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驚呼未散,一柄長劍從人群中飛出,毫釐不差恰巧擋在了小春和鋼刀之間。只聽「鏗」的一聲,楊展琴「噔噔噔」後退三步,臉色大變,便見小春面前風姿颯颯站着一人,青袍長劍,花發童顏,精神矍鑠,風姿淡然,乃是青城派掌門何三水。
若說武林之中能稱為高手者,七重閣、高手殿,說多不算多,說少也不算少。可能稱為奇人的,卻是屈指可數,何三水算其中一位。
說到武功,何三水位列高手殿第九位,不算低也不算高,在八大派中只算得上中下游,但他僅有的六名弟子卻在上一屆靈雀大會齊齊躋身好漢樓,七年來好漢樓三次換榜單,六人始終沒有落榜,且名次越來越靠前,便是轟動江湖的青城六絕。縱觀整個江湖,沒有哪個門派能有如此戰績,所以即便這位何掌門武功排名不高,青城派的名聲也從未有人敢小瞧一眼。這是奇一。
何三水擔任青城派掌門二十多年,江湖皆知他淡泊名利,甚少過問武林紛爭。這份淡泊不比華山掌門周白隱。周的淡泊中懷揣着浩然正氣和對正道前程的擔憂,這一點只瞧他與程嘯山一起促成了兩個月前的英雄大會,便可見一斑。何三水與其截然不同,他的淡泊是真正的淡泊,一不操心門派規模,二不過問江湖紛爭。如今的青城派只有他和六名弟子共計七人,莫說比八大派其他各派,便是尋常武莊都不如。再說江湖紛爭,二十年來,除了這次的圍剿魔教和上次的英雄大會,江湖中人幾乎都沒再見過這位神秘莫測的青城派掌門。這是奇二。
最後,也是何三水最奇的一點,便是他的武功。他雖排在高手殿第九,但從未有人真正知道他的武功高低,而他這排名的得來,無非是向他挑戰的人全部落敗,但他的失手卻從未有人見過。僅有的一次是年初在宜州與趙綽的九年之約,小春倒是目睹了,但趙綽的高手殿排名也只是三十三路沖靈刀法博來的,而與何三水比試時,使盡三十六路卻也難佔上風,他的武功之高可見一斑。眼下,他陡然出招,高手殿排名第五的楊展琴竟也有些招架不住,他的武功如何更叫人摸不透,這是奇三。
正因為這三大奇處,何三水在武林當中一直是一個神秘而又不容輕侮的存在。即便是楊展琴,此刻見了他也擺不出半點架勢,只問一句:「何掌門,你這是做什麼?」
何三水淡然笑道:「沒什麼,我只是瞧這小子頗有義氣,想來不是什麼大惡之人,斗膽向楊大俠討個人情,饒他一命吧!」
楊展琴冷道:「討人情好說,只不過話得說清楚了。這小子身着青城派的服飾,卻使的卻是一手稀奇古怪的刀法,身份着實可疑。何掌門,你不解釋解釋嗎?」
「這……」何三水為難起來。
「我和青城派沒有關係,這身衣服是偷來的!」小春忙道。
「偷來的?那你這刀法呢?誰教你的,也是偷來的?」楊展琴將信將疑,喝問道。
「你管我偷來的搶來的,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沒本事就別在這扯嘴皮子!」
「好個牙尖嘴利的黃毛小子,你自恃武功頗高,便敢如此目中無人,若我不好生教訓你一番,這江湖豈不連個規矩都沒有了?」楊展琴面色怒紅,揚起大刀便要砍來。何三水見狀,又忙要去擋,這時只聽一弟子匆匆忙忙來報:
「柳姑娘已到千丈崖頂,風大俠正在帶她下崖!」
眾人聽罷,登時熱血沸騰起來,程嘯山忙道:「楊大俠,此子雖然可疑,但罪不至死,來日再慢慢審問也不着急。柳雲之罪也可先放一邊,當務之急,還是請柳姑娘為我等破解眼前難題要緊。」
楊展琴雖然心中憋氣,但此時也只能以大局為重,當下大手一揮退了開去。小春見狀,歡喜得差點跳起來,忙去將柳雲從地上扶起來,柳雲卻不理他,堅持跪在地上。這時,便聽身後一陣嘈雜,程嘯山道:「勞煩柳姑娘走這一趟,程某心中着實有愧。今日不管是否能解決難題,這份恩情程某都謹記於心,他日姑娘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在下願為姑娘肝腦塗地,絕無二話。」
程嘯山說罷,其他人也是附和連連,對月桐的到來幾乎是感激涕零了。月桐倒是心中波瀾不驚,淡淡地道:「我本來早就要走的……」
只說了這麼一句,跪在人群之外的柳雲便已渾身一震,只道自己聽錯了,這時便聽耳邊那輕柔平淡的聲音繼續道:「那位丁大哥為救我受了重傷,我為他治傷才留到現在。解毒之事,本是我紅鶴藥坊的職責,不必你們報恩!」
話音未落,柳雲已是兩眼通紅,瑩瑩淚光蓄滿了眼窩。而這時,月桐也已從眾人讓開的道路中走上前來,不偏不倚,與柳雲撞了個面對面。
二人對視,久久無言,眼中皆是淚水。柳川音只瞧這一幕,之前的猜測便全部落實,雲兒昏迷時喊的月桐不是別人,正是這位紅鶴藥坊的傳人。他雖不知二人如何相識,但他知道的是,兒子的命有救了。
柳川音心潮湧動之際,月桐已走到了柳雲身前,臉上的不可思議最終轉化成了滿滿的相思,隨着淚水一起流了出來。
「月桐,怎麼是你?」
「雲郎……你說離開一個月,我便每天數着日出日落等你回來。可一個月過去了,你還沒回來,我怕你出了什麼事,心中擔心得緊,便從谷中出來尋你……」月桐說着,淚流滿面。
柳雲見狀,心中已是萬分自責,眼淚也是撲簌而下,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眾人此時此刻如何不明白,月桐昨天說要去南京尋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柳雲,而且瞧眼前這局面,顯然二人已是情根深種,不由都感觸不已。
人群之外,小春的心思與誰都不同。他誰也不瞧,偏偏瞧着滿臉嚴肅的楊展琴,心中好不得意,插着腰清了清嗓子,便叫道:
「我說這位姑娘,你要是再晚來一點,你的雲郎可就真的要出事了!現在,有人,要殺了你的心上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