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讚嘆道:「想不到這孫老爺的本事倒不小。」
顯然不論是陸小鳳,還是花滿樓與上官雪兒,對傳說中的大智大通都有些推崇與好奇,與大智大通掛鈎的龜孫大老爺自然帶上了一層神秘感。
看着他們的模樣,我好笑地搖了搖頭,他自然知道,所謂大智大通,就是這個龜孫大老爺。
大智大通之所以對什麼事情都知道,那是因為他常年混跡青樓。天底下,哪裏有比青樓消息還靈通的地方?
相信這個龜孫大老爺,手底下也有着一套情報系統。
「你笑什麼?」上官雪兒見我笑了起來,不禁追問。
我笑着道:「其實大智大通並不是沒有人見過他們,相反,很多人都見過他,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說着。看向陸小鳳,道:「比如說陸小雞。」
三人一聽,都是一愣。
陸小鳳不愧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只是片刻,就反應了過來,驚詫道:「你是說,大智大通就是龜孫大老爺?」
說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緊接着,又詫異起來。他詫異的是,我似乎對什麼事情都知道的很清楚!
「大智大通就是龜孫大老爺?」花滿樓與上官雪兒也是一怔,對這位龜孫大老爺越發好奇了。
……
一行人來到一家名叫瀟湘院的青樓,剛剛進門,就聽人在樓上大喊大叫,「我是龜孫子,我是個混蛋,一等一的大混蛋,空前絕後的大混蛋,像我這樣的混蛋,一百萬個人里,都找不出一個。」
花滿樓有些詫異道:「孫老爺?」顯然這位孫老爺,因為沒有錢,又成了龜孫子。
陸小鳳笑道:「一點也不錯,自己知道自己是混蛋的人並不多。」
花滿樓笑道:「所以他還有救。」
陸小鳳搖了搖頭,道:「現在我只希望他還不太醉,還能站得起來。」
當我、張放、上官雪兒、陸小鳳、花滿樓走上摟,就見到一個臉色紅潤的老頭,在樓上被吊了起來,正在大罵自己。
這是喝酒沒錢付賬,被吊打了。
花滿樓立即出錢,替這位龜孫大老爺付了賬,江南花家可不是鬧着玩的,有錢就是任性。
接着,一行人又出了瀟湘院,來到馬車裏,按照龜孫大老爺的指引,往城外行去。
這位龜孫大老爺直挺挺的坐在馬車裏,兩眼發直,瞪着陸小鳳,道:「你就算急着要去找那兩個老怪物,至少也該先陪我喝杯酒的。」
眾人一聽,都有些詭異的看着他,我已經說過,他就是大智大通那兩個老怪物,只是大傢伙都沒有戳穿而已。
對於我的話,大家還是相信的,比起大智大通兩個老怪物,他更加的神秘莫測。
再者,我也沒有欺騙他們的理由。
陸小鳳嘆了口氣,道:「我只奇怪,那些人明明知道你已囊空如洗,為什麼還要給你酒喝?」
孫老爺咧開嘴一笑,道:「因為他們知道,遲早總有你這種冤大頭會去贖我。」
陸小鳳道:「像你現在這樣子,是不是還能馬上找得到他們?」
孫老爺傲然道:「當然,無論那兩個怪物多古怪,我卻偏偏正好是他們的克星可是我們得先約法三章。」
陸小鳳點頭道:「你說。」
孫老爺道:「一個問題五十兩,要十足十的銀元寶,我進去找時,你們只能等在外面,有話要問時,也只能在外面問。」
陸小鳳大有深意的笑着道:「我實在不懂,他們為什麼從來也不願見人?」
孫老爺並不知自己已經暴漏,也跟着笑了起來,道:「因為他們覺得世上的人除了我之外,全都是面目可憎的大混蛋!」
「……」眾人無語。
馬車出了城,來到一座小山旁,山下有着一個陰森而黑暗的山窟,洞口很小,無論誰都只有爬着才能進去,孫老爺就是爬進去的。
我一行人,就在外面看着這位龜孫大老爺自導自演。
過了一會兒,山窟里傳出孫老爺的聲音:「可以開始了。」
陸小鳳笑了笑,第一塊五十兩重的銀子拋進去,問道:「五十年前,世上是不是有個金鵬王朝?」
對於金鵬王朝的事情,他還是要確認一下的,似他這種聰明人,又豈會只相信別人所說的話。
過了片刻,山窟里就傳出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金鵬王朝本在極南一個很小的國度里,他們的風俗奇特,同姓為婚,朝中當權的人,大多複姓上官,這王朝雖然古老而富庶,但五十年前已覆沒,王族的後代,據說已流亡到中土來。」
