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而厚重的石板下,整個蒼穹似乎都掉了下來,天地為之一震。
龍溪的一隻手還牢牢攥着譚晶晶的手腕,將要拿開卻忽然被制止,她忙拉住他,道:「不要,我害怕」。
周圍一片漆黑,在這暗無天日的巨大石室內,龍溪在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輕輕用力向上拋去,「咔啦啦」地撞到頭頂的石板上,落了下來。
他的心似乎也跟着一塊沉下來,黯然道:「這樣厚重的巨石,恐怕連我沒有辦法了」。
譚晶晶挽住他的手,遲疑着道:「幸虧這裏並沒有什麼機關,不然的話……」,她說着說着語聲忽然低了下來,漸漸地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突然感覺到握住龍溪的那隻手的溫度也慢慢降下來。
她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他的臉,但在這漆黑之地無論如何聚焦,眼前始終是漆黑一片,跟瞎子並沒什麼區別。
她的心也在漸漸降溫……
要知道外面尚有月光和繁星,而現在,此地,「現在竟然連半點光線也透不進來,這裏雖沒有機關,卻是最厲害的機關,因為同樣也沒有空氣能進來」,龍溪緩緩說出口,「空氣,多麼普遍的存在,但現在的空氣也越來越要人命了」,他的手微微扶住她不住顫抖的身子。
當真是沒有辦法了嗎,龍溪默然搖了搖頭,譚晶晶痴痴地望着他,雖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氣息。
他的氣息像搖曳的灰塵……
現在似乎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等死,等着空氣一點一點的消耗完,然後他們手挽着手艱難的死去。
但她似乎並不甘心,龍溪扶着她的身子向旁邊的角落走過去,她的手臂已漸漸地不那麼抖了。
「先在這裏休息一下」,龍溪讓出一塊空地,地面很平整,譚晶晶緩緩靠向牆角坐了下去。
龍溪剛要起身忽然又被她拉了回來,她的聲音變得異常尖銳,像下了很大決心,道:「我們是不是一定會死?」
龍溪沉默了好一會兒,想說幾句安慰她的話,一開口忽然被堵住,嘴唇好似被一塊鬆軟而濕潤的雲朵堵住。
龍溪已不能說話,過了很久,譚晶晶才將嘴唇移開,舔了舔道:「我想要」。
龍溪的心臟像鐘擺一樣跳動着,竟還是很穩,他吐出口氣,嘴唇上還是濕濕地殘留着她的味道,「或許我們還有機會也說不定」。
譚晶晶已將衣服退了下來,雙腿騎在他的身上,喘着粗氣道:「少說廢話,你快點」。
她似乎都快失去理智了,情急之下又將裙擺拉了下來,掀起一陣煙灰,就在這時,「呤」地一聲響,像塊鐵棒掉在地上。
龍溪的眼珠子在漆黑的煙灰中忽然亮了一下,他喘着粗氣道:「先別急,我們或許不會死」。
聞言,譚晶晶搖晃的身子忽然不動了,光滑的胸膛起伏一陣,氣喘吁吁道:「你說什麼?」
龍溪從地上爬了起來,提了提褲子,紅着臉:「我……腰帶去哪了?」
譚晶晶也沙啞着喘息一會兒,才稍微平復下來,在地上摸了摸還是沒有找到,低語道:「誰知道你扔哪了?」
龍溪從地撿起被隨處丟在一旁的腰帶,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不是你解下來的嗎?」
譚晶晶臉頰更紅,恢復理智後忙將衣服重新穿上,斷斷續續:「我們真能活着出去?」
龍溪系上褲腰帶,「你別忘了,我外面還有一堆好朋友」。
譚晶晶的一對眼睛登時又黯然下來,喃喃道:「可是烏寒江手已經廢了,他未必可以」。
龍溪又道:「你更不要忘了外面還有一個黃大福」。
譚晶晶聞言,語聲更低,眼神更暗,人也好似矮了許多,她的希望似乎又將熄滅,冷冷道:「可是他……」
「你似乎很看不起他」,龍溪俯身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一個東西。
「不是我看不起,而是他似乎就只會吃飯睡覺罷了」,譚晶晶的擔憂就好像她的聲音一般沒底氣。
但她的整個人還是很溫柔……她溫柔的性格已融入骨髓。
龍溪笑道:「吃飯睡覺還不算大本事?」
譚晶晶正聽着他說,他將撿起的那個東西在地上磨了磨,一小撮火星蹦出。
「一個人若是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只知道吃飯睡覺的話那才叫恐怖,那隻因為再壯麗的風景也難以令他發生興趣;
他不出去,天天睡覺,只因為他已了解一切,他的無聊和冷漠只因世間對他不再有秘密」。
「所以你認為他……」
「他必是奇人」,龍溪接着譚晶晶的話,「我的眼光向來不會錯的」。
譚晶晶的眼睛忽然又亮了,她情不自禁地望向龍溪的手。
龍溪的手還在地上摩擦着,一團團火星冒出,譚晶晶忽然道:「你手裏拿的什麼」。
龍溪微微一笑,道:「你的短劍,怎麼不記得了」。
「可是它已經斷了」。
龍溪悠然道:「我就是要用這半截斷劍,挖出一條活路」。
譚晶晶忍不住皺眉道:「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想用它挖出一條路」。
龍溪還在地上摩擦着,這柄半截短劍也越來越明亮,越來越鋒利。
他又笑道:「只要在石板上鑿出一個小孔,我們的活路也就有了」。
譚晶晶恍然大悟,道:「你是說有了空氣之後……」,她的聲音就像音樂的高潮部分一般跳躍起來。
龍溪吐出口氣,奮然道:「我們死不了」。
這世上沒有人想死,只要有一線希望,再漆黑的灰塵里也將亮起明燈,譚晶晶的眼裏好像亮了一盞明燈,她雀躍着道:「出去之後我一定要做一個好人」。
龍溪道:「你現在就是好人」。
譚晶晶急着道:「不算的,我以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怕我再也回不了頭呢」。
龍溪的斷劍已磨得鋒銳無比,他用手指輕輕試了試鋒利的尖頭,溫聲道:「一個人的心若是好的,那做回好人就相當容易了,再說你之前做的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譚晶晶忽然道:「所以我還有機會對嗎?」
龍溪道:「你本來就有很多機會」,他的人已凌空竄了上去,用鋒利的斷劍在厚重的石板上敲打。
而此時石室內的空氣已越來越稀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