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永忠心亂如麻,看着越來越近的高永利,他感覺身體裏的血液因為那可怕的景象急速地冷卻了,凍結了。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窒息得厲害。整個身體像極了秋風中晃動的枯枝,腦中一片空白,顫抖的四肢卻像紮根在了原地,無法挪動半步,整個人陷入無盡的絕望之中。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袁永忠蒼白的嘴唇顫抖着。
高永利來到他面前,「到你了,按個指印,每個手指都按。「
袁永忠伸出手來,遲遲不按在印泥上,「我、我。。。。。。「
畢衛國盯着袁永忠道:「老高,要是有人不願意被采指紋,那嫌疑就很大,把他帶局裏去,咱們詳細問問。」
高永利應了聲是,把袁永忠從座位上拉起來,袁永忠慌亂道:「不是我!不是我!」
畢衛國惡狠狠的道:「不是你?不是你為什麼你不願意驗指紋?」
看到全班同學都看着自己,袁永忠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惡向膽邊生,指着張晨破口大罵道:「張晨!你少在這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嘴臉,這次沒弄死你,但是你等着!」
張晨看着袁永忠,淡淡道:「這麼說,你承認是你在栽贓陷害我了?」
袁永忠惡狠狠的盯着張晨,胸口起伏。
畢衛國皺了皺眉,「老高,既然有人承認了,先把他交給湯老師,看學校想怎麼處理。」
湯淼淼嘆了口氣,看着被憤怒、嫉妒和恐懼沖昏頭腦的袁永忠,感到有些可憐。
看着袁永忠被湯淼淼和畢高二人帶離教室,張晨的表情古井無波。
袁永忠的最後的威脅,張晨並沒放在心上。
準確的說,對這種小人物,壓根不用放在心上。
在前世,張晨直到高三下半學期,才真正開始努力學習。成績很快就追上了袁永忠,當時袁永忠也同樣記恨張晨。甚至在最後一次模擬考試成績出來之後,失去理智的袁永忠怒氣沖沖的要來找張晨算賬,班裏的同學拉偏架,袁永忠反而被群毆一頓。
欺軟怕硬一直是這種小人的本色,只要你變的比他強的都,讓他只能仰望,到最後,他又會過來跪舔。
袁永忠被帶走後,班裏又是一陣喧囂。同時,大家看向張晨的眼神也同以前有了很大差別。
這雖然不是張晨所期望的,但他知道,自從自己重生那天開始,就已經和這些同學有了本質的差別。出現現在的情況,是早晚的事情。
直到中午下課,鄭凱都沒來找張晨說一句話。
下午上體育課的時候,張晨主動找到鄭凱,問他玩不玩鬥牛。
鄭凱蹲在操場上看了一眼張晨,還沒答應,就被張晨從地上拽了起來。
張晨把球扔到鄭凱手裏:「老規矩,五個球,一球一分。」
鄭凱面無表情的看着張晨,「好。」
張晨現在正在長個,這幾個月就長了五公分,已經一米七了。但鄭凱原本個頭就有一米八,體重也比張晨重了20公斤,他運球過來貼住張晨,張晨感覺就像靠在一堵牆上。
鄭凱也不知道哪來的火氣憋悶在胸口,背靠着張晨單打,頂的張晨一步一步往禁區後退。
鄭凱背身單打到了籃下,轉身一個勾手。球進了,1分。
張晨喘着氣,剛剛鄭凱頂他的這幾下,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張晨運着球,對鄭凱笑道:「輪到我了。」
張晨的球風自從重生後,一直是以反應速度和腦子在打球,平時分隊打球的時候張晨一般更傾向於傳球,鬥牛時一般都是依靠假動作晃開對手後上籃或者投籃。
但這次,張晨並沒使用自己擅長的方式,反而想用力量和速度強吃鄭凱。
張晨的速度是要比鄭凱快一些,但在力量上畢竟相差不止一個量級,哪怕張晨現在每天堅持健身和補充營養,身體的塊頭也比鄭凱差太多了。
所以張晨依靠速度沒有完全甩開鄭凱,在鄭凱只差半個身位的貼身防守下強行投籃,不出意料的偏出籃筐。鄭凱摘下籃板,張晨高舉雙手防守,但由於身體差距,防守完全沒起作用,鄭凱的中投穩穩的進了籃筐。2:0
接下來的兩輪,更是毫無懸念,張晨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假動作和小動作一概不用,和第一輪一樣,就用速度和力量強打。
很快,比分就到了4:0,鄭凱這場鬥牛打的也很累,每個球都是硬橋硬馬的身體對抗,也有些喘氣。
「還打麼?」鄭凱冷冷道。
「打,為什麼不打!?」張晨抹了抹頭上的汗,笑道。
鄭凱沒說話,運球又貼了上來。但這次張晨一改前幾輪的風格,雖然身體對抗上不如鄭凱,但他運用自己的步伐變化和時不時的搶斷動作,搞的鄭凱的節奏有些亂。
張晨瞅准一個時機,左手快速的在鄭凱手下一掏,把鄭凱的運球斷掉,隨後撈起籃球就朝籃下跑去。
鄭凱在身後緊追不捨,又在差半個身位的時候看到張晨舉起籃球準備中投。
鄭凱下意識的跳起來蓋帽,剛剛跳起,鄭凱就知道不好,假動作!