陸小鳳點了點頭,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又拋了錠銀子進去,問道:「除了王族的後代外,當時朝中的大臣,還有沒有別人逃出來的?」
山窟里又傳出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據說還有四個人,受命保護他們的王子東來,其中一人也是王族,叫上官謹,還有三人是大將軍平獨鶴、司空上官木,和內庫總管嚴立本。」
這問題還有點補充答案:「這王朝所行的官制,和我們漢唐時相差無幾。」
陸小鳳看了我一眼,跟他第一次聽我所說的內容一模一樣,又拋了錠銀子進去,問道:「他們後來的下落如何?」
顯然,大智大通也不是萬能的,並沒有如我一般,直接點出了那些人現如今的身份,只是道:「到了中土後,他們想必就隱姓埋名,因為新的王朝成立後,曾經派遣過刺客到中土來追殺,卻無結果,當時的王子如今若是還活着,也已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了。」
陸小鳳沉吟了很久,才又拋了錠銀子進去,問出了第四個問題:「若有件極困難的事定要西門吹雪出手,要用什麼法子才能打動他?」
這次山窟里沉默了很久,才說出了四個字的回答:「沒有法子。」
眾人一聽,反應各異,上官雪兒噘起小嘴道:「沒有法子,這算什麼回答?」
花滿樓淡淡的微笑着,道:「他說沒有法子,難道就真的沒有法子?」
陸小鳳嘆道:「西門吹雪既有錢,又有名,而且還是個徹底的自由漢,從來也不管別人的閒事,再加上六親不認,眼高於頂,你對這個人能有什麼法子?」
花滿樓微笑道:「無論如何,我們這次總算沒有空跑一趟,我們總算已知道,大金鵬王的那些事,並不是空中樓閣。」
陸小鳳又嘆道:「就因為他說的不假,所以這件事我們更非管不可,就因為我們要管這件事,所以更少不了西門吹雪。」
花滿樓好奇道:「他的劍法真有傳說中那麼可怕?」
陸小鳳點頭道:「也許比傳說中還可怕,從他十五歲時第一次出手,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能在他劍下全身而退的。」
上官雪兒不禁問道:「這件事為什麼一定非他不可?」
陸小鳳苦笑道:「因為閻鐵珊、獨孤一鶴、霍休他們,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我心說哥更不好惹,他既然來了,這事自然並非西門吹雪不可,但是他也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西門劍神。
我笑着道:「我倒是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眾人都看向了他。
我指了指陸小鳳,淡笑道:「辦法就是陸小雞的鬍子。」(未完待續。)
第七百八十五章西門吹雪
我張放上官雪兒陸小fèng花滿樓一行人,來到了萬梅山莊。
萬梅山莊正是西門吹雪的家,只是現如今,並沒有梅花。
現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鵑正在開放,漫山遍野的開在山坡上。
一行人都在欣賞着美景,尤其是雙眼復明後的花滿樓,第一次親眼見到滿山遍地的鮮花,安詳寧靜的臉上,忽然有了無法形容的光彩,就仿佛初戀的少女看見自己的情人時一樣。
他幾乎不願再離開這地方了。
上官雪兒發出一聲讚嘆:「好美啊」
張放也在放眼看着,大名鼎鼎的萬梅山莊,西門吹雪的家,他一個混江湖的小鏢師,還是第一次有資格來到這裏。
只有我目光平淡,越過滿山遍地的鮮花,望着遠處的萬梅山莊,比起美景,還是那位西門劍神對他的吸引力更大一切。
陸小fèng看着大家的神色,忍不住道:「我並不想煞風景,可是天一黑,西門吹雪就不見客了。」
花滿樓笑着道:「連你也不見?」
陸小fèn**了點頭,「連天王老子都不見。」
上官雪兒問道:「若他不在家呢?」
陸小fèng笑道:「他一定在,每年他最多只出去四次,只有在殺人時才出去。」
