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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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注意,這不是演習,也不是拍戲。
上天遁地的特效畫面沒有出現,一群黑衣警察拉起臉上的面罩,握着槍,跟着陳鳴犀等候了一小會兒,才開始貼着牆根,靜默的從正前方的通道魚貫而入。
文陽一直凝神注視着前方的一切,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通道口上方一顆黑色圓球上的紅點就消失了。
那是監視器吧?
陳鳴犀的小組裏頭還有技術人員,把監視器都關掉了?
越靠近大樓,心就跳的越快。
文陽低垂着尾巴,遠遠注視着入口,謹慎的邁出每一步。
二白躡手躡腳的緊緊貼着自己,白貓的優雅氣質蕩然無存,肌肉緊繃,渾身透着強烈的警惕和驚疑。
大白的眼神變了,不自覺的從嗓子裏發出低沉的嗚咽,文陽趕緊輕輕一巴掌,打掉了這個本能反應。
身為動物,倆白都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從哪邊進、該怎麼把大白和二白帶進去,成了兩個最大的難題。
樓的兩側各有兩組小隊駐守,後邊還有一隻小隊包抄,只有正面是可以自由進出的入口。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思考了一陣,文陽還是打算跟在陳鳴犀他們後面。
裏頭不知道有什麼危險,就算有突發狀況,第一小組應該也擺平了,自己帶着倆白,安全系數會高一些。
但,直接沿着第一小組的路徑走,是不可能的。側前方的第二、三小組一定會對那個入口特別關注,如果直接從這個入口進入,一定會被發現。
文陽覺得有些頭痛。
為什麼自己這麼善良勇敢的好哈士奇,這麼抱着見義勇為良好意願的哈士奇,奮不顧身參與到一次解救任務中來的非警隊編制哈士奇,要絞盡腦汁一邊防着被敵人發現,一邊防着被自己人發現呢?
第一小組已經進去有兩三分鐘了,文陽還沒想到對策。
忽然,二白動了。
危險,快回來!
文陽追着那一條白影,飛快的衝下土丘。
又一道白影飛快的衝下土丘,掠過文陽身邊,追着前頭的白貓而去。
那是大白。
文陽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倆白不會被發現吧!
二白跑的很快,一下跑出了土丘到大樓的一半距離,在地面上一個突起的方形水泥墩子這兒停了下來,緊緊貼着墩子一角蹲着,探出半個腦袋朝之前的土丘方向警惕的張望。
衝到二白身邊,文陽扭頭一望,一點紅色的火光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老萬啊,這破活我是不願意幹了,那群小ri本鬼子真他niang的不把人當人看啊。工資?工資多個千兒八百的,老子就得在這低三下四的伺候鬼子?」
一股帶着濃重方言口音的普通話從小土丘方向傳來。
文陽已經能看到一個腦袋上帶着氈帽的身影從土丘的背面慢吞吞的爬了上來,側對着這邊坐在地上,紅色火光隨着一隻手的移動而移動,另一隻手一隻舉着,嘴裏不斷對着什麼「老方」訴着苦。
一個抽着煙、打着電話的男人。
呼。
文陽看看身邊盯着土丘眼睛一眨不眨的二白,輕輕鬆了口氣。
二白是發現了這個男人,所以毫不猶豫的朝最近的掩體跑了吧!原來這就是二白奔離土丘的原因啊。
這個水泥墩子又是幹嘛的,怎麼會突兀的豎在一片泥地里?
文陽看見從大樓的方向,已經有兩名隊員悄悄從邊上朝土丘繞道包抄了過去。對於他們來說,任何一個莫名出現的人都存在潛在的危險。
趁着兩邊都沒有發現自己,文陽繞着水泥墩子轉了半圈。
通風井,太好了,是通風井!
雖然沒有搬過磚,也不是建築設計師,但文陽的髮小裏頭,有一個讀到初中就輟學了,跑去大城市打工,後來慢慢從一個在工地上干零活的小工,混成了一個搞裝修的小包工頭,就在文陽剛畢業的那年,還買了一套自己的小房子,算是混出了點名堂。相比這個發小,文陽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讀了大學,但畢業了也沒找到啥好工作,一年掙的錢差不多就是人家的五分之一。就在這個發小混工地的時候,文陽帶着省吃儉用存下來的一個月生活費去看過他,還留了七八成的錢,只帶着回去的路費走了。
在工地上呆了兩天,倆人沒錢去外面消費,兩天時間,晚上拿着一副破撲克打牌,白天繞着工地走了四五圈,邊走邊聊天,關於通風井的知識,就是那會兒學到的。
通風井,是建築中預留的通道,可以用於通風或者防水。
通風井有兩個頭,一般從地下室的頂板通到外面。
這塊裸露在泥地里的水泥墩子,正是通風井在地面上的一個風口。
用力扒拉開風井側面封住的百葉條,一條垂直向下的通道出現了。
通道是為人設計的,三面是光滑的水泥,一面安着垂直的金屬扶梯,梯子很窄,只能容單人上下。
瞧了眼倆白。
文陽知道,這裏頭只有自己爬這個扶梯是沒有問題的,二白或許也可以,但大白……
身為一隻狗,文陽很清楚這種爬高就低的活兒,對於犬科動物來說有多困難。
要不是他有金剛不壞之爪,他也沒法跟貓一樣爬樹啥的。
遠遠望了眼大樓,時間可能要來不及了。
舉起爪子,放在胸口,用力往下一按。
文陽對着大白做出了這樣的手勢,大白眨巴着眼,乖乖的臥下身子。
扭頭再看了大白一眼,文陽朝二白勾勾前爪,率先爬下扶梯。
但願一會兒上來的時候,還能在這找到大白。
二白竟然也跟下來了。
瞧着扶梯上頭甩着白色細尾巴、緩緩倒退的貓,文陽真覺得自己開創了訓練動物的奇蹟。
以後要是變成了人,去當個訓練師也不錯吧?
胡思亂想着,文陽轉過身,朝前方的通道走去。
果然,通風井的一頭連到了地下室的頂板上。
頂板比較薄,當然,這是相對於鋼筋混凝土來說的,對於文陽而言,用爪子破開地下室的頂板,輕而易舉。
曲起前腿,防止震傷腿,文陽用力一蹬,從高高的頂板上一躍而下。
二白如影隨形,輕巧的落地,依偎着文陽,不安的喵了一聲。
拍了拍二白的腦袋作為安慰——此刻只能前行。
男人的方位感和動物的直覺發揮了超乎想像的功效,心裏默默數着秒,半分多鐘後,一隻胖乎乎的哈士奇帶着一隻白貓,出現在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