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裂 第五十一章 智瑤為儲

    智申此言一出，士茁倒吸一口氣，對智躒的察人之術深感敬佩，可真是一語道破天機。他早就對智宵、智瑤兄弟二人觀察過，結果與智躒的說法一模一樣。智氏若用智宵只會穩定發展難有成就，但若用智瑤就會有很大的發展，的確存有危險。原因是智瑤這種張揚的性格會有可能將他帶往萬劫不復的境地，但是除了智瑤又有誰將來會為老師萇弘報仇。

    想到這一層士茁對智申說道：「老主公可謂是一語道破天機。」

    智申望着士茁說道：「依先生之見用誰更合適？」

    「那就要看主公想發展智氏還是想穩定智氏了？」

    「當然是想發展智氏了，依照今天晉國的形勢，智氏若不發展遲早會淪為別人魚肉的對象。」

    「那要選誰不就是明擺着的事了嗎？」

    智申聽罷，猶豫良久說道：「用智瑤，我還是有所擔心。」

    「若有能人輔佐，主公就不用擔心了。」

    智申望着士茁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對士茁說道：「感謝先生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說完起身告辭。

    回去後智申即刻派人前往智氏的封邑將智氏個家族的族長們召集到郇城智府，在這裏他將要決定智氏的繼承人了。

    郇城智府。

    智氏宗主智申回到了智氏的封邑，智氏封邑上的各大家族族長們也到了。

    智申：「今天把各大家家族的組長們召集到郇城，實在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商議。你們也知道當今晉國的四大家族都已經宗主的繼承人已經選好，即使像魏氏這樣的家族雖不存在繼承人選問題，但是也加大了對魏駒的培養，可是我們智氏卻一直遲遲沒有對繼承人做出選擇，這一直壓在我的心頭，今天召集各位前來就是為了討論商議此事。」

    有族長說道：「宗主您也剛剛即位不久，此事現在還不宜談吧！」

    有人附和道：「就是宗主大人春秋正盛，此事先放上幾年我們再談也不遲。」

    智申：「雖說我剛剛即位時間不長，但是大家都知道立儲之事是一件宜早不宜遲的事情，一旦繼承之人提早立好，有利於培養和歷練。如若選不好人那麼前面世卿們的例子可都是觸目驚心呀！再說了現在智氏的兩個孩子都是不錯的孩子，如不提早做出決斷我恐怕日後會因此形成派系，到那時在選擇不好就會形成家族分裂。」

    族長們：「宗主考慮的周全，確實如此。」

    智申：「既然大家的都認可現在選儲，那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智申此言一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願意挑頭說話，誰都清楚此事事關重大還是宗主先說的好。

    智申：「既然都不說話，那我就把兩個孩子的優缺點都在這裏說一說，大家心裏也好有個底。長子智宵為人穩重處事得體但不夠大膽，現在協助我管理智氏的賦稅錢糧的日常事務；次子智瑤須髯飄逸，身材高大；擅長弓箭，力能駕車；技能出眾，才藝超群，能言善辯，文辭流暢；堅強果斷，恆毅勇敢；他的這五項本領在我們晉國那可都是出了名，不足之處就是仁慈之心有點差，在管理軍隊方面也是卓有成效，多次受到父親老執政大人的嘉許。這就是我對兩個孩子的評價，各位叔伯兄弟們以為如何？」

    智申分析完智瑤和智宵的優劣點，其實結果已經出來了，但是大家還是不好直說。

    許久，一位族長說道：「宗主對兩個孩子的分析很是透徹，必定是自己的孩子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至於要選那個孩子當智氏的繼承人嗎，剛才宗主已經都分析出來了，不用我說大家都應該清楚，那就是智瑤了。大家以為是不是啊！」

    其他的族長們都點頭附和道：「宗主已經分析的很是到位，智瑤這個孩子有勇氣，定會廣大智氏。」

    智申滿意的望着台下的各位叔伯兄弟，這樣的結果很是令他滿意，原本以為會是一場激烈的爭辯，現在看來自己是多慮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既然大家沒有意見，那我就宣佈了。」

    「慢，我有話要說。」一個聲音從後面傳出。

    就在智申將要宣佈智瑤為智氏的宗主繼承人時，一個人站了起來，打斷了智申。智申以及智氏所有的族長們循聲望去，只見一人站了起來，他就是智申的二弟智果，也就是智瑤的叔叔。

    智果：「我反對立智瑤為宗主繼承人。」

    智果的話音剛落，立即引起不小的轟動。

    智申不解的說道：「為何？」

    「智瑤的優點宗主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但是智瑤的缺點宗主卻輕描淡寫的說過，這恰恰是我最為擔心的一面，那就是他沒有仁慈之心。將來的天下乃是仁人君子所得，可以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沒有仁慈之心就不會得到民心，就不會得到眾人的支持和擁護，如果沒有眾人的擁護智氏還能夠發展壯大嗎？」