花滿樓心善,嘆了口氣道:「所以他每年便要殺四個人。」
陸小fèng道:「殺的都是該殺的人。」
花滿樓道:「誰是該殺的人,誰決定他們是不是該殺的?」說着,又嘆了口氣,「你去找他,我情願在這裏等你們。」
陸小fèng眉頭皺了皺,旋即,點了點頭,他了解花滿樓的脾氣。
從來沒有人看見花滿樓發過脾氣,可是他若決定了一件事,也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他的主意。
花滿樓不願意進萬梅山莊。在外面等,我張放上官雪兒陸小fèng四人,來到了萬梅山莊裏面。
他們也見到了大名鼎鼎的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穿着一套全白的衣裳,估計連與襪子都是白的。雪一樣的白。
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這個人……很乾淨。
西門吹雪全身上下每個部分都很乾淨,連指甲都好似剛修整過一樣的乾淨整齊。
這麼一個乾淨純白的人,很難想像他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劍神。
西門吹雪做東。陸小fèng我張放上官雪兒入座,杯中的酒是淺碧色的,桌上的菜餚也十分精美。
看得出來,這位西門劍神很懂得享受。
相比淡然做東的西門吹雪,作客的幾個人,心思各有不同。
陸小fèng在想着如何請西門吹雪出山。
張放心下很是激動,這可是大名鼎鼎的西門吹雪啊
他與少林派方丈大悲禪師武當派長老木道人「白雲城主」葉孤城天下第一富豪霍休峨眉派掌門獨孤一鶴齊名,是當今天下武功,真正能達到顛峰的六人之一。
上官雪兒也在打量着西門吹雪,她對一切都很好奇。對這位劍神也不例外。
我也在看着西門吹雪,不說他的劍藝如何,單單賣相,就可以打九十九分,他對西門吹雪的印象,大多都源自年少時的武俠夢。
西門吹雪以劍道為生命的最高追求,大多時候給人無情冷漠的感覺。
他曾與「白雲城主」葉孤城在紫禁之巔決戰,葉孤城在比劍過程中死於西門吹雪劍下。因為這是光榮的死法,葉孤城將自身絕世劍客的榮耀託付給西門吹雪,造就「月明夜。紫禁顛,一劍破飛仙……」
在」紫禁之巔」決戰後,西門吹雪的劍法,已達到「無劍」境界。掌中雖無劍,可是他的劍仍在,到處都在,他的人已與劍溶為一體,他的人就是劍,只要他的人在。天地萬物,都是他的劍,這種境界幾乎已到達了劍術中的顛峰,通神。
西門吹雪唯一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峨嵋四秀」之一孫秀青,並且他們生有一個孩子,因心中有情而致使不能發揮劍道。
西門吹雪離開了妻子,恢復心中無情。
似乎只有寂寞和無情,才能發揮出劍的最大威力。
眾人在酒桌上互相打量着,陸小fèng看着西門吹雪,突然嘆了口氣,道:「你這人這一生中,有沒有真的煩惱過?」
西門吹雪淡淡道:「沒有。」
陸小fèng又問:「你真的已完全滿足?」
西門吹雪依舊淡淡道:「因為我的要求並不高。」
陸小fèng道:「所以你從來也沒有求過人?」
西門吹雪道:「從來沒有。」
陸小fèng又嘆了口氣,「所以有人來求你,你也不肯答應?」
「不肯。」西門吹雪點了點頭。
陸小fèng有些無奈,「不管是什麼人來求你,不管求的是什麼事,你都不肯答應?」
西門吹雪道:「我想要去做的事,根本就用不着別人來求我,否則不管誰都一樣。」
陸小fèng笑着道:「若有人要放火燒你的房子呢?」
西門吹雪道:「誰會來燒我的房子?」
「我。」陸小fèng指了指自己。
西門吹雪笑了,他很少笑,所以他的笑容看起來,總仿佛帶着種說不出的譏諷之意。
陸小fèng胡謅道:「我這次來,本來是要你幫我去做一件事的,我答應過別人,你若不肯出去,我就放火燒你的房子,燒得乾乾淨淨。」
西門吹雪凝視着他,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我的朋友並不多,最多的時候也只有兩三個,但你卻一直是我的朋友。」
陸小fèng道:「所以我才來求你。」