張晨舉球欲射,晃得鄭凱跳起後一彎腰,閃過鄭凱的蓋帽,又運球兩步到了籃下,一個上籃,球空心入網。
張晨撿起籃球,看着跌坐在地上喘氣的鄭凱,笑了笑:「每個人打球的特點和優勢都是不同的,像你喜歡直來直往,但如果我要是按照你的方式打球,和前幾輪一樣,早就被你打爆了。」說着把毛巾遞給鄭凱。
鄭凱猶豫了一下,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低聲道:「我不喜歡你剛剛對付袁永忠的方式。」
張晨坐到鄭凱身旁,喝了鄭凱水壺裏一口水。看着操場上自由活動的同學,「鄭凱,你還記不記得射鵰英雄傳最後洪七公說的那段話?」
鄭凱一愣,張晨繼續說道:「當時裘千仞濫殺無辜,眾人要殺裘千仞,裘千仞就詭辯說你們誰是乾淨的?誰沒殺過人?眾人就都低頭不語。這時候洪七公說道:『老叫化一生殺過二百三十一人,這二百三十一人個個都是惡徒,若非污吏、土豪惡霸,就是大奸巨惡、負義薄倖之輩。老叫化貪飲貪食,可是生平從來沒殺過一個好人。裘千仞,你是第二百三十二人!』」
張晨看了看鄭凱:「我不敢和洪七公來比,我也承認無論是對李金花還是袁永忠,手段都不夠光明正大。但我也敢問心無愧的說,凡是我用手段來對付的,他必有取死之道!」
「我不代表正義,實際上,誰又能代表正義呢?我們所有的作為,只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對的起家人,對得起朋友,對得起自己,還有就是對得起良心。能做到這些,就已經不易。」
鄭凱看着張晨,剛剛張晨說道洪七公的那段台詞,讓鄭凱心潮澎湃,都忍不住想要撫掌大讚。
張晨平靜道:「鄭凱,我敬佩你的人品,也正因為你我都是好人,才能相互認可,成為朋友。可能你覺得我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開始不擇手段,讓你覺得不適。但你想想,我可曾做了任何傷害別人的事情?每一次的衝突,我都是被動反擊,都是不想讓惡人得逞。」
鄭凱反駁道:「你這是詭辯,結果正義不代表過程正義。用不義的手段實現的正義是正義嗎?」
張晨搖搖頭:「鄭凱,關於正義這個話題太大了,不是你我這個年紀的人所能參悟透的。可能,再過幾年,我們的看法又會改變,誰知道呢?但刨除正義與否這個話題不談,我贊同人應當有自己的行為準則。我的行為準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不主動傷害他人利益的基礎上,儘量讓家人、朋友都能有一個幸福的人生,至少活的不這麼苦。再有餘力,儘量去幫助那些值得幫助的人。至於其他方面,只能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鄭凱低頭沉思良久,抬頭道:「就像你說的,你有你的觀點,但我也保留我的觀點。可能你是對的,也可能我是對的,更有可能我們都是錯的。可能我們真的是太年輕了,還不知道什麼是對錯。」說罷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鄭凱!」張晨叫住了鄭凱。
「我們還是朋友吧?」張晨看着鄭凱的眼睛,前生今世兩輩子,鄭凱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不想因為理念的不同失去這個朋友。
鄭凱一愣,好像奇怪張晨為什麼會這麼問:「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