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兢知道好歹,立刻恭敬的垂手靜聽真陽子指點,真陽子將武當推手的訣竅說與他聽。
推手看上去是兩個人互相站立,雙手抱圈相對,推擠對方。實際上卻是武當絕學——太極拳——的入門技巧。其要旨是體會上下相隨,隨屈就伸,沾連黏隨不丟頂的意境。可以說掌握了推手就掌握了太極拳發力的手法。
光這推手便有「着熟」、「懂勁」、「神明」三層境界。真陽子知道這頃刻間來不及學這麼多,而且他教方中兢推手還有一層目的,就是通過牽引方中兢內息,達到短時間提高他內力的目的。這種揠苗助長的方法是否可行尚不可知,自古也從未有人做到過,如今卻說不得只能試上一試。要知人的經脈粗細不同,若是短時間增強內力,卻沒有相適應的身體經絡承載,反而會受到反噬之力。所以說通過此法能增加多少內力,全看方中兢身體能承受多少內力。真陽子心下也沒把握,只想若是能將他內力提高,或許可合二人之力移動洞口巨石。
他二人面對站定,腳下踩七星連珠方位,各自雙手虛抱,連掌推手。初時方中兢的內力還很虛弱,但被真陽子的內力一牽引,就如靈蛇出洞一般在體內快速遊走。轉了兩個周天后,這靈蛇已經長成了一條巨蟒。卻還有繼續壯大,直吞日月之勢。
真陽子心中暗暗納罕,這小子體內經絡承載之力竟然像是沒有極限一般。他眼睜一線,看方中兢面上全無痛苦之色,並不是在苦苦支撐。心知自己遇上了武學奇才。想當年武當山上的仙人遇到自己師傅時,便是愛惜他的才華,將自己的武功傾囊相授。現如今自己的道行與武當仙人不可同日而語,卻也有一種把自己功夫傾囊相授的想法,心中直欲看看這個小子到底能成長到何種程度。
再轉了兩個周天,方中兢的內力已如一條蛟龍,在他周身肆意遊走。方中兢還沒什麼,真陽子卻暗暗叫苦。誰能想到方中兢的內力增長得如此之快,又像是沒有停止的趨勢。真陽子前不久剛受了內傷,原本過段時間便能痊癒,也沒放在心上,現在卻直後悔沒能立刻打坐療傷。現如今方中兢的內力太過宏大,竟然把真陽子的內力黏住不放。真陽子無法擺脫這內力的束搏,只能被強拖着跟隨方中兢的內力,在他經絡上一起遊走。真陽子腦門上漸漸滲出豆大的汗珠,面色也越來越蒼白,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膝蓋上如受萬鈞重力。
他此時如果硬是脫離方中兢的束縛,定然會受極重的內傷。但再這麼與方中兢耗下去,也不知能支撐幾時。就在他心中焦急如焚的時刻。突然發現手上黏勁一松,方中兢終於停止了內息的運轉。真陽子當即閉目內視,穩住自己的心神,當他終於睜開眼睛看時,方中兢竟然又是焦慮又是自責的瞅着自己。他緩緩吐了一口氣,說道:「好孩子,我已經沒事了。」
方中兢此時後悔至極。當他開始感受到自己內息澎湃增長之後,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便集中精神,靜心運行內息。學武之人一旦感受到了武功增長,常容易忘乎所以。當他忽然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面色灰敗,汗如雨下的真陽子。這時的他已經連站都站不穩,身子也搖搖欲墜了。
方中兢忙扶着真陽子在大石上坐下。真陽子自行調勻內息,過了一個大周天后,睜眼說道:「你莫擔心,我這內傷在你進來之前便已經受了。現在好好調養不會有什麼病根。」喘了口氣又說道:「倒是你內力精進的讓我意想不到。現在我雖然不能助你,憑你自己一樣可以推開巨石了。」