西門吹雪淡淡地道:「所以你不管什麼時候要燒我的房子,都可以動手,也不管從哪裏開始都行。」
陸小fèng表示無奈,他也很了解這個人,這個人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射出去的箭一樣,從來也不會回頭的。
西門吹雪道:「我後面的庫房裏,有松香和柴油,我建議你最好從那裏開始燒,最好在晚上燒,那種火焰在晚上看起來一定很美。」
陸小fèng忽然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大通大智這兩個人?」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淡淡道:「聽說這世上還沒有他們答不出的問題,天下的事他們難道真的全知道?」
陸小fèng道:「你不信?」
西門吹雪道:「你相信?」
陸小fèng道:「我問過他們,要用什麼法子才能打動你,他們說沒有法子,我本來也不信,但現在看起來,他們倒真的了解你。」
西門吹雪看着他,忽又笑了笑,道:「這次他們就錯了。」
陸小fèng道:「哦?」
西門吹雪道:「你並不是完全沒有法子打動我」
陸小fèng道:「我有什麼法子?」
西門吹雪微笑着,道:「只要你把鬍子刮乾淨,隨便你要去幹什麼,我都跟你去。」
陸小fèng的臉色變得詭異起來,果然如我所說,能夠請動西門吹雪,還是得靠他的鬍子
張放與上官雪兒也詫異的看向我,前者覺得林大上仙果然厲害,後者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的。
陸小fèng也很好奇,我怎麼好似什麼事情都知道,對西門吹雪也了解的那麼通透
西門劍神既然已經放了話,四條眉毛的陸小fèng,也就變成了兩條眉毛的陸小fèng,只怕以後在江湖上,有不少人都不再能認出他了。
他本來長鬍子的地方,現在已變得像是個剛出來的嬰兒一樣光滑。
兩條鬍子換來了西門吹雪加入小隊,我張放上官雪兒陸小fèng,與外面的花滿樓會合後,一行人直奔山西,來找閻鐵珊。未完待續。
第七百八十六章珠光寶氣閣
閻鐵珊,關中珠寶閻家的當家,勢力遍及關中方圓八百里,乃真真正正的土霸王,比起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都毫不遜色,甚至還要厲害一些。
當我一行人來到這裏的時候,受到了熱情的款待。
其中主要還是陸小fèng花滿樓西門吹雪的名頭好使,這三個人,可是在江湖上大大有名的。
儘管我已經換去了趟子手的衣裳,弄了一身俠士服,看着也像那麼一個出類拔萃的年輕俠士,但是在江湖上的名頭並不響亮。
張放更不用說,走鏢的小bsq一個,上官雪兒更只是一個無名小蘿莉。
酒筵擺在閻家的水閣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橋欄卻是鮮紅的。
珍珠羅的紗窗高高支起,風中帶着初開荷葉的清香。
款待他們的並非閻鐵珊本人,而是閻家的大總管,霍天青。
另外的兩位陪客,一位是閻家的西席和清客蘇少卿,一位是關中聯營鏢局的總鏢頭「雲里神龍」馬行空。
馬行空在武林中享名已很久,手上的功夫也不錯,並不是那種徒有盛名的人,比起張放這種走鏢的小bsq,馬行空可以算是鏢局行業的**oss了。
但是他對霍天青說話時,聲音里總帶着種說不出的諂媚討好之意,一個像他這種憑本事打出天下來的武林豪傑,本不該有這種態度。
霍總管與兩個陪客,以及客人陸小fèng花滿樓西門吹雪我張放上官雪兒等人都已經入座,可是酒菜遲遲沒有上桌,讓眾人有些奇怪。
水閣里的燈並不多,卻亮如白晝,因為四壁都懸着明珠,燈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線,令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蘇少卿談笑風生,正在說南唐後主的風流韻事:「據說他和小周后的寢宮裏。就是從不燃燈的。
小說上記載,江南大將獲李後主寵姬,夜見燈,輒閉目說:煙氣。
易以蠟燭。亦閉目,說:煙氣更重。
有人問她:宮中難道不燃燈燭?
