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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來者的打扮,張如晦立刻就明白過來此人是誰。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可以說放眼整個道國,有着這樣打扮的人也就只有一個。
「太平七侯」行四,移山侯秦翰。
當初沐虎臣就曾經對張如晦提及,整個道國中能夠信任的人就只有岳鵬舉和秦翰,讓他向這兩人尋求幫助。岳鵬舉他是早就見過了,秦翰則由於一直在北面而無緣得見,沒曾想兩人卻以這樣的方式在這裏見了面。
張如晦剛想上去說點什麼,然而秦翰身上那層過於陰森的氛圍卻讓他心中下意識的畏縮不前。兩廂權衡之下,他最終還是決定先見過禮再說:「山野散人張如晦見過移山侯。」
「山野散人什麼的就免了,直接自稱右武衛中軍祭酒不好麼?」秦翰卻是直截了當的點破了張如晦的身份,也不顧万俟薰這個蓬萊劍宗的人就在旁邊,直接就將這樁最大的私密給說了出來。
這下張如晦倒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秦翰顯然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他為何會在這種地方截住自己?他的來意到底如何?
張如晦瞥了万俟薰一眼,心中思索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將一些要緊的名字隱去,其餘的地方實言相告:「侯爺曾經對在下說過,道國中唯二可以信任的便是混天侯與移山侯。而今侯爺身死已有一年,在下奔波各地,目前正」
可誰知道秦翰連聽完這點話的耐心都沒有:「這些廢話就不要多說了,我的時間很緊,完事後還要趕回北邊去。既然虎臣告訴你我是可以信任的,那你就放棄掉現在在做的事,到橫渠那裏躲着去,其他事情自然有我處理。」
聽到這句話,張如晦的腦海中立刻就像是有一道閃電划過,瞬間變得雪亮:「張載橫渠先生口中的『受人之託』,說的就是你?」
「我不是說了,這樣的廢話不要再說了麼?」秦翰說道,「他是儒門『書師』,我是兵家『陰將』,這點交情還是有的。」
張如晦原本想過,托張載說那些話的人究竟是誰。在他想來,多半是幕後黑手不願打草驚蛇,便採用了這樣的方法拖延時間,暫且息事寧人。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托張載勸張如晦收手的居然是這位移山侯,平天侯曾經說過的兩名絕對可以信任的人之一!不,對方連半點勸的意思都沒有。看他言辭中那股頤指氣使的氣勢就知道,他完完全全只是單方面的下令而已。
侯爺啊侯爺,這次只怕你看走眼了。
而一旁的万俟薰則是繃緊了臉,屏住呼吸,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她身為蓬萊劍宗的傳人,顯然已經隱隱約約聽出了其中所隱含的重大干係,此時心中只怕有一百一千個懊惱,不該來趟這趟渾水。
按捺住心中的驚愕,張如晦強自辯白道:「可是在下日前已經略微查出些端倪」
「我知道你和高俅還有鵬舉的那些小動作,然而,那又如何?」秦翰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一絲不耐煩,「鵬舉本來就容易犯傻,我自然會去說服他的,只要你這裏先收手就行了。」
「可是右武衛五萬將士全部捐軀沙場,侯爺更是捨身殺敵到最後一刻,足足五萬人」
「既然死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活人比死人重要得多,我必須要為活人打算。」秦翰那半邊臉上的表情永遠和另半邊鐵面一樣,根本不見一絲波瀾,「你現在不管不顧就要為這五萬人報仇,所掀起的風暴可能會席捲整個道國。五萬之數雖然眾多,可比之整個道國千萬軍民也不過是小數。屆時大廈將傾,道國動盪,所害甚深——所以你必須立刻收手。」
張如晦倒是沒想過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語。從表面上看,秦翰言語中的涵義和張載頗有相似之處,然而其中真正所要表達的意思卻是千差萬別。活人的利益比死者重要得多,人死如燈滅,既然已經死了,那便要多為生者計——似乎有很多人的的確確是這樣想的。
「都說逝者已矣,右武衛五萬將士連同虎臣在內,本就是為了這道國上下千萬民眾而亡。如若他們死後能再多為道國做一份貢獻,想來也是願意的。」大抵也是覺得自己方才的語氣太過僵硬,秦翰的言辭稍微緩和了那麼一星半點,「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麼?」
