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鈴聲響後一兩分鐘,李金花才進教室。因為是早自習,也不用班長喊起立老師好什麼的。李金花繞着教室巡視了一圈,又讓班長李瑩給她搬了把椅子,就坐在講台後喝茶看起報紙來。
半個小時的早自習一晃而過。下課鈴打響後,李金花從講台後站起來,咳嗽兩聲提醒大家注意。看到大家都端正坐姿抬頭望她,才滿意的笑了笑,然後扯着她那破鑼嗓子對大家道:」今天是開學第一天,也是你們高一下半學期的第一天。這個學期過後,你們就高二了。到了高二,你們就會重新分班換班主任,但你們別以為這半個學期就能在我這兒吊兒郎當。家長送你們來上學,是讓你們學習來的,不是讓你們玩兒來的。我警告你們,在我的班裏,誰要是想當害群之馬,門兒也沒有。」
李金花停下來喘了口氣,繼續訓話:「還有的同學,目無學校紀律,返校日不來學校,你以為自己是誰?教育局長的兒子?以為自己學習有多好是不是?去年考了個全班第十了不起了是不是?從全班第五掉到第十還有理了是不是?張晨!沒說別人,就說你呢!」李金花惡狠狠地看着張晨。
張晨抬起頭,正視着李金華,舉手說到:「李老師,返校沒來是我不對,那天我家裏有事,沒來成,我今天把請假條帶來了。」
李金花本沒想拿張晨怎麼樣,沒按時返校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打算殺雞儆猴訓斥一番擺擺威風。但張晨的眼神讓她非常不爽,她訓斥學生的時候,哪個學生不是低着頭吭也不吭的任她罵?哪怕是她罵錯了,那又怎樣?學生不就是天生該聽老師的話麼。
可你一個小屁孩,竟然敢在我教訓你的時候沒有老老實實的低頭,居然敢平視我,還敢插嘴解釋。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金花怒火上涌,根本沒理張晨遞過來的假條。快步走到張晨面前,居高臨下的盯着張晨罵道:「家裏有事?家裏有什麼事啊?你爹死了還是媽死了?有事怎麼不提前請假?你眼裏還有沒有老師?還有沒有學校?你知不知道。。。。」說到這,李金花發現張晨面沉似水,眼睛裏透出一股寒光,不由得心裏一顫,沒能繼續往下說。
「李老師,我沒按時返校,現在我按照規定交了假條,就不違反學校的規定。」張晨寒聲道,「但你現在用惡毒的語言咒罵我父母,這就是你為人師表的樣子嗎?還是說你自己本身就沒有家教?有爹生沒娘養導致你不懂得尊重別人父母?」
李金花快氣瘋了,還從來沒有一個學生敢這麼當面頂撞她。她以前也罵過張晨,張晨壓根不敢還嘴,今天這是怎麼了?過了一個寒假,怎麼就有了這麼大的膽子?
「艹nm的,你這個小兔崽子,居然敢罵老師!?」李金花氣的眼冒金星,上前兩步揚手就給張晨一個耳光,隨後又照着張晨腹部踹過去。
張晨在她耳光打過來的時候只是輕輕側了一下頭,並沒有躲。在李金花腿踢過來的同時,張晨就應聲倒地。
「啊~~~~」張晨抱着腦袋躺在地上,表現的非常痛苦,在地上滾來滾去,完全不顧自己的校服沾了一身的土。
李金花一愣,自己這一腳並沒踢實啊,張晨怎麼就躺地下了?而且還捂着頭。
班裏的其他學生看到出現這種變故,雖然有心過去看看張晨,但受李金花淫威久矣,也不敢亂動。
李金花也有點怕是不是自己剛才那一巴掌湊巧把張晨打壞了,但看張晨抱着腦袋乾嚎,卻從指縫中偷偷看自己,還對自己露出一個只有自己這個角度能看到的冷笑。李金花一下子就認定了張晨是在耍自己,跟自己玩花活。
剛剛有些被澆下去的火氣又蹦了出來,李金花一邊伸腿踢滾在地下的張晨,一邊嘴裏還罵着:「小兔崽子跟我裝死,我叫你裝死,踢死你!踢死你!」張晨配合着發出一聲聲慘叫,邊叫還邊高聲求饒,「李老師,別踢我了,我頭疼~」
在李金花和張晨發生衝突的同時,正是八點十分政教處主任趙立新巡視的時間。
趙立新剛剛走到三樓的樓梯口,就聽到裏面有女人在大聲叫罵,不禁眉頭一皺。循聲來到高一1班門口,探身一看,正看到李金花變罵邊踢張晨的畫面。
「住手!」趙立新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雖然這個年代體罰學生很常見,但常見不代表正確,如果在趙立新眼皮底下體罰學生趙立新都不管,那就屬於嚴重失職了。
趙立新今年40出頭,屬於學校管理層中的少壯派,思想開明,為人也比較正直。李金花的某些所作所為偶爾傳到他的耳朵里,他從心裏也有些反感。
但李金花是學校為數不多的水平還可以的數學老師,尤其前兩年李金花所帶的班裏面有三個學生考上了濱城大學,濱城最好的大學之一。所以即使聽到某些負面的傳聞,趙立新也不能做什麼。
但這次李金花是當着他的面體罰毆打學生,趙立新可是不能不管了。
「住手!成什麼樣子!?」趙立新一把把李金花拉開,「李老師你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打學生呢?」
「這小王八羔子罵我!」李金花嘴裏仍舊罵罵咧咧的叫着,「他還躺地下裝死!呸!」
趙立新沒理李金花,俯身想把張晨拉起來,拉了幾下沒拉動,關切的問:「同學,沒事吧。」
張晨仍舊抱着頭在地下抽動着,嘴裏含糊的嘟囔:「疼…頭疼…」
趙立新狠狠瞪了李金花一眼,李金花立刻就急了,嚷嚷着:「這小王八蛋是裝的,我就碰了他一下,他就躺地下了!」
趙立新也急了,按行政級別他比李金花要高一級,即使李金花是年級主任,他也是李金花的領導,於是臉一沉:「我進來的時候看你把這孩子在地上踢也是人家裝的?」
李金花剛想說什麼,趙立新一擺手,親自用力把張晨從地上拉起來,扶着張晨,問道:「同學,同學,能站的住麼?」
張晨這時候才把手從頭上放下來,臉上露出一個明顯的巴掌印。趙立新看見忍不住又狠狠瞪了李金花一眼。只見張晨裝着站不住的樣子跟趙立新說:「趙老師,我頭有些暈。」
李金花氣得不行,「張晨,你行!我打了這麼多學生,都沒一個說頭暈的,你就敢跟我裝,你就等着吧!」
張晨心裡冷笑了一下,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趙立新實在懶得搭理這個潑婦,只是扶着張晨,「走,我帶你去醫務室。」