她說道:宮中水閣,每至夜則懸大寶珠,光照一室,亮如日中。」
霍天青微笑道:「後主的奢靡。本就太過分了,所以南唐的覆亡也就是遲早間的事。」
蘇少卿淡淡道:「多情人也本就不適於做皇帝。」
馬行空笑道:「但他若有霍總管這種人做他的宰相,南唐也許就不會滅亡了。」
陸小fèng忽然嘆了口氣,道:「看來這隻怪李煜早生了幾百年,今日若有他在這裏,一定比我還要急着喝酒。」
霍天青不禁失笑說道:「酒菜本已備齊,只可惜大老闆聽說有諸位這樣的客人,也一定要來湊湊熱鬧。」
陸小fèng一聽閻鐵珊要來,雙目一亮,道:「我們在等他?」
霍天青道:「你若等得不耐煩。我們也不妨先擺上些小食飲酒。」
馬行空立刻搶着說道:「再多等等也沒關係,大老闆難得有今天這麼好的興致,我們怎麼能掃他的興」
突聽水閣外一人笑道:「俺也不想掃你們的興,來,快擺酒,快擺酒。」
眾人皆雙目亮起,紛紛往外看去,正主閻鐵珊來了。
一個人大笑着走進來,笑聲又尖又細……白白胖胖的一張臉,皮膚也細得像女子一樣。只有臉上一個特別大的鷹鈎鼻子,還顯得很有男子氣概。
眾人心想:「這人本來是大金鵬王的內庫總管,莫非竟是個太監?」
馬行空已站起來,賠笑道:「大老闆你好」
閻鐵珊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一把就拉住了陸小fèng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忽又大笑着,說道:「你還是老樣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觀日峰上看見你時,完全沒有變。可是你的眉毛怎麼只剩下兩條了?」
他說話時時刻刻都不忘帶點山西腔,好像惟恐別人認為他不是山西土生土長的人。
陸小fèng目光閃動,微笑着道:「俺喝了酒沒錢付賬,所以連鬍子都被酒店的老闆娘刮去當粉刷子了。」
閻鐵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騷娘兒們一定喜歡你鬍子擦她的臉。」
他又轉過身,拍着花滿樓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幾個哥哥都到俺這裏來過,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滿樓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幾杯的。」
閻鐵珊拊掌道:「好,好極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幾壇老汾酒拿來,今天誰若不醉,誰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閻鐵珊又看向西門吹雪,本想熱情的打個招呼,但換了是誰,遇上西門吹雪那冷漠的眼神,都要受挫。
閻鐵珊與西門吹雪也是第一次見,笑容頓了頓,道:「西門公子大駕光臨,讓俺這裏蓬蓽生輝啊」
西門吹雪只是點了點頭。
閻鐵珊又看向我張放上官雪兒,笑着招呼道:「這是俺們山西的拿手名菜,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在外地他奶奶的真吃不着。」
這時,隨着閻鐵珊的到來,酒菜已經上桌了,幾乎是前後腳。
林大聖人點了點頭,也不客氣,桌上的菜也精緻,光是一道活鯉三吃干炸奇門紅燒馬鞍橋,外加軟斗代粉,已經夠得上御廚的手藝。
有人動了筷子,酒宴自然而然的就開始了,只有張放有些拘謹,面對這麼多江湖大佬,有點不太適應,還不如上官雪兒這個小蘿莉,落落大方的,一點也不怕生。
陸小fèng突然道:「大老闆的老家就是山西?」
閻鐵珊笑道:「俺本就是個土生土長的土人,這幾十年來,只到泰山去過那麼一次,去看他奶奶的日出,但是俺看來看去,就只看見了個大蛋黃,什麼意思都沒有。」
他一口一個「他奶奶的」,也好像在儘量向別人證明,他是個大男人大老粗。
陸小fèng也笑了,他微笑着舉杯,忽然道:「卻不知閻總管又是哪裏人?」
馬行空立刻搶着道:「是霍總管,不是嚴總管。」
