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天,小春都悶悶不樂,沉浸在練刀和練劍的矛盾糾結之中。然而他不知道,就在短短几個時辰之後,將有一件影響他一生的事發生。
日暮西沉,月色當空,武當山進入了深夜的寂靜。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睡去,山上除了偶爾幾聲鳥叫,沒有任何一絲別的聲響。小春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一陣劇烈而輕微的爭吵聲傳進了耳朵。
「這是哪兒來的,哪兒來的……你下山這兩個月,都做了什麼……」
聲音不大,但音色極為激動,小春聽得一個激靈坐起身來,篤定道:「這是師父的聲音!」
小春入武當山後一直極受朱清看重,安排臥房也是在掌門和幾個大弟子所住的內院,而他的房間不僅和朱清緊緊挨着,還不用和別的弟子擠在一間,光是這一點就讓很多弟子嫉恨不已。
聽見朱清的聲音,小春疑惑起來:「師父向來隨和,從來不大聲嚷嚷,這是怎麼了?」小春想着,又側耳細聽,發現這聲音並不是隔壁傳過來的,更是心裏疑惑,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好奇偷偷摸出了門。
山中一片漆黑,小春循着那聲音走去,經過朱清的房間後一個拐角,聲音頓時清晰了許多。眼前一個小院落,一個臥房亮着燈火,兩個人影打在窗戶上正劇烈地推搡着。
小春仔細辨認,不由一驚:這是杜陵的房間。
「師父在這老王八的房間裏做什麼?還吵得那麼厲害,難道是為了我的事嗎?」小春想着,不由又往前挪了幾步,躲在了那窗子底下。
裏頭的聲音已是清晰可聞,而二人的情緒也更加激動了。
杜陵吼道:「我叫你一聲師兄,你可不要得寸進尺。當初要不是我把掌門之位讓給你,今天哪裏輪得到在我面前指手畫腳?你算老幾!」
朱清喝道:「你把掌門之位讓給我?笑話!當初挑選繼任掌門,乃是溫師叔和卓師叔共同商議決定的,與你有何關係?」
「有何關係?朱清,你別揣着明白裝糊塗!當初,武當派內定的掌門繼承人選是我,這是武當上下都清楚的事。後來你師父驟然離世,師父和卓師叔心裏有愧,這才把掌門之位給了你。要不然,我的武藝一直在你之上,怎麼會輪到你當掌門?」
「你……強詞奪理!」
「是我強詞奪理,還是確有其事,你自己心裏清楚!」
二人越吵越凶,小春卻聽明白了。難怪朱清對杜陵一向頗為忌憚,而杜陵不過是個師叔級的人物,平日裏擺的譜卻比掌門還大,以至於朱清一派無不厭惡。原來他這般猖獗,是有這樣的故事在,只是不知朱清師父項天寒過世,跟他的兩位師弟有什麼關係,以至於心中有愧,才把原定於杜陵的掌門之位給了朱清!
還未想清,又聽朱清喝道:「你休要顧左右而言他!我現在沒功夫跟你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我只問你,這孤鴻劍為何在你手上!」
一聽到「孤鴻劍」三個字,小春的耳朵立刻直了起來。
杜陵冷道:「你忝居掌門之位多年,對武當一派卻毫無建樹。想當年,武當四俠全在高手殿上,你師父再不濟,也當了個高手殿首席。可如今到你頭上,卻只是個丟人現眼的第三席,武當一派儼然成了滿江湖的笑柄,你又有何臉面在此質問我!」
「你……你……豈有此理!」朱清想是氣得急了,聲音都開始發顫。
杜陵又道:「枉我師父將八卦掌傳給你,卻白叫你這庸碌之輩給糟蹋了,以至於高手殿的名頭都叫人給奪了去。掌門不濟,我身為武當元老,自然要為武當重振威名盡一份心!」
「強詞奪理!」朱清喝道,「這就是你罔顧江湖道義,去搶奪這孤鴻劍的原因嗎?武當乃是名門正派,怎能做下這等污濁之事!你如此行跡不端正,百年之後,有何顏面去見祖師爺和各代先祖?」
「你還有臉說我!你叫武當沒落至此,祖師爺在天有靈,也必定不會安息!」
「你……你……」朱清氣得渾身亂顫,噴薄的憤怒再也忍不住。小春只聽一聲大喝:「你這孽障,今日我就代替武當的列祖列宗,好生教訓你一番!」
話音未落,便是激烈的打鬥聲傳來,房間裏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小春抬起頭,戳破窗戶上的紙偷看,只見兩人招式威猛,都是絲毫不讓,打得過火卻又旗鼓相當,心中不由緊張起來。
按理說,朱清身在高手殿第三席,而杜陵不過是好漢樓前五,二人的實力相差懸殊,朱清應該很快取勝才是。話雖如此,只是朱清三個月前在鐵虎幫中了龍一一劍,雖然經過三個月的修養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但到底是元氣大傷,牽連到招式身法的運用,這才吃了些虧。
二人打鬥的過程中,離得近的幾個弟子也聽見聲響,跑了過來。小春聽見腳步聲已是躲不及,就見顧清平、易連宗二人急匆匆趕了過來,都是滿臉費解的神情。
看見小春,二人驚訝之後卻不多問,四隻眼睛都落在劇烈打鬥的朱清和杜陵身上,驚得話說不出,氣忘了喘,整個人傻呆在了原地。
「師父,師叔,有話好好說,別打了!」顧清平率先反應過來,滿臉急汗,卻也不敢進去勸阻。
話音未落,便見朱清一記「坎里游龍」使出來,兩隻手掌像閃電一般左揮右繞,往杜陵脖頸掐去。這乃是八卦掌中最兇猛的一招,力道、手法皆是狠辣,朱清即便與人對招拆招也很少會使,可是眼下對戰相處多年的師弟卻毫不手軟,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杜陵被殺得一驚,連忙使出看家本領避開,朱清趁熱打鐵,又是一手手驚絕的八卦掌法使出,招招都是毫不留情。顧清平、小春等人看得眼花繚亂,都張着嘴大氣也不敢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