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裂 第八十五章 黃池會盟（中）

    在古代會盟時，把牲畜的血塗在嘴唇上，表示誠意，故而稱為歃血。一般情況下是用牛耳進行，由盟主國的代表拿着牛耳朵將血滴在碗裏，故稱盟主國為執牛耳。

    可是公元前482年夏天的這次歃血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一幕，那就是當主持人宣佈歃血的時候，晉國晉定公和吳國吳王夫差都站起來準備執牛耳歃血，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

    夫差首先發話了，「在周室宗族中我的祖先排行最大，應該由老大的子孫來歃血才符合周王室的祖制。」

    夫差說道沒錯，據史書記載周太王生有三子，長子太伯（泰伯）、次子仲雍和小兒子季歷，吳國就是由太伯（泰伯）創立起來的國家，而周王室則是老三季歷的兒子姬昌創立起來的。吳王夫差是太伯的後代，晉定公則是季歷的後代，從祖先上排名在夫差之後。

    可是執牛耳歃血卻不是論資排輩的事情，他是一個盟主國的標誌，於是晉定公也上前一步說道：「會盟是為選霸主而來，在姬姓諸國中只有我晉國當過霸主，你吳國何曾稱霸過諸侯，所以應該由我來歃血。」

    「不管怎麼說，今天的執牛耳就應該由我來。」仗着有三萬精兵的底氣夫差霸道的說道。

    「小小的南蠻小國不管你多霸道，今天的牛耳也應該由我來執。」晉定公也不甘示弱的說道。

    「你竟敢說我吳國是南蠻小國？看來你真是不知道吳國的厲害，我大吳國有甲兵數十萬，良將上千員，就連曾經的霸主楚國也差點被我滅國，會怕你晉國不成？」

    「我晉國先祖從文公時開始幾百年來一直稱霸中原，難道還怕你南蠻小國不成？」

    見二人爭執不下，於是單平公對二人說道：「二位國君消消氣，先坐下慢慢說。」

    於是晉定公和吳王怒視着對方，氣呼呼的坐了下來。

    坐倒是坐下了，但是會盟的議程卻一直拖了下來。

    台上的爭執，台下的趙鞅看的清清楚楚。趙鞅悄轉身問身後的陽虎道：「你不是說越國很快就會出兵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陽虎把身子往前湊了湊說道：「派去的探馬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了，估計現在也該有消息了。」

    「再派人去打探，如果楚越已經出兵吳國，他夫差就沒有這麼張狂了？」

    「好，我再派人去。」

    事情就這樣僵持下來了，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中原七月的太陽毒的要命，會盟台上的各位國君在烈日的炙烤下，焦躁不安。

    衛國國君蒯聵命人給每位國君準備了一頂傘蓋遮陽，但是會盟台周圍沒有樹木，在高溫的照曬下，輻射的熱量也把幾位國君曬得大汗淋漓。特別是晉國的國君晉定公本來年齡就比較大，在烈日的暴曬下更是苦不堪言，不一會兒晉定公就斜躺下去了，蒯聵趕緊命人又是送水又是扇涼，好不容易才將晉定公弄的醒過來。

    「國君，您實在撐不住就下去歇會。」周王室代表單平公說道。

    「不行，誰說我撐不下去的，我不下去，怕有人趁機搶我晉國的霸主位置。」晉定公嘲諷似的說道。

    吳王夫差冷冷的說道：「那您老就慢慢撐着，這中原的太陽可毒着呢，不怕曬您就坐着吧。」

    晉定公「哼」了一聲，坐直了身體，不再說話。

    雖說台上的國君們僵持着不好受，台下的各國大臣們也好不到哪裏去，特別是晉國吳國的大臣們更是卯足了勁，準備大幹一場。

    此時的吳國軍隊明顯出現了騷動，將軍胥門巢對太宰伯噽說道：「太宰大人，你上去對國君說一下，此等小事何必要等這麼長的時間，我們帶兵直接衝上去脅迫他晉定公承認我吳國為霸主不就行了嗎？何必要一直乾等下去。」

    伯噽翻了胥門巢一眼說道：「小事，你以為這是小事，你的口氣太大了吧，堂堂中原大小國家上百個，可霸主只有一個。為了這個霸主多少國家不惜刀兵相見。你以為大王願意這麼耗下去，下去慢慢等着吧，你沒看見晉國國君已經快撐不住了。」說完伯噽嘿嘿一笑。

    胥門巢也跟着笑了。

    台上的晉定公硬撐着，台下的趙鞅也已經耐不住了，他走出會盟台來到場外，對護衛將軍司馬寅說道：「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大事還沒完成，這都是兩國臣子的罪啊！去！擂鼓整軍，兩邊的臣子死戰一番之後，長幼順序自然就定下來了！」

    雖說司馬寅只是一個年輕將軍，但他心思細膩觀察仔細，他對趙鞅說道：「主公稍等，待我前往吳軍觀察後再說。」說完司馬寅就前往吳軍營寨，過了一會兒回來對趙鞅說道：「主公，我觀察吳軍那裏不斷有探馬前來，雖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事情，但是他們神色緊張，來回穿梭，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司馬寅說完，趙鞅立刻意識到越國或者楚國已經出兵吳國了，他趕緊來到會盟台前，看到已經有人跑向會盟台吳王身邊嘀咕，雖然聽不到他們的說話，但能看到夫差的臉上已經失去了剛才狂傲的表情，一下子木了下來，雖然盛夏的烈日依然很是毒辣，夫差的臉上像下了霜一樣。

    此時陽虎對趙鞅說道：「主公，以我的觀察來看越國已經出兵吳國了。吳國一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你看看吳王的臉色。」

    趙鞅點點頭，「你去通知魏侈老將軍，讓他帶兵趕往會盟台，路上要不斷的擂鼓助威，用大軍來威脅夫差，讓他早點妥協。」

    趙鞅猜得不錯，越國真的出兵了，當吳王夫差帶着吳國的三萬精銳前往黃池會盟的時候，回到越國的勾踐迅速召集兵馬，短短的幾天時間就召集到了數萬兵馬。原來越國為了迷惑吳國將原來的越國軍隊化裝成農民分散在民間，一邊勞作一邊操練，等到用時一聲令下，應者雲集。

    由於吳國境內沒有精銳之兵，越國很快就打到了吳國都城姑蘇城前，守衛姑蘇的是吳國太子友。太子友率領一萬名士兵守衛都城，但是勾踐帶領的越軍實在是太強了，僅僅堅守五天後，姑蘇城就被越軍攻克。

    太子友趕緊命人前往黃池向父王匯報，讓父王火速回來保衛吳國，但是越軍的進攻速度太快了，還沒等消息傳到夫差那裏，越軍就已經攻克了姑蘇，太子友一邊帶人抵抗一邊繼續派人向黃池的夫差求援。

    當太子友的第七道探馬派出去之後，一枝流箭飛來射中了正在指揮抵抗的太子友。

    隨着太子友逃出姑蘇城，勾踐順利殺入城中。

    當越王勾踐以勝利者的身份站在吳國姑蘇王宮時，他發出了一聲大笑：「哈哈哈，我勾踐臥薪嘗膽十二年，今日終於可以雪恥了。夫差，你的末日到了。」

    此言一出，身邊的大將軍范蠡吃驚地望着勾踐，心想：看來勾踐的心底要比夫差狠得多，夫差囚禁你三年最終還是放了你；而夫差剛剛離開姑蘇一個來月，你就攻人城池殺人太子；看來此人只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啊！罷了，我還是及早離開的好，以免今後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