陸小fèng淡淡道:「我說的也不是珠光寶氣閣的霍總管,是昔年金鵬王朝的內庫總管嚴立本。」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閻鐵珊,一字字接着道:「這個人,大老闆想必是認得的。」
閻鐵珊一張光滑柔嫩的白臉,突然像弓弦般繃緊,笑容也變得古怪而僵硬。
平時他本來也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可是陸小風的話,卻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幾十年的老瘡疤,致命的傷口又開始在流血。
他本來也在猜測着陸小fèng等人的來意,卻沒想到,陸小fèng將他隱藏了五十年的身份,一語道破
陸小fèng的眼睛裏已發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大老闆若是認得這個人,不妨轉告他,就說他有一筆幾十年的舊賬,現在已有人準備找他算了。」
閻鐵珊緊繃着臉,忽然道:「霍總管。」
霍天青站在他身後,聲色不動,道:「在。」
閻鐵珊冷冷道:「陸公子他們已經不想在這裏呆下去,快去為他們準備車馬,他們即刻就要動身。」
這是下逐客令了。
我吃的正嗨,哪裏願意走,筷子也不停,笑着道:「我們還不想走,閻大老闆最好也留在這裏。」
比起陸小fèng花滿樓西門吹雪三人,林大聖人的名氣還是太小了,起碼閻鐵珊並不知道他。
閻鐵珊瞪起眼,厲聲喝問:「什麼人敢如此無禮?」
「我」我手中筷子不停,報上了自己的名諱。
閻鐵珊冷冷道:「來人」
閻大老闆一聲呼喝,窗外立刻有五個人飛身而入,都拿着武器,一柄吳鈎劍一柄雁翎刀一條練子槍一對雞爪鐮三節鑌鐵棍。
五件都是打造得非常精巧的外門兵刃,能用這種兵刃的,無疑都是武林高手。
見到五人進來,西門吹雪立即站了起來,他長身直立,白衣如雪,只有腰旁的劍卻是黑的,漆黑狹長古老。
西門吹雪冷冷的掃視了五人一眼,冷冷道:「我的劍一離鞘,必傷人命,你們一定要逼我拔劍嗎?」
五個人中,已有三個人的臉色發青,另外兩個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西門吹雪的名頭,他們自然是知曉的。
劍拔弩張時,林大聖人還在動着筷子,笑着道:「慢」
進來的那五個人,在西門吹雪的氣勢逼迫下,本來都已經要出手,隨着這一個字,卻齊齊的一頓,停下了動作。
氣機把握的剛剛好,在場的人大多都是高手,雙目紛紛亮起。
就連西門吹雪的瞳孔也跟着收縮了一下,實際上,在那五個人要出手的時候,他已經準備同時出手,卻被我一個「慢」字給叫住了。
此人竟能把握住他出手的氣機
我看向閻鐵珊,笑着道:「閻大老闆不必緊張,我們雖然是來找你算舊賬的,但這筆賬怎麼算,陸小雞說了不算,本人說了算。」
此話一出,陸小fèng的臉色立即一變,面露不解。
閻鐵珊身旁的霍天青也變了臉色,目光閃爍的望着我。未完待續。
第七百八十七章挑戰
閻鐵珊才不管我與陸小鳳準備怎麼要賬,只知道他們是來「要賬」的,冷冷道:「送客!」
馬行空霍然長身而起,厲聲道:「霍總管好意請你們來喝酒,想不到你們竟是來搗亂的。」
喝聲中,他伸手往腰上一探,已亮出了一條魚鱗紫金滾龍棒,迎風一抖,伸得筆直,筆直的刺向我的咽喉。
他自然知道名聲在外的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三人,沒一個好惹的,所以,主動挑上了我。
他看準了我年紀輕,又名聲不顯,以為總是比較好欺+++m負的。
他這條滾龍棒上,也有些與眾不同的招式,一棒刺出後,只聽「格」的一聲,龍嘴裏又有柄薄而鋒利的短劍彈了出來。
我坐在原地,手中筷子不停,突然伸出左手的兩根手指,屈指一彈,又是「格」的一響,這柄百鍊精鋼的龍舌短劍,已斷成了三截。
馬行空臉色陡然大變,一抖手,滾龍棒迴旋反打,一雙龍角急點我的左耳後腦。
我微微一笑,輕輕地一伸手,就抓住了滾龍棒,再輕輕一帶,馬行空的人就順勢往外飛去,飛出了窗外,「噗通」一聲,跌在荷池裏。