周圍安靜的沒有半點聲音發出,就連山中風吹草動蟲鳴的聲音也消失了,所有事物都好像在等待一個聲音的發出。張如晦沉默了少許時間,緩緩張開了口,好像有些疲倦的說道:「我去年剛逃回道國的時候,涼州一境之地幾乎家家戶戶掛起白幡,那都是為了祭奠右武衛死去的將士。當我越往中原走,不光白幡越來越少,就連記得他們的人也越來越少了。等到我到達西京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為元旦佳節而慶賀,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
「我知道,要求別人連新春佳節都不過顯然是不現實的。可是在那之後,我在長安中走了很多地方,整個長安上下都好像當那場驚天動地的西征沒有發生過似的。倒也有人在瓦肆中高談闊論,談及佛國都只說蠻夷外道,好像收拾下佛國不過易如反掌,往往說不到幾句話題就又被扯到別的地方去了。要是說到右武衛,更是急躁冒進一語就算完事。
「我不要求他們對這件事知道的清清楚楚,也不要求他們非要上陣殺敵,但至少他們不能忘記。」張如晦猛然抬起頭來,眼睛中閃耀着雷霆一般的光芒,「他們至少不能忘記了曾經有至少五萬個人為了他們死在異國他鄉,他們不能連這最後一點東西都忘記了!右武衛五萬將士已經用他們的生命做出了最大的犧牲,難道移山侯要連這最後一點的東西都剝奪了麼?」
秦翰的語氣始終不變,就好像珠母朗瑪峰上千載不化的冰雪一般:「所以?」
張如晦拱手一揖:「恕難從命!」
從那張蚩尤所留下的半張鐵面下好像是傳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那你可知道,你素來信任的那個高俅,在征西右武衛覆滅時都做了什麼事?」
張如晦的心中立刻咯噔了一聲,秦翰此言總不會是無的放矢。自己之前一共也就只查出了些蛛絲馬跡,為何那些人會有如此大的反應?秦翰要讓自己收手,直接找上門來便是,沒必要以王玉書的死為代價。難不成真的是師叔根本就是幕後黑手之一,所以才
這個念頭尚未在張如晦的心中轉完,耳邊忽的就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隆隆聲。左右兩旁的山峰竟然同時開始朝着中間移動,霎時間地動山搖,無數土石碎屑簇簇而落。
張如晦肉身在此,根本來不及遁逃出去。轉眼間兩座山頭就已合攏,中間不留半點縫隙,看上去就好像本來就是一座山峰似的。而秦翰則赫然出現在了山頭上方,於虛空處孑然而立。這顯然是秦翰以地仙之尊運轉神境通,眨眼間便踏破虛空,離開原地,隨後又以移山法將兩座山峰強行合攏。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奔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六將之中,「陰將」是完全深藏於兵家暗面的將首,當初姜尚便號稱「周之陰權皆宗太公為本謀」。只要能達到目的,沒有什麼手段不能用的。而原本從一開始,秦翰就做好了兩手準備。一旦張如晦拒絕了他的「善意」,那麼等待着他的就只有藏在另一隻手上的匕首!
儘管兩座山峰已經合二為一,秦翰卻依然密切注意着山腹中的動靜,他至少要完全確認張如晦已死才是。至於另一名女子究竟是什麼人,又是哪個門派的,壓根就沒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身為兵家「陰將」,自然有修習兵家古傳的望氣之術「兵征」——而此時在他的眼中,山中卻是死氣沉沉一片,完全沒有半點動靜。
如果你真的是虎臣所寄託的人,那至少不應該被這點小手段就給收拾了
突然,整座山峰忽的開始瘋狂的顫動起來。山腹中一團五彩之氣首尾相銜,瘋狂旋轉。黃生白,白生黑,黑生青,青生赤,復而再轉一個周天。之後赤氣大盛,猛然下沉,這應當是
秦翰明顯可以感覺到,山腹中原本被自己用移山法強行捏合的山石正在左右分開。一開始還只是那一點點的範圍,之後則以陰陽二氣的軌跡旋轉得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到了最後,整座山都被那一方無形的太極圖齊齊分開,一道閃耀的雷光帶起一路雷鳴,直奔自己而來!
雷光來勢洶洶,速度何其快捷,一瞬間便沖至秦翰眼前。秦翰於間不容髮時伸手一探,一條修長的鞭子立刻出現在手中。右手僅僅只是輕輕一揮,鞭子便在空中憑空幻化出無數鞭影,迎着雷光直衝而去。
如山般凝重的鞭影撞上了轟雷掣電,兩者相擊瞬間打出轟然巨鳴。在揮出這一擊後,秦翰並未繼續追擊,漫天的鞭影也就為之一散,復歸於秦翰掌中的長鞭。雷光則是原地膨脹開來,轉眼間竟然變成了張如晦的樣子。此時他的體外仍然隱隱有電光閃耀,低沉雷鳴,宛若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