方中兢便按照真陽子的指點,腳下踩好方位,雙手運力,去推動洞口的巨石。那巨石果然被推動了一點。方中兢使出全力,慢慢將巨石一點一點推開,直到推出了一條勉強可讓人擠出去的縫隙。他驚喜的轉頭去看真陽子,想要和他一起出去。
真陽子卻說道:「好孩子,我現在內傷還未復原,貿然出去有害無益。你先去把那些臭丫頭治住,便沒人能進來害我了。」
方中兢這便要出去尋那些女子的晦氣。真陽子又說道:「你千萬記住,莫被這些女子花言巧語騙去。見到她們直接下殺手便是。她們自身功夫不行,淨愛在些旁門左道上下心思。」
方中兢牢記真陽子的警告,將沒吃完的烤鼠肉都留了給他,獨自一人擠出石縫。他在洞中不辨日月,也不知外面已經過了幾天。他記掛鹿兒安危,一心想要趕快控制住這些妖女。
出的洞來,外面的強光刺得他雙眼生疼。待恢復了過來,才看到外面原來還是那個山谷,時間仿佛是下午。只是此時谷中靜的出奇,那些女子不知道都去了何處,只剩下窩棚中圈養的幾個男孩,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張大了嘴巴呆呆望天。
方中兢擔心那些妖女故弄玄虛,也不敢弄出多大聲響,只慢慢地一步一步往谷中走去。忽然間看到有一個高挑妖嬈的人影從谷口進來,卻原來是那個稚兒。
稚兒見到他也是一愣,但也渾不在意。她笑着說道:「我當你該餓死了,沒想到竟然能出來。難道山洞裏有我沒發現的出口嗎?」但是她轉念一想又不對,問道,「真陽子那老頭呢?餓死了還是也跑出來了?」無論是哪種可能都不是她願意見到的。於是不願在方中兢身上耽誤工夫,一個手刀往方中兢脖子中劈過去,想把他打暈在地。
可沒想到方中兢就這麼一天一夜的功夫,內息和身手都有了長足的進步。這一手刀非但沒有劈中方中兢,反而被他反手扣住自己手上脈門。人的脈門一旦被扣住,內力就難以運用,成了束手待斃之勢。
稚兒並不慌亂,只問道:「小子倒是有點進步,是真陽子那小老兒教你的嗎?他身上邪派花樣可遠遠多過我們,說起來還是我們的師叔。你可別着了他的道。」
方中兢並不為她的言語所動。他手上加勁問道:「其他女子現在在哪裏?」
稚兒一隻雪白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直欲捏斷骨頭一般,額頭沁出一絲薄汗。她猶自說道:「我們這些姐妹都是可憐人,這輩子也沒存心害過誰。只是被青陽子那老兒殺害了師傅,才千里迢迢尋來報仇。你千萬不要上他的當,他是最會演戲之人。」
她偷眼看方中兢並不信她,用另一隻手捏碎腰間的暖香餅,一時間甜暖的香氣大盛。她眼珠一轉,眼眶霎時紅了,淚珠盈睫,委委屈屈地說道:「少俠你不知道,當年師父收養我們這些孤女,直如親生母親般照料我們。沒想到青陽子師叔因為性格頑劣早年叛逃出師門,後來又圖謀我們手上的本門功夫秘訣,尋到我們師傅說盡了好話,意圖騙取。被我們師傅識破後,竟然殘忍的將她殺害了。」說完身子如太過悲慟,無力自持一般靠向方中兢。
方中兢心知暖香餅厲害,屏住呼吸不敢多聞,口中猶說道:「既然你師傅手上有正宗的武功秘籍,怎麼反而被真陽子殺了?」
稚兒錯愕,說道:「師傅沒學到秘籍精髓也是有的。」她見方中兢並不上當,又說道:「你現在要殺了我也是容易,但這些少年郎沒有解藥,就只能一直痴傻下去,過不了一個月必然斃命。你也不自責嗎?」
方中兢倒是沒想到過這一點。稚兒乘方中兢思考之時,悄悄將手縮到背後,纖指摸到一隻藏在腰帶里的竹哨。她手指一彈,將這隻竹哨彈出。
這竹哨破風而行,一路尖鳴着直射入半空。稚兒得意的看向方中兢,心說這下鹿死誰手還不可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