眾人紛紛雙眼亮起,為的是我這一手漂亮的功夫,「雲里神龍」馬行空也算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了,卻一招就敗了,敗得如此輕描淡寫。
蘇少卿更是讚嘆道:「好功夫!」
我淡笑道:「雖然本人的功夫不錯,但是他也太差了些,雲里神龍昔年的武功,如今最多已只不過剩下五成,想必受過很重的內傷吧?」
蘇少卿道:「好眼力,三年前他的確吃了霍總管一記劈空掌。」
眾人紛紛恍然。原來馬行空被霍天青給揍了。
他們終於明白馬行空為何會是這樣一個諂媚討好的人,在刀頭舐血的江湖人,若是武功已失去大半,就不得不找個靠山,能找到「珠光寶氣閣」這種靠山,豈非再穩當也沒有。
同時大家也有些詫異。我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馬行空的情況。
蘇少卿忽然道:「我也想請教林公子的功夫,請!」
「請」字出口,他忽然將手裏的筷子,斜斜的刺了出來。
這個溫文儒雅的少年學士,此刻竟以牙筷作劍,施展出正宗的內家劍法,一霎眼間,就已向我刺了七劍。
我笑了笑,跟哥比劍法?手中的牙筷輕輕一動。一根牙筷立刻將蘇少卿凌厲的攻勢輕描淡寫的化解,另一根牙筷幾乎是在同時,將蘇少卿手中的牙筷打掉。
「好劍法!」
在場的大多都是高手,一個個雙目亮起,這次讚嘆出聲的,卻是大名鼎鼎的劍神西門吹雪。
能得劍神西門吹雪贊上一句好劍法,足以名動江湖。
西門吹雪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同修劍藝。遇到這種對手,他豈能不動心?
蘇少卿更是震驚不已。匆匆交手,對方竟似早已知道他的招數與破綻,忍不住問道:「閣下也是峨嵋傳人?也會峨嵋劍法?」
我搖了搖頭,笑着道:「對你們來說,劍法有各種各派,招式變化都不同。但是對本人來說,世上所有的劍法,卻都是一樣的。」
這本是武學中最奧妙的道理,在場中人,卻沒有幾個能聽得懂的。
只有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以及閻鐵珊四人,若有所思。
發問的當事人蘇少卿也只是似懂非懂,想繼續問,卻連問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問。
陸小鳳突然問道:「閣下莫非是峨嵋七劍中的人?」
蘇少卿遲疑了一下,道:「在下正是蘇少英,蘇少卿只是化名而已。」
眾人恍然,原來是峨眉「三英四秀」中的蘇二俠,難怪年紀輕輕,就談吐不凡,又有着一身高深的武功,倒也名不虛傳。
閻鐵珊突然道:「我不管你們的武功有多麼好,又有什麼目的,這裏不歡迎你們!」
閻鐵珊環視一眼,又吐出了兩個字:「送客!」
五個手持精巧外門兵刃的高手,立即擺出攻擊的姿態。
我搖了搖頭,失笑道:「閻大老闆莫要着急,我們來找你,並不是什麼壞事兒。」
閻鐵珊一點也不買賬,又重複了一遍,「送客!」
說着,給屬下使了個眼色。
霍天青、蘇少英已擋在閻鐵珊面前,讓閻大老闆方便跑路。
五個手持精巧外門兵刃的高手也已經出手,雁翎刀已捲起一片刀花,瞬間向我連劈七刀,三節棍也化為一片卷的狂風,往我的下半身掃來。
吳鈎劍刺向我的頭顱,劍尖傾斜,準備封鎖他的上方空間。
練子槍與雞爪鐮也配合的很好,封鎖了我的其餘空間。
突遇五個人的圍攻,我竟還在悠閒的坐着,一點也沒有躲避的意思,直到五件兵器逼近,這才以牙筷作劍,一瞬刺出五劍。
五劍幾乎不分先後,分別命中襲來五人的手腕,接着,就是兵器落地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正準備跑路的閻大老闆,愣愣的停下了腳步,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我,世上竟有如此劍法。
他這個五個屬下,放在江湖中都是一流高手,一點也不比柳余恨、蕭秋雨、獨孤方那些成名之人差,而且深諳合擊之道,聯手威力倍增。
相信就是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親自出手,他的這些屬下,再加上霍天青與蘇少英,也有一戰的實力。
卻沒想到,五個人一合就敗了!
