誰呢?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有人叫我阿羽,那我大概就是阿羽吧!
管這事是因為我最討厭以多欺少啊,看到有人以多欺少我就想殺了那些人。」
聽到這瘋話,張嵐不禁嘴角一抽。
「所以,你殺了我的藥人就是這個原因?我跟他一對一,你就不會插手?」
「不不不,我會插手,因為我不想他死啊!」
阿羽話未說完,孟長歌頭頂的那片夜幕便被她自路邊薄弱處一把撕開。
刺眼的陽光重回幾人視線內,讓已習慣黑暗的他們不禁眯着雙眼。
那片夜幕以及那輪「圓月」在陽光照射下,開始漸漸消融。
見「圓月」開始消融,張嵐不再遲疑,他猛的向着孟長歌后背一劍刺去。
「小心!」蘇梧桐驚叫着,她踉踉蹌蹌的跑下馬車,向着孟長歌跑去。
小梅直接嚇得呆住,她呆呆看着閃着銀光的細劍一寸寸往孟長歌后背刺去。
看到細劍就要刺入孟長歌的身體,她更是直接轉過身去。
但就在細劍即將刺入之時,兩根纖細白淨的手指卻有如等在那處般,一下就將細劍緊緊夾住。
張嵐望着那兩根手指,咬咬牙又將另一隻也手握住細劍劍柄。
用盡力氣向前推,推動不成後他又往後抽,但無論他如何,細劍卻紋絲不動。
「你好天真呢!」
阿羽吹了吹額前垂落的頭髮,伸出另一隻手,輕描淡寫的朝着張嵐一掌拍了過去。
但這極為隨意的一掌,卻將張嵐直接拍到了巨石的缺口上。
然後他就如同一團麵團,直接從缺口滑落到路上,生機斷絕。
接着又如那夜一般,他的屍體化作飛灰,風一吹就隨風飄散。
「咦?」
阿羽看着幕,似是想起了什麼卻又搖搖頭。
她厭煩的看了看滿天瀰漫的飛塵,又拿着手中細劍彈了彈,之後她走到依舊高舉着木劍的孟長歌面前。
將細劍橫陳到他雙手間,然後就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蘇梧桐此時已站到了孟長歌身側,她看着阿羽將細劍放到孟長歌手上,想要問一些話卻怕會惹惱了她。
看着依舊保持着怪異姿勢還不說話的孟長歌,蘇梧桐擔心道:「小孟哥,你這是怎麼了?」
孟長歌使勁眨了眨眼睛,卻說不出話來,從先前開始,他就全身無法動彈。
「他中了月毒,」
阿羽解釋道:「月毒效果跟寒毒一樣,所以他現在動不了,過上一會就好了呢。」
蘇梧桐聽着又看向孟長歌,見他正使勁眨眼睛,像是贊同阿羽所說之話。
看到孟長歌眨眼睛,蘇梧桐放下心來,「沒事就好,那我就先去馬車內坐會兒。」
說着,她回身走進到半截馬車內。
說是坐會兒,實際上她卻拿起了古琴,想要給孟長歌彈那首梧桐曲。
關於梧桐曲的作用,孟長歌沒有對她隱瞞,她也親眼見過這曲子的神奇之處。
故而,在聽到孟長歌是中了毒後,蘇梧桐便想要彈這首梧桐曲。
在小梅的幫助下,她在半截馬車內找了個合適的地坐下,將古琴擺在腿上。
稍稍調整後,她就開始彈奏起來。
琴聲悠揚婉轉,在官道兩邊的山林間不停迴蕩。
坐在路邊大石頭上的阿羽,聽到這曲子後,眼神變得茫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