    智申：「智瑤雖說仁慈之心有所欠缺，但是他有勇有謀，形象又好，單憑這一點就能夠在晉國立足。兄弟，你好好看看今天的晉國就能夠想到明天的晉國，今天的晉國在趙鞅的統治下井井有條，實力大增，天下諸侯望之而側目，為什麼呢？就是因為趙鞅有勇有謀、膽略過人，如果他是一個老成持重、擁有婦人之仁的人，能夠有今天的效果嗎？不會，一定不會。」

    「你說智瑤沒有仁慈之心，那趙鞅他仁慈嗎？他殺范皋夷等人的時候，仁慈過嗎？他沒有，他比誰都狠。我們的父親大人倒是很仁慈，但結果呢？當着執政還是拿不了事，一樣得聽副執政趙鞅的。今天的我倒是很仁慈很寬厚，但是又能怎麼樣，還不是活在趙鞅的陰影下，連個屁都不敢放。這種日子我受夠了，我們智氏一定要選出一位像趙鞅一樣的人物，將來光大智氏。讓智氏也能夠成為趙氏一樣的家族，獨霸晉國。」

    智申一番話令所有在場的智氏成員為之動容，大家都覺着只有智瑤上台就一定會成為趙鞅那樣的領軍人物。但是智申有一點沒有想到那就是趙鞅雖狠，但卻是針對敵人，而智瑤的狠卻是針對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同盟者。

    面對眾人的擁護，智果自知寡不敵眾，於是說道：「雖然我知道自己說不過你們，但是我還是要告訴大家，智瑤一旦上台將有可能將智氏帶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如果你們堅持選智瑤那我就只有退出智氏另立門戶。」

    眾人勸阻道：「智果你說的未免有點言過其實了吧，就算智瑤沒有仁慈之心也不至於將智氏帶到萬劫不復的境地，更何況還有智氏這麼多的叔伯兄弟，他有不對的地方，我們也會給他指出來。」

    但是智果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就算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立智瑤我就離開智氏另立門戶。」

    眾人一聽到智果以退出家族來威脅智申，紛紛勸阻他。

    這時，一向以溫和著稱的智申突然大聲說道：「讓他走，我就不信離開他智氏這座大樹就會倒下。」

    有了智申這句話，眾人也不再勸阻智果。智果回頭望了望大廳里的所有人說了聲：「大家保重。」轉身離開智府大廳。

    經過智果這麼一鬧，原本心情甚好的智申此時一下子跌落到冰點，他命人將智宵、智瑤兄弟二人叫進大廳，當着所有家族成員的面有氣無力的宣佈了智氏全體族長們的討論的結果，正是任命智瑤為智氏家族的宗主繼承人。

    就在智瑤當上智氏繼承人的當天，他的叔叔智果帶着家人來到了晉國太史府。太史這個職務在西周、春秋時世地位很高的朝廷大臣，掌管起草文書、策命諸侯卿大夫、記載史事，兼管典籍、曆法、祭祀等事。

    晉國太史：「大人今日前來我處有何事指教？」

    智果：「前來麻煩太史一件大事，我想離開智氏另立門戶。」

    晉國太史吃驚地說道：「這是為何？智氏可是晉國少有的大宗族啊！」

    「智氏要立智瑤為家族的繼承人，我觀智瑤心狠手辣，恐怕他當上宗主後會給智氏帶來滅頂之災，所以提出離開智氏另立門戶，以避免日後的禍端。」

    晉國太史：「且不說智瑤今後如何，但另立門戶可是事關子孫後代的大事，大人你可要想好？」

    「智果已經想好，還請太史更正。」

    晉國太史見智果的心意已決，於是拿出史冊，打開智氏這一卷記載到：定公21年夏五月，智氏六代子孫智果離開智氏另立輔氏。就這麼一記載，智氏的子孫智果就由智氏成為輔氏。

    在這裏注釋一下，就是我國先秦時期姓氏有別，改的是氏，不是姓。智氏為姬姓，姓是與生俱來的，不能改變，只能說智果由姬姓智氏，分為姬姓輔氏。另外一個氏之下還會分為幾個支系，比如豫讓就是畢氏之下的分支豫氏。

    智氏擇嗣引發族人出走另立門戶的消息很快就在晉國傳開了，聽到智果另立門戶的消息之後，智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但是他的心中有一種憤憤不平，為什麼趙鞅就那麼容易的將趙氏的繼承人選好，而在智氏這裏卻就這麼難？他真的搞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