西門吹雪注視我半晌,突地冷冷道:「好劍法!」
這時,他的目光已不是初時那種躍躍欲試,而是有些狂熱,那種劍法,即便是他巔峰時,也不過如此,對方卻如此輕描淡寫的施展出來。
見到如此劍法,若不挑戰對方,那他便不是西門吹雪了!
哪怕西門吹雪心底也沒有取勝的信心。
「倉啷」一聲,西門吹雪佩劍出鞘,遙指我,冷冷道:「請賜教!」
所有人又是一愣,沒想到西門吹雪在這個檔口,竟然向我發起了挑戰。(未完待續……)
第七百八十八章劍神敗北
所有人都有些發愣,沒想到西門吹雪在這個檔口,向我發起了挑戰。
就是我本人,也啞然失笑起來。
正準備跑路的閻大老闆,更是詭異的看着我等一行人,這群人竟然開始窩裏鬥了,如此也好,讓這個劍法已超神入化的我,與劍神西門吹雪來個兩敗俱傷
陸小fèng苦笑不已,他最了解西門吹雪的性子,知道此刻就是說出花來,也攔不住這位好友了。
我失笑道:「好」
說着,看向蘇少英,淡笑道:「借劍一用。」
蘇少英遞上佩劍,鄭重道:「請」
「倉啷」一聲,我抽出蘇少英的佩劍,作為峨眉「三英四秀」中蘇二俠的佩劍,自然也是一柄好劍。
雖然比起西門吹雪的佩劍要差上一些。
西門吹雪飛身來到外面的荷塘中,足尖輕點,踏水而立,顯露出一手冠絕江湖的輕功,顯然他不止是劍法厲害而已。
見到如此絕妙的輕功,眾人都暗自喝了聲彩。
我微微一笑,也飛身來到荷塘中,他是一步一步踏過來的,池面中出現一道道波紋,如履平地。
見到如此絕妙的輕功,眾人又忍不住喝了聲彩,目光炯炯的看着,如此決戰,可不多見
足以轟動江湖
這時,馬行空才剛剛從荷花池裏爬了出來,頗有些狼狽,受兩大高手決戰的氣勢影響,愣是連話都沒敢說。
西門吹雪踏水而立,一種無法形容的劍氣沖天而起,就像一重看不見的山峰,屹立水中。
不止我,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壓力,此刻他們相信,天上地下。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給人這種壓力。
西門吹雪的劍雖未動,這種靜的壓力,卻比動更強更可怕。
西門吹雪注視着我,道:「我七歲學劍。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敵手。」
不待我說話,西門吹雪又道:「今日,我總算有了對手。」
我笑道:「我學劍以來,也沒遇到過什麼對手。」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緩緩道:「能得到閣下這樣的對手,死而無憾。」
對一個像他這樣的人說來,高貴的對手,實在比高貴的朋友更難求。
陸小fèng忍不住道:「這一戰,真的勢在必行麼?」雖然以對西門吹雪的了解,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但是他對我的感官不錯,此人行事作風,都很符合他的脾性,甚至有些想像,而且此人治好了花滿樓的雙眼。於他來說,也是有恩的。
他自然不想見到兩人決鬥。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陸小fèng嘆了口氣,眾人都是目不轉睛的看着。
西門吹雪沒有過多的話語,劍本已出鞘,此刻要做的,便是將它刺出。
刺出的劍,劍勢並不快,西門吹雪和我之間有着不短的距離,他踏水而行。輕功絕妙。
我微微一笑,也踩着水往西門吹雪而去,同時,將劍刺出。
他們的劍鋒並未接觸。就已開始不停的變動,人的移動很慢,劍鋒的變動卻很快,因為他們一招還未使出,就已隨心而變。
別的人看來,這一戰既不激烈。也不精彩。
閻鐵珊霍天青蘇少英陸小fèng花滿樓等人,卻一個個都神色鄭重,更有甚者,已經流出了冷汗。
他們看出這種劍術的變化,竟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也正是武功中高無上的境界
等到我與西門吹雪在荷池上相遇,劍光交錯,便只剩下「鐺」地一聲悠長聲響。
除卻陸小fèng與花滿樓,其與人等,沒有人分得清楚,這一瞬間,我與西門吹雪分別刺出了多少劍。
悠長的劍擊聲,好似兩柄劍成百上